夜晚時分,林中已經是一片漆黑,蟲鳴聲迴盪在寬敞的空間內,營造出一種靜謐的氛圍。

然而,對於身處其中的冒險者來說,此刻顯然沒有什麼心情去欣賞這些自然美。

“咳,呵呵……”

身子往後挪了挪,岳飛靠在了附近的一棵古樹上,嘴角泛起了一絲微微的苦笑。

抬頭看了一眼佈滿繁星的穹頂,儘管帶著一絲不甘心,岳飛還是開口了。

“看樣子,你之前說的不錯。”

感受著絲絲涼風吹拂在身上,岳飛閉上了雙眼,語氣低沉地說道:“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你……你說什麼?”少女眉頭微皺,眼神中帶著複雜的神色,“你讓我走?你要一個人死在這裡嗎?”

“別說胡話了,你覺得兩個人能走得出去嗎?”岳飛苦笑一聲:“快走,如果來得及,你還能叫人來救我,要不然我們兩個人今天都得死在這裡!”

少女沒有說什麼,只是坐在了岳飛的對面,淡淡地望著他,什麼也不說。

“你聽不懂我的話是不是!”

岳飛看少女一動不動,心中頓時也來了氣,不管意識還清不清晰,咬著牙喊了出來:“你聽著,我岳飛怎麼說是大宋元帥,我現在命令你,帶著我身上的這兩份兵書,出去交給劉將軍,這是命令!”

不料,少女卻用手輕掩著嘴,微微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沒有聽到我的話是不是。”岳飛掙扎著想站起來,然而越發模糊的意識,讓他早已經重心不穩了,身形也有些踉踉蹌蹌的。

“我說嶽大元帥,你是不是搞錯了。”少女微微搖頭笑了笑:“我可不是你手下的士兵,你就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也命令不了我啊。”

“你……”

死死地咬了咬牙,岳飛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生氣。

攥了攥拳頭,他心一橫往前方邁開步伐走了過去。

“怎麼,惱羞成怒了?”少女仍舊是微笑著。

突然,一陣強烈的暈眩感傳來,眼前的漆黑已經矇蔽了所有的意識,岳飛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斜倒進了身後的湖水中。

“喂,你怎麼了?”

少女眼神一震,然而精神卻已經緊張了起來,她猛地站起了身子。

在視線的盡頭,岳飛的身影並沒有浮現出來!

直覺告訴她,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

咬了咬牙,她也顧不得許多,一路小跑過去,跳進了水中,將岳飛用力往岸邊拖去。

“你還真重啊。”將大口咳嗽的岳飛斜靠在了附近的樹上,少女才微微嘆了口氣。

等等,有些不對!

少女的視線,被岳飛腰上的水囊吸引了過去,那個水囊剛剛還是鼓起來的,而現在,早已經空癟了下去!

“喂,快醒來,你……你……”

不停地搖著岳飛的身軀,少女眼中的驚愕一閃而過。

“你難道……你難道把……”

少女的聲音幾乎是斷斷續續了,語氣也梗塞著:“你是把所有的水和食物都給我了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啊!”

“唔……”

感覺身體被誰使勁地推著,岳飛模糊間,只覺得隱隱約約地恢復了意識。

看清了眼前的少女後,岳飛只是無可奈何地說道:“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我問你,你的水呢。”少女咬著嘴唇,眼含淚光地看著岳飛。

岳飛什麼也沒說,只是右手搭著膝蓋,默不作聲地靠在樹上,抬起了頭,眼神望著遠處的星空。

“難道說,這五天你一滴水也沒喝嗎,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任少女怎麼打他,岳飛也一句話沒說,只是那麼平靜地仰望著星空。

夜空中繁星點點,金黃的一輪明月懸掛在最中央,和星羅棋佈一般的星雲一起,勾勒出了這幅絕美的星空。

這幅美景,足以令任何一個人沉醉其中,岳飛看著那片天空,似乎回憶起了許多的往事。

少女咬著牙問道:“你是名聞天下的大將軍,值得為了我一個連自己身世都不知道的女人這麼做嗎?”

