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石大勇他們三個動身,家裡就剩下王英,瑞民和小安安,頭一次和瑞民單獨的在一片屋簷下生活,王英極為彆扭,她實在和瑞民沒有話說,把家裡收拾乾淨後,就抱著安安,帶著針線簸萁,跟瑞民說了聲:“我去張嫂子家做活了,飯食回來做飯。”

瑞民的心思還停在兔子肉上面,早上根本沒吃夠嗎,一聽嫂子要出門,心底下一陣高興,忙應聲道:“中,正好我還沒睡醒,我再眯一會。”

瑞民一直注視著王英出門,又趴在門縫裡見王英確實走遠了,這才雀躍的回到大鍋前,撈了幾大塊肉出來,好好的解了解饞。

白天倒也好說,王英在張強家一混一天,覺不著時間就過去了, 可到了晚上就不行了,為了避免和瑞民獨處,吃過晚飯,她就帶著安安躲到臥室裡哄孩子睡覺。

不知怎麼的,王英就是不喜歡瑞民,她總覺得瑞民這個人陰森的讓人發毛。安安已經入睡,小鼻子發出微弱的鼾聲,黑暗中,王英警醒的支稜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臥室和客廳之間連接處個門都沒有,只是在連接處掛了半個布簾子權當分界線,王英想,等石大勇回來跟大勇商量商量是不是在那安個門比較好,這瑞民跟著出來了,肯定是要長期住下去,大勇還經常出差不在家,老是這樣多不方便。一直等到瑞民的呼嚕聲傳過來,王英才心神一鬆,睏意襲來,漸漸的進入了沉睡之中。

瑞民這兩天的小日子過的挺豐富多彩的,第一天,吃完肉,當真的他就眯了一會兒,中午吃完飯,不能再睡了,年紀輕輕的也沒那麼多的覺,他就在周邊轉了轉,沒敢走遠,主要是怕走遠了記不得路,再找不回家。第二天,他膽子大了些,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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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主路,一直往上走,走走停停的竟然到了山跟前。

信馬由韁,順坡而上,目光所及之處皆是茂密的果樹,這一片山坡上種的果樹基本上都是這三種:核桃,柿子和黑棗。核桃柿子他認識,就是讓他震撼的是,漫山遍野的都是果樹,雖然老家是有種的,那不過是在誰家院子裡種那麼一兩顆。這個季節,果子還沒有成熟,綠色的柿子沉甸甸的掛滿了枝頭,有些枝條結的過多,不堪重負,直接墜到了地上。黑棗他沒有見過,就見一根根的樹杈間結滿了一串串的綠色小果子,他不知道這是什麼,伸手掰了一枝,果子是綠色的,看樣子還沒有成熟,又放到鼻尖嗅了一嗅,沒有任何香氣,又好奇的咬了一口,果汁剛剛粘到舌頭上,登時澀的他舌頭都轉不動了,“呸呸呸!”瑞民連吐了好幾口,才把嘴巴清理乾淨,“這是什麼玩意?”他悻悻的把樹枝扔出好遠。

再過個把月,柿子該熟了,瑞民一路過來,竟然沒有見過一個看園子的人,是了,柿子核桃什麼的不到成熟的時候也不需要看,這玩意生的時候根本不能吃,就是讓你摘你也不會去摘,不知道熟的時候是不是也讓人隨便摘。

中午回家吃飯的時候,瑞民問王英:“嫂子,我看山上到處都是柿子,是自己長的還是人家種的?”

瑞民在家這兩天,啥也不幹,吃完飯碗一推,連收拾都不幫人收拾一下,想起來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裡不知道還要和這個人相處到幾時,王英就愁的慌。

王英端著碗喂安安吃飯,聞言,淡淡的回了句:“哪有自己長的,都是巖上村老百姓種的。”

“那嫂子,山上還有一種長的一串一串的,可澀了,那是什麼果?”

一串一串的?山上還有什麼成串的果子嗎?還是澀的,王英想了想,瑞民說的不會是黑棗吧,“是不是和青柿子一樣澀?”

“是,就是可澀了。”瑞民伸出手指,大拇哥掐住食指手肚,“就這麼大小。”

“那是黑棗。”

“黑棗?也不黑呀。”

王英舀起滿滿一勺粥,專心的喂到安安嘴巴裡,“熟了就黑了。”

“哦。”瑞民呼嚕嚕的喝下半碗粥,又咬的一大口饃,邊嚼邊問:“山上恁些個柿子,熟了讓人摘不?”這是瑞民目前最關心的問題了,他在老家的時候,也就是每逢過年,爹孃買幾樣小零嘴用來上供,其中就有柿餅,上供完了他們才能每人分到一個,那甜糯的柿餅子,他從來沒有吃過癮過。

“沒人管,你想吃就去摘。”

“真的,那可太好了。”瑞民高興的直點頭:“等柿子熟了,我就不在家吃飯了,我天天上山上吃去。”

