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正在漸漸退去,夜的帷幕已經漸漸落下,月明星稀,戰場之上,此刻幾乎聽不到一絲聲音。

“王將軍,沒有意義的堅持,是沒有任何價值的。”

董平看著遠處右手握劍撐著,正單膝跪在地上的王定,語氣漸漸低沉了下來。

“我們都欽佩你的勇氣,你是個真正的戰士,如果能和我們一同替天行道,豈不好過化作一捧黃土,在青史上默默無名?”

董平說完後,只是微微擺了擺手,示意後面的士兵退下去。

事實上,要不是擔心自己手下的人無意義的去死,董平也不會和王定對峙到現在。

旁邊的石寶只是嘆了口氣,董平這人,什麼時候都不會放棄人才,哪怕是矛盾再大的對手也是一樣。

不料,王定卻只是大笑幾聲:“一群草寇,以為大名府沒有人不成!我王定十五歲從軍,十年來勵志為國,從無二心,你等今日雖勝,日後必將自取滅亡,我在地府等著你們,哈哈哈!”

“鏘!”

一支弩箭呼嘯而過,將王定手中鋼劍撞偏了些許方向。

與此同時,王定手中劍猛一用力,一陣血液飛濺開來,隨著他的身軀倒在了這片土地上。

“王寅兄弟。”

董平放下了手中的神鵰弩,看向地上已經面無血色的王定,語氣沉重地說道:“把他送到安先生那裡去,記住,無論如何也要保住他的命!”

王寅點了點頭,叫軍醫來給昏迷的王定包紮了救治一陣,便叫兄弟王忠騎上了轉山飛,帶著王定火速往東平城趕去。

“董大王!”西門欽從一旁跑了過來,一臉諂媚地笑道:“我們沒有二話,以後你指那裡我西門欽便打哪裡!”

董平正想說話,武松已經大怒,飛起一腿便把西門欽給踢飛出去了好幾丈遠。

武松看眾人似有不解,便冷笑一聲:“這人是陽穀縣惡霸西門慶的親兄弟,在城裡無惡不作,害死百姓數十人,又謀害了武二親兄,當年他跑得比誰都快,我今日必要取他狗命,大哥還請莫阻攔小弟!”

“原來如此。”董平微微點了點頭:“你動手吧,這種人除掉也好。”

“大王,大王饒命啊!”西門欽連滾帶爬衝了過來,哭喪著臉喊道:“看在小人帶人響應大王兵馬的份上,饒小的一命啊!”

董平冷笑一聲:“你的投降,害得官兵陣型崩潰踩踏而死了多少人,知道嗎!”

說完,董平猛的一腿踢出,隨著一聲骨裂的清脆響聲混雜著慘叫聲,西門欽已經飛上了半空。

看著在地上摔得半死的西門欽,武松也是罵道:“就因為你的投降,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那些人原本可以安然無恙地回去和家人團聚,你這畜生又可曾知道?”

說完,武松也懶得再跟他廢話,一刀便乾脆利落地解決了他的性命。

“索將軍。”董平望向了一旁一臉怒容的索超,笑了笑說道:“將軍應該明白現在的處境,已經做出了抉擇吧。”

索超冷哼一聲,只是一言不發。

董平只是笑了笑,也不說什麼,揮了揮手讓人把索超帶下去好生照顧。

又把官軍的降兵整訓了一會,董平當即決定對大名府發起了夜襲。

此時的大名府內。

聞煥章站在城牆上,手上的青筋幾乎遍佈著,所有士兵都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臉上居然佈滿了猙獰的神情。

“為什麼不通知我!”

聞煥章對著面前的副將怒吼道:“蔡九把大名府的人馬全部調了出去這麼大的行動也瞞著我,你們是不是不把我這個兵部尚書放在眼裡!”

副將也是心中恐懼,只得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大人,我們也是擔心您身體撐不住,再說蔡大人他是副樞密使,城中兵馬他是第一指揮官,我們不敢造次啊!”

“行了,現在亡羊補牢還為時未晚!”聞煥章嘴角不屑地撇了撇:“趕緊把單廷圭和魏定國二位將軍放出來,讓他們去城外統兵埋伏在我指定的地點,我們再棄城而走,就還有反敗為勝的轉機!”

