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華哭了一會兒,心裡舒服一些,她撩起衣襟擦了擦臉,“良生,帶我去找你爹。”

楊玉華對嚴老爹那是又氣又心疼,尤其是看見嚴老爹的那一刻,楊玉華忘記了自己的腿還疼,快步走到嚴老爹的身邊,抓著嚴老爹的手心疼的問道:“老頭子,快跟我說說,你哪裡不好受?”

這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兩人攜手大半輩子,最不舍的就是她,老妻焦急的神色讓嚴老爹忍不住涕淚橫流,“老婆子啊,我怕是要走到你前頭了――”

“你這說的什麼話?不就是查出來一個瘤子嗎,大夫都沒說咋地呢,怎麼就要死要活的了?”楊玉華和嚴老爹坐在一起,用手掌抹去他臉上的淚,故作輕鬆的安慰,“你也別怕,有我和孩子們呢,咱們齊心協力,把病治好它。”

嚴老爹這個時候對老妻特別依戀,點點頭,“嗯。”

嚴思勤和趙良生站在一起,看著年邁的父母,鼻子異常的酸澀。

趙良生手裡還拎著中午在百貨大樓買的東西,這一看,爹住院正好能用上。

“爹,娘,咱去住院部吧,到那俺爹還能躺下來歇歇。”

楊玉華扶住嚴老爹的手肘,說道:“走吧,我陪你去住院。”

嚴老爹此時就像個孩子,特別的無助,一直到坐在病床上,還捨不得鬆開楊玉華的手。

楊玉華也捨不得鬆開嚴老爹,她怕她一鬆手那個人就沒有了。

爹孃相視而坐,嚴思勤瞅個機會把趙良生拉出病房。

“他爹,你快跟我好好說說,大夫到底怎麼說的?”

“唉~”趙良生嘆了口氣,“大夫跟我說,他懷疑咱爹得了晚期肺癌。”

“大夫這麼說的?”嚴思勤不願意相信,急道:“爹怎麼會得這種病?”說完,好似想起來什麼,轉身疾步往醫生辦公室走去,“我再去問問大夫。”

趙良生急忙跟在妻子身後,兩人找到醫生辦公室,見辦公桌前正有一個醫生在寫寫畫畫,他先敲了敲門。

“大夫,我想問問嚴庭安的病情。”

醫生正在給嚴老爹開各種檢查單子,抬頭看看嚴思勤,指指旁邊的座位說道:“坐下說,我也正想跟你們家屬談談呢。”

嚴思勤坐直身體,認真的看著醫生,“大夫,您說吧。”

醫生:“據初步診斷,病人是得了晚期肺癌。”

醫生的話就像是一把榔頭,將嚴思勤最後一點希望砸個粉碎,嚴思勤捂著嘴,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哀求道:“大夫,我們做手術行不行,把那個瘤子割了行不行?”

“我們醫生的職責就是治病救人,不是我們不想給病人做手術,按照X光片的結果來看,病人已經沒有做手術的必要了。”

嚴思勤恨不得跪下來求大夫,她這樣想了,同時也這樣做了,她站起身,推開椅子就要給醫生下跪,“大夫,求求你們想想辦法,一定救救我爹。”

醫生眼疾手快,一把托住嚴思勤的胳膊,將嚴思勤托起來,“同志,你別這樣,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來救治病人,你也先別急,我們還需要做一系列的檢查。”說著,醫生拿起開好的單子交到趙良生手上,“這些都是需要檢查的事項,從今天晚上十二點起不要進食,早上空腹,明天帶著老人去做檢查吧。”

嚴思勤答應著,趙良生翻翻手裡的單據,想起來他們今天來這裡就是做體檢的,裡面一些內容和今天的檢查內容重複了,他把幾張收據挑出來,對醫生說道:“我們今天來就是來做體檢的,這些今天都查過了,就是結果沒出來,還需要再做一遍嗎?”

“那不需要了,一會兒我去催催,讓他們儘快把結果報給我就行。”

“謝謝大夫,我父親的病就拜託給您了。”

咋一聽自己生病的噩耗嚴老爹感覺不能接受,慢慢的也接受了這個事實,想想自己也是八十歲的人了,能活到這把年紀也算是夠本了,不管是不是肺癌,他開始考慮自己的身後事,目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楊玉華了,老妻年紀大了,人一老事就多,還容易嘟嚕嘴,說重話,就怕和小的過不一塊去,但讓老妻一個人住在老宅子裡他又不放心。

“孩子他娘,我要是真走在你前頭,你就搬到孩子家去住吧,回頭我跟老大老二說說,兩家輪著住,你要是住夠了,就到咱閨女家住幾天。”

聽這語氣跟交待後事似的,楊玉華心中難過,立馬打斷嚴老爹的話,“老頭子你說這些幹什麼?你就好好的治病,好好的活著,別的都什麼都別想。”

嚴老爹苦笑,“我也想好好活著,但由不得我呀,以後就剩下你自己了,身邊要是連個照顧你的人都沒有,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我怎麼能放心得下?”