那可不行,柿子這玩意可不是好東西,王英好心提醒:“這玩意兒可不能多吃,空肚子不能吃,喝酒了不能吃,吃多了胃里長結石。”

“還有這說法?”瑞民從來沒有聽說過,聽嫂子這麼說,他不禁有些遺憾。

王英當真是為瑞民著想,瑞民要吃出病來,受顛心的還得是她和大勇兩個,家裡已經困難成這樣了,哪裡還敢讓家裡再出了病號來。

一晚上,一家人都沒有睡好,孫秀芳更是幾乎沒有閤眼,想起來就哭上一陣,哭累了就迷糊一下。

石大勇躺在床上也是輾轉反側的睡不著,他腦海中一直放電影一般,播放著跟爹相處的時光,爹帶著他們去逃難,爹帶著他們去釣魚,爹出去幹活,餓著肚子將發的雜糧窩窩帶回來給他們哥幾個吃,雖然一人只能分兩口,爹看著卻比自己吃到肚子裡還香甜。

反倒是石有田,好似心中放下了最後的一點念想,睡的比較香甜,其實石有田哪裡真的能睡著,剩下的日子已經屈指可數,先不說疾病帶來的身體痛苦讓人難熬,就是老家的一大家子人,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本來打算蓋的房子還沒有蓋,且不說老三老四,就是小五小六也都老大不小了,一個個的還都打著光棍,放不下!一堆的事都還沒有安排好,他這個當爹的怎麼能放下這一大家子人撒手就走呢。

斗轉星移,天亮了,“叮鈴鈴”,外面傳來腳踏車鈴鐺聲,太陽依舊有條不紊的從東方升起,亙古不變的為大地帶來光明和熱量。

石大勇買來早點,三個人誰都沒有心情吃,對付著墊吧了幾口,早早的就退了房往回趕。

駕駛室的空氣相當低沉,和來時候不一樣,來的時候帶著希望,帶著憧憬,眼裡有光,還有害怕希望破滅的恐懼。那時的空氣還相對輕鬆,三個人不時的說著小閒話,家長裡短的議論一番。

現在,石有田眼中黑沉一片,渾濁的眸子裡全是人之將死的蒼涼,他又恢復了剛剛知道病情時的狀態,眼珠子經常定在一個地方不動,半天,連眼皮都不曾眨動一下。

小小的駕駛室,連空氣都彷彿變的粘稠,石大勇感覺憋悶的很,他搖下車窗,風倏地灌了進來,帶動著空氣的流動,他感覺舒服了有些,好好的深吸了幾口氣,又怕父親吹風受涼側頭看了一眼石有田:“爹,你冷不?”

石有田彷彿沒有聽見,花白的頭髮隨著氣流微微擺動,石大勇微微嘆了口氣,急忙將車窗搖上去。

三個多小時的路程如此難熬,即使石大勇已經將車開的飛快,明明相同的路竟感覺比來時長了許多。

指縫太寬,時光太瘦,須臾之間兩天就已過去,大勇在L縣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算著日子成與不成今天都該出結果,王英沒有出門,左等右等不見動靜,正準備牽著安安,拎著針線筐,再上張強家混一天呢,忽然聽見門口傳來說話聲:“爹,娘,咱到家了。”

回來了!王英心下一鬆,把安安放到小板凳上,囑咐她別動,自己扔下針線筐就跑了出去,“大勇你回來了,爹咋樣?大夫怎麼說的……”

家來的三個人俱都陰沉著臉,不帶一絲笑意,石有田氣色比前兩天還差,他伏在石大勇的背上一動不動,眼睛深深的陷入眼眶,卻顯得鼻樑突兀的高,嘴唇微張,露出焦黃的牙齒。

王英感覺到不好,目光轉向孫秀芳,孫秀芳的狀態同樣很差,平時她都是把頭髮梳通順,在腦後挽成一個小小的髮髻,今天,她根本就沒有心情整理自己,只是用十指將頭髮攏了攏,這麼長時間下來,頭髮早已凌亂,眼睛因為一晚上的哭泣,早已紅腫。

“娘……”王英接過孫秀芳手中的東西,打量著婆婆的臉色,輕聲問道:“怎麼樣了?”

孫秀芳微微的搖搖頭,淚水奪眶而出,她捏著袖子擦擦臉上的淚,喃喃的說出錐心刺骨的七個字:“不行了,治不了了。”

王英猛的頓住了腳步,直到孫秀芳走出三步開外,她才反應過來,慌忙追上前,“娘……”

孫秀芳搖著頭,不願意再多說:“你別問我了,抽空你問大勇吧。”

王英扶著孫秀芳進屋,石大勇已經伺候父親躺到了床上,石大勇剛將被子展開蓋到父親身上,石有田這才好像剛剛回魂,他將渙散的視線集中到石大勇的臉上,嘴唇顫抖卻語氣堅定:“大勇,你抽空送我回老家吧,要死我也要死在家裡頭,不能死在外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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