“報!”

一道聲音猛地打斷了聞煥章的思路,聞煥章往後一看,卻是蔡福已經跑了過來。

蔡福氣喘吁吁地說道:“蔡慶和單魏二人已經全部不知去向了,屬下得知情況後就馬上來彙報了!”

“什麼?!”聞煥章死死地咬著牙,一拳砸在了附近的城門樓上,怒吼道:“還猶豫什麼,趕緊派人去全城搜尋!”

“這群賊寇接二連三的劫牢,不把朝廷放在眼裡不成!”

蔡福點了點頭又道:“大人,我看那王慶一定也是蔡慶放走的,都怪屬下平時管教不嚴,還請恕罪!”

聞煥章微微點了點頭,立馬命令人去搜查單魏二人的下落。

那些人得了命令,正要下去時,梁中書卻已經趕了過來。

“怎麼,都不把本官這個大名府留守放在眼裡不成!”梁中書昂著頭,針鋒相對地看著聞煥章喊道:“聞煥章,大宋有規定,你這兵部還插手不了樞密院和地方留守的地盤!”

聞煥章眼神陰沉地說道:“你想怎麼樣?”

梁中書冷笑一聲:“不怎麼樣,在這乖乖等著,我已經向蔡太師發了公文,他會發救兵來救援大名府的!”

“咔嚓!”

一聲清脆的木料折斷聲音響起,聞煥章一劍劈斷了面前的那根木柱,低喝道:“我再說最後一遍,不要逼我和你衝突!”

“姓聞的,別給老子囂張!”

梁中書猛地踢翻了面前的桌子,附近的親兵也已經拔出刀槍圍了上來,聞煥章的親兵也不甘示弱,場面頓時劍拔弩張了起來。

梁中書獰笑道:“你三番五次飛揚跋扈,越權指揮,朝廷已有詔書捉拿你,即日就下達了,給我上,抓了這個逆賊!”

聞煥章也是勃然大怒,正想讓手下士兵上前抵擋,下方卻傳來了一陣聲音。

“轟砰!”

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下一個瞬間,遠處的城牆已經猛然炸裂開來!

“是梁山賊寇的火炮!”

幾個官兵已經驚恐地叫了起來。

“亂什麼!”

梁中書怒罵道:“大名府城牆堅固,又糧草充足,何懼那草寇,我們堅守待援便是!”

聞煥章大怒道:“所有人,趕緊通知所有人上城來駐守!”

他話音剛落,附近有人回道:“大人,蔡樞密使已經把兵馬帶走了大半,現在城內只有民兵和鄉兵三千多人了!”

聞煥章正想罵幾句,附近卻傳來了一陣哭聲。

放眼望去,聞煥章頓時目呲欲裂,雙手的指甲深深地攥進了肉裡。

在這一段城牆上,能看到數以百計的百姓正衣不果腹地擁擠在一堆,他們明顯是剛剛被帶上來的。

他們中,大多數是婦女兒童,也有白髮老翁。

雖然城下的火炮在董平的指揮下已經迅速停了下來,但是由於百姓出來的太快,還是有十幾人在炮火中喪失了性命。

聽著悽慘的號哭聲迴盪在耳邊,聞煥章猛地跑過去抓住了梁中書的領子大罵道:“畜生,你這廝居然把百姓做擋箭牌,你還是不是個人了!”

梁中書冷笑一聲,一把推開了聞煥章罵道:“你這廢物也敢教訓本官,本官這就讓你和那些賤民一起死!”

“一群混賬!”

董平站在城牆下的火炮邊,死死地盯著那些無辜百姓的慘狀,頓時死死地攥緊了拳頭。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前把梁中書給徹底撕碎。

此時的城牆上,梁中書命令一下,加上董平礙於百姓不敢開火,梁山軍攻勢已停,附近的幾百官兵頓時圍了上來,對聞煥章發起了攻擊。

喊殺聲響徹長空,聞煥章附近的親兵畢竟只有一百多人,轉眼間已經死傷大半。

聞煥章嘆了口氣,看著面前把自己圍的嚴嚴實實的官兵,噌的一聲拔出了劍來,緩緩架到了脖子上。

心中一決斷,聞煥章就準備用力抹下去。

“不好了,城門被人開啟了!”