“因為,你很像我的妹妹。”

沉默了半天,岳飛就這麼開口了。

“你……”少女停住了手,眼神一愣,身子不由自主地跌坐在了地上。

“女人怎麼了?女人難道就不能活著嗎??”岳飛苦笑了一聲:“我並沒有任何其他意思,我只是不願意再看到哪怕任何一個同樣的悲劇,在我眼前再次發生罷了。”

少女嘴唇微張,看向岳飛的眼神中複雜而凌亂,嘴角也微微地抖動著。

“唔……啊……”一聲悶哼,打斷了少女的思路,她抬起頭一看,岳飛已經倒在地上,痛苦地捂著頭,似乎已經快要失去了意識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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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怎麼了?”少女大喊著,衝上去扶住了岳飛。

然而,這個少年的眼中,只能看到一絲名為絕望和痛苦的情緒。

十三年前,相州湯陰,樂雲村。

烏雲密佈,天空中雷鳴電閃,一場暴雨把大地澆的透溼,整片村莊幾乎成了一片澤國。

泥濘的土地上,小男孩倒在水窪裡,但他刀子一般的眼神,仍舊沒有離開過眼前的那群人。

“小子,再瞪一下試試?”一個身材肥胖的男孩看著在水窪裡掙扎的小男孩,大聲笑道:“你爹既然輸了賭債,家裡的田也抵不上,除了把這女孩給我以後做個小娘子,你還想怎麼樣?”

而附近的幾個家丁,正控制著一個滿臉淚花的小女孩。

“就是,祥兒說的不錯,敢跟我們張家作對,你是活膩了!”

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婦女指著前方的屋子裡罵道:“姓岳的,讓你兒子出來做擋箭牌,你也是個男人!老孃限你們家三日之內做出抉擇,否則我們今天就把你們全家蕩平!”

她這話一出,附近幾十名全副武裝的兇惡家丁,早已經刀箭上弦,對準了屋內。

而一旁的小女孩也在掙扎著哭喊連天:“哥哥,哥哥,救我啊,哇哇哇……”

“呵呵,說什麼三日。”

“你說什麼?”中年婦女眼神陰沉著。

“我岳飛今天就要趕走你們!”小男孩大喊一聲,又對著他們衝了出去。

“噗!”

血光飛閃,岳飛眼前意識一陣模糊,整個人已經飛了出去。

“哥哥,救我,救我啊。”小女孩哭著不停。

“飛兒,別跟他們打了!”

中年男子不知道從哪裡衝了過來,接住飛過來的岳飛後,把他放到了地上,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聽我的,你妹妹她……就按張家的意思辦吧。”

“爹,你說什麼?!”小岳飛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睜大了雙眼問道。

“哈哈哈,嶽風,你倒也是個有骨氣的,我今天就饒你們一命!”中年婦女冷笑一聲,一揮手道:“帶著那女孩走!”

那小胖孩跟著中年婦女和那幾十個家丁,在小女孩的哭聲中,大搖大擺地大笑著離開了,只剩下岳飛在原地,彷彿靈魂被抽走了一般。

“哥哥,哥哥,小雨不要離開哥哥,哥哥救我啊……”

哭聲越來越遠,岳飛卻已經沒有了任何知覺,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

“張邦昌尚書家的人,不是我們小老百姓惹得起的啊……”嶽風搖了搖頭,負手往屋內走了進去。

“你……你這個懦夫!”

“你說什麼?”岳雲轉過了身,一臉陰沉地看著眼前這個瘦弱的小男孩。

“飛兒,別跟你爹頂嘴了,趕緊跪下磕頭認錯!”嶽夫人一看慌了,急忙跑了過來就要把岳飛往地上按。

“我說你是個懦夫,自己女兒都保護不了的廢物!”岳飛眼含淚光大罵一聲:“從今天起,我不認你這個父親!”