“壞了,四面城門都被叛徒開啟了,梁山賊寇已經湧了進來!”

“這……”

最後的關頭,聞煥章停下了手,他震驚的目光掃向城池下方,在視線的盡頭,梁山大軍已經從東門的城門處衝了進來。

“趕緊逃命吧!”

“快走啊,晚了就死定了!”

城牆上的官兵都是驚慌失措,紛紛撒開了腿便往城下跑,都往梁山軍沒有衝進來的西門邊跑去。

“混賬,都給老子穩住!”

梁中書怒吼著,卻沒有一個人理他,那些百姓也在一片混亂中邊哭邊逃跑,順著人流不知去向了。

沒有辦法,他也顧不上聞煥章,只得混在人群中狼狽地逃命。

聞煥章咬了咬牙,先整頓人馬,往城中的居民區開去了。

與此同時,城中已經是一片混亂,士兵的喊殺聲,兵刃的碰撞聲,以及百姓的哭喊聲,交織在了一起,場面慘不忍睹。

董平一馬當先衝進了城內,率先看見了城內的慘狀,當即大喝道:“所有人,不得傷害百姓,劫掠民財,違令者處死!”

實際上,梁山士兵本來就沒有傷害無辜,只是在和官兵的衝突下,難免會波及一些百姓。

再有,就是攻城時引發的火勢。

聽董平這麼一說,他們頓時更加收斂了一些。

“董大哥不必慌張!”

單廷圭起騎馬從一邊跑了過來喊道:“大哥,我已經叫人從城外的河水把水抽了過來,你派人去協助滅火便可!”

魏定國在一旁罵道:“可惜了這場火是在城裡,不然也是一大利器,對付數千人不成問題!”

“二位將軍,多謝開啟城門!”董平在馬上雙手抱拳笑道:“行了,暫且收拾戰局,閒話稍後再敘!”

眾人都沒有異議,董平便以煙火訊號在空中聯絡,叫北門的盧俊義,南門的楊再興和北門的石寶匯聚到中間來。

到了現在,入城不過半個時辰,城中的鄉兵已經投降了大半,此時只剩下一些駐紮在大名府的禁軍還在抵抗。

又過了一會,盧俊義三人都已經趕了過來,唯獨沒有看到燕青。

董平統率殺進了城內的一萬多人馬,分成四個方向步步相逼,逐步向那些殘兵靠攏了過去,把他們擠到了城中心的校場處。

梁中書站在不過幾百人的禁軍的中央,和那些士兵不斷往後方退著,全身都有些微微地顫抖。

這些他賴以炫耀的力量,如今已經全線潰敗,如今他和一個落魄的乞丐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而梁山軍這邊,所有人此刻都是異常的興奮,尤其是這些普通士兵。

他們從入伍以來,透過剿滅山賊出了第一口惡氣,報了血海深仇,把那些害死了他們家人的土匪通通給送進了陰曹地府。

跟隨董平兩年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對付官兵的大城池,說實話,比起土匪,他們更恨這些貪官。

很多土匪,實際上都是貪官逼出來的,雖然這不是他們打家劫舍的理由。

但是足以證明,貪官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這幫官老爺整天什麼事不敢,除了玩了女人就是吃喝玩樂,草菅人命對他們來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那麼,就不要怪你看不起的賤民來推翻你,水可載舟,亦可覆舟,辱人者,人恆辱之!

眼看著面前的那個梁中書已經不復往日的囂張氣焰,一些河北逃荒和不堪迫害過來東平城的士兵頓時大罵道:“狗官,爺爺們現在來取你狗命了,還記得你的罪行嗎,啊!”

說完,唐牛兒率先衝上了前去,一槍便刺翻了一個禁軍。

喬鄆哥喝道:“唐大哥幹的好,對這些貪官不用留情!”他只是衝入了敵軍人群中,手中雙劍掃去,已經砍死了兩人。

“各位兄弟們,大名府狗官已經在眼前,你們現在可以有仇的報仇了!”

董平大手一揮,喊道:“所有人,把這些狗官收拾了!”