說完,岳飛一轉身,留著淚猛奔而去,片刻間已經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飛兒!”嶽夫人眼前一黑,差點要暈了過去,“夫君,飛兒去的方向是張家,你快去把飛兒追回來啊!”

“哼,這個不孝子是去送死的,任他自生自滅好了!”嶽風冷笑一聲,走進屋子猛地一聲關上了門。

“哎,可惜啊,這岳家曾經也是開國名將之後,怎麼如今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就是啊,這嶽風也五十多了,看樣子岳家要絕後了,這可怎麼得了哦,真是祖宗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

“可是這嶽風早期也是西軍悍將,怎麼重傷回家養老後就性情大變,只顧著消遣快活了?”

“鬼知道,反正得罪了張家的人都是嫌命長,只是這嶽風……這次的事倒是讓我捉摸不透啊,這可不是他平時的作風。”

附近圍觀的鄰居紛紛搖了搖頭,嘆著氣各自散去了。

第二天,清早。

“哎,昨晚的血戰,怎麼張家的人全家一百多口全死了?”

“是啊,嶽風那兒子也不見蹤影了,不會是張家得罪什麼絕世高手,連帶著那小子也一起在那裡被滅口了吧?”

“不可能吧,據我所知昨天晚上岳家人也一夜間全部消失了。”

“據說,昨晚在那小毛孩闖進張家的時候,有人看到一個黑衣人在附近出沒過。”

“行了,鄉親們也別瞎猜了,趕緊報官吧,這可是大案啊!”

村民們擁擠在張家大宅的廢墟面前,看著眼前的一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半天過去了,才有幾個膽大的上前去觀察屍骸。

“這……這是劇毒……七……氣竅玲瓏散啊!”

兩三個年輕漢子慘叫著,轉過身沒跑兩步就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屍骨也在地上一撞,徹底化為了粉末。

一時間,附近的村民先是一愣,隨後,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

“是殺手“鬼隱王”來報復了,趕緊跑啊!”

聽到這個名字,也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就像見了鬼一般,殺豬一般地嚎叫著四處跑散了。

三天後,陝西,霄雲山。

“呵呵,老弟,你這棋藝可是長進不小啊。”說話的,是一個鬚髮微白,看上去六旬左右的老者。

“呵呵,道全在周兄面前可不敢放肆啊。”一個四旬上下的中年人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笑道:“對了,不知道周兄的“雲霧茶”十年未品,可有什麼變化?”

“雲霧茶麼?”老者笑了笑:“上次我們六人相見,還是在二仙山吧?”

“是啊。”安道全點了點頭,輕聲嘆了口氣,眼神望著遠方的雲層,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麼。

“對了,道全老弟,你來找老夫,該不會只是喝茶下棋吧?”老者捋了捋鬍鬚,眼神中似笑非笑。

“果然是……什麼事都瞞不過周兄啊。”安道全搖頭笑了笑,語氣卻突然嚴肅了起來:“我這次來,乃是關係到我們六人的生死存亡之事!”

“是程萬里吧?”

老者給自己和安道全倒上了兩壺清茶,神情也漸漸凝重了起來。

“周兄,你真是神機妙算。”安道全沉默了片刻,重重地嘆了口氣,感嘆著說道:“我這次來,得和您商量把程萬……”

“砰砰砰!”

沉重而有力的敲門聲,剎那間打斷了二人的思緒,老者眉頭一皺,喊道:“今日我有要事,告訴來者,他日再來拜訪。”

安道全又道:“那麼,繼續談談,這個程萬里,可疑之處不在少數!”

“何出此言?”老者語氣低沉地說道。

“他……”安道全正想說話,卻被那道猛烈的敲門聲再一次打斷了思緒。

“再把我的話重複一遍,半個時辰後他還不走就下逐客令!”老者又一次下達了命令。

“行了,繼續說吧。”老者淡淡地說道。

“據我調查,他那女兒並非親生而是來路不明,卻要和老董的兒子定親,這本來就是疑點。”安道全眼神越發陰沉了下來:“他那個女兒,渾身都是謎團,先不說這個,我今天要談的,是高俅!”

“高俅?”

老者語氣一沉:“莫非,程萬里這人已經背叛了你們三人的兄弟情誼,淪為了高俅的走狗?”

“砰砰砰!”

這一次,劇烈的敲門聲,不,應該說是砸門聲了。

粗暴的聲音持續了至少一炷香,安道全和老者二人都是正襟危坐,誰也沒有動一下。

然而,那道聲音還是沒有停下來。

“這小子,要不是周老下命令不準殺人,又看他滿身血汙,我是真的要動殺手了。”一個青年男子負手而立,冷笑一聲。

“你就吹吧,你小子哪次殺過人了,連只雞都不敢殺!”

“小子,你不服是吧?”

就在二人爭吵的時候,大門前那個小男孩突然倒了下去。

“喂,孫立,你去看看,他是不是死了。”

“哎,你欒廷玉不是威風的很?怎麼要別人出馬了,不愧是連雞都不敢殺的人,真給周老的掛名弟子丟臉啊!”

“你再說一遍我不敢殺雞試試!”

就在二人扯著衣服破口大罵的時候,那紅木大門轟的一聲開了。

老者的視線,停留在了門口地上的那個小男孩身上。

這個人不過六七歲上下,而全身卻到處是血跡,也不知道此刻是死是活。

“孫立,他是什麼人!”老者喊道。

“哦,師父,他聽口音好像是河南湯陰人。”孫立剛鬆開手看向老者,卻被欒廷玉一拳打了過來,頓時大罵道:“你小子除了偷襲還會幹什麼,看老子今天教你怎麼做人!”

這小子,是從河南一個人趕到陝西的麼?老者淡淡地望了一眼,又看了看不遠處打成一團的那兩個少年,正想回頭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腿好像被什麼人抓住了。

低頭一看,那個小男孩正死死地咬著牙,眼淚佈滿了整張臉,血紅的雙眼中充斥的,只有仇恨。

“你……你就是鐵臂膀周桐,周……周大俠吧?”

看著周桐的臉,他強撐著說出了話。

“周……周大師,我……我要為妹妹報仇……咳……咳咳……”

“我……我要那些欺負人的惡霸從這個世界上消……消失啊……咳咳。”

小男孩每說一句話,他就要咳出一大口鮮血來。

然而,儘管渾身顫顫巍巍,他依然堅持著,死死地攥著拳頭,咬著牙緩緩地站了起來。

周桐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這個人,給了他一種曾經相識的感覺。

“我要……當大將軍,改變這個不公平的世界,聽母親的話,精忠報國啊啊啊。”

小男孩瘋了一般的嘶吼著,淚流滿面地站直了身子,死死地咬著牙,目光直視著老者。

如鷹一般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小男孩,周桐雖然一句話也沒說,卻給所有人一種恐怖的壓迫感。

然而,小男孩並沒有一絲懼意。

任寒風從全身蕩過,他一動也沒動,彷彿一尊厚實的牆一般,亙古以來就始終屹立在那裡。

血和淚交織在一起,混雜在了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不遠處的孫立和欒廷玉二人不禁也停下了爭鬥,一臉愕然地看著這個岳飛。

岳飛動了,他沒有往前走,也沒有回去。

他對準周桐,雙膝撲通地一跪,重重地拜了下去。

“徒兒岳飛,今日在此,懇求周大師傳我武藝,徒兒……以性命相託付,必將入正道,今生忠心報國,若有違背,皇天在上,天誅地滅,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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