他話音剛落,所有士兵再也按捺不住,嘶吼聲震天動地,對著被包圍的禁軍發起了最後的衝鋒。

而此時的西門邊,卻是來了兩個人。

“都是聞煥章那廝封鎖了城門!”李固怒罵道:“害得我們拖到現在,還好這西門邊沒有賊人,娘子,我們趕緊走!”

說完,李固拉著賈氏上了馬,往外邊一路狂奔而去。

“咴!”

李固剛出了城門,還什麼都沒看清,只感覺有一道冷風從上方襲來,他便下意識地低頭一躲。

那匹馬慘叫一聲,只一下,便把李固和賈氏掀翻在地。

燕青冷哼一聲,看也沒看,取條繩索便上前捆住了兩人。

李固叫道:“小乙哥,饒了我,你要多少黃金直接開個價!”

燕青一言不發,只是一棍砸暈了他,賈氏頓時不敢說話,燕青便把二人捆在馬上,往城內奔跑而去。

而此時的城中心,勝負顯然已經分明,在兵敗如山倒的巨大實力懸殊面前,那些官兵幾乎是沒怎麼抵抗,就全部投降了。

此時,天已經全亮了,對大名府的這些無辜百姓來說,他們這個晚上經歷了太多的生離死別。

現在,這些人中大部分只是光著腳,眼中淚光閃爍,一臉驚恐地看著面前的場面,在十二月的深冬裡瑟瑟發抖。

雖然董平已經下令保護百姓住宅,但還是有數十棟民宅在火炮攻城時的大火中化為了一片廢墟。

天空中銀芒閃落,不到片刻,細微的雪花已經開始落下,裝扮著銀色的穹頂。

整片世界,彷彿已經開始染上了一層銀裝。

很快,雪芒已經越來越多,逐漸形成了鵝毛大雪,給這冷血的戰場增添了一分肅殺之氣。

梁中書牙齒打著顫,一步步地往後退著,直到腦袋撞上了牆,才停了下來。

董平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對旁邊的盧俊義說道:“師兄,動手吧。”

盧俊義從身後的士兵手上取過了朴刀,一臉冰冷而凝重的神色,死死地盯著面前的梁中書,握著朴刀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一步步走了過去。

大雪,很快已經將盧俊義的盔甲和朴刀染上了一層銀裝,而他眼中閃爍著的,只有一抹在落魄時也始終不曾消散的堅定

以及,那宛如一堵堅牆一般高大而厚實的身影。

梁中書看著盧俊義一步步走了過來,早已經嚇得亡魂直冒,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那麼呆呆地站在那裡,就像被抽走了靈魂一般。

盧俊義緩緩地抬起了手中的朴刀,指著梁中書罵道:“狗官,三番五次要取我性命,我今日就用這把刀殺了你這小人,為民除害!”

“我盧俊義做錯了什麼,說啊,說啊,啊!”

“我十五歲為朝廷辦事,十五年前立下軍令狀雖然沒做到,可是朝廷都沒有治我的罪,你們有什麼資格來害我!”

盧俊義狠狠地扯過了梁中書的衣領,怒吼道:“姓梁的,我盧俊義在大名府三十年,不過是沒有給你這廝送錢,為何要如此迫害一個善良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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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利用沈雲做什麼。”盧俊義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盯著梁中書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著話:“就是我知道他在哪,也不可能讓他來幫那皇帝老兒賣命了!”

梁中書雖然眼神恐懼,卻始終是咬牙切齒,一句話也不說。

“我今天殺了你,雖然你是朝廷命官,可我也是為民除害,不妨問問百姓們,這貪官該不該殺!”

“該,該!”

“殺了他!”

“師兄,這人不用留情,處理掉就行了!”林沖在一旁冷笑道。

武松也是冷哼一聲:“這貪官仗著是蔡京的女婿便無惡不作,我在滄州時就聽柴大官人提起他的惡名,不殺他要他何用?”

“聽到了吧?”盧俊義冷笑一聲:“不是我一人要殺你,你得罪的是人民,是你的根基,根基不穩,失去人性,你已經喪失了做人的資格!”

說完,盧俊義手中朴刀一揮,便要把梁中書砍為兩截。

“唰!”

一道風聲從遠處呼嘯而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董平哥,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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