嚴老爹平時說話動不動就和她抬槓,他也知道關心人,但他的表達方式比較簡單粗暴,比如說他擔心楊玉華穿衣服少了受涼,要提醒她多穿件衣服,他本意是好意,話一出口就變成這樣了:你望望你,這麼冷的天就穿一件褂茬子,就不知道多穿件衣裳?凍死你活該!

楊玉華早就習慣了那種夫妻相處方式,她也知道老頭子是真心為她好,這會子聽嚴老爹這麼講,她的心反而難受了起來,“老頭子你別說了,那是我的家,我哪裡都不去。”說完,把臉埋在嚴老爹粗糙的手掌裡面哭了起來。

楊玉華和嚴老爹同歲,如今也是古稀之年的人了,灰白的頭髮中還夾雜著少許黑髮,嚴老爹用右手一下一下撫摸著老妻的發頂,一時間心痛不已,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嚴思勤不敢在父親面前哭,她拉著趙良生在外面轉了好一會兒,等心情平復下來兩人才往病房走,到了病房外面,嚴思勤揚起臉又讓趙良生看,“良生,我臉上看不出來有哭過的痕跡吧?”

哭了那麼久,哪能那麼快一點痕跡都沒有?趙良生幫妻子整理整理有些凌亂的頭髮,說道:“眼圈還是有點紅,不過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那怎麼辦?”

嚴思勤有點急,她老在外面待著也不好,難保父母不多想,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進了病房,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老父母這樣,這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登時又落了下來。

嚴思勤走到父母身邊,輕輕的叫了聲,“爹,娘。”

楊玉華抬頭,用手掌擦了擦眼角,“你倆去哪了?”

“沒去哪?就在外面。”嚴思勤彎腰將買的東西都拾掇出來,擺在旁邊的小櫃子上,拎起暖壺說道:“我去打水了。”

“我去吧。”趙良生順手接過暖壺,轉身走出了病房。

他的父母走的早,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但一想起來,那種生離死別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現在,他又要經歷那種感受了,趙良生心裡堵的慌,藉口出來打水躲了出來。

“閨女,你過來。”楊玉華將嚴思勤喊到身邊,從腰上解下一串鑰匙交到她的手裡,說道:“今天也沒什麼事,一會兒你和良生先回去吧,到薛莊跟你大哥二哥說一聲,這是家裡的鑰匙,你回家找幾件我和你爹的換洗衣裳,明天稍過來,以後我在醫院裡陪你爹看病。”

“娘,還是我陪著吧,你身體不好,就怕吃不消。”

楊玉華搖搖頭,“我沒事,你們都有自己的事,不能耽誤你們的正事,再說你爹也不習慣你們陪著。”

想想確實有許多事要做,要通知兩個哥哥,還要再拿一些東西過來,晚飯她想殺只雞燉了,給爹孃送來。

“那行吧,我晚上來給你們送飯。”嚴思勤刷乾淨杯子,接過趙良生遞過來的暖壺,倒了一杯水放到桌角,“爹,娘,你們想著喝水。”

雖然答應了父母先回家,但嚴思勤哪裡放心讓兩個老人待在醫院裡,下了公交車,拉著趙良生小跑起來。

“良生,到家你趕緊騎腳踏車去給我大哥二哥報信,我在家裡給爹孃做飯,一會兒我把我孃家的鑰匙給你,你別忘了給他們拾掇換洗衣裳。”

趙良生緊跟著嚴思勤的腳步,“我知道了,你別急。”

趙雨和趙晨等到快一點了沒見爹孃和姥爺姥娘回來,就知道他們中午肯定不回來吃飯了,好在趙雨會做飯,就下了兩碗麵條,兄弟倆吃的飽飽的,正坐在院子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就聽“哐當”一聲門響,倆人嚇一跳,齊齊抬頭,就見爹孃倆人一臉急色的跑了進來。

不是帶姥爺姥娘去查體了嗎,急成這樣是為哪樣?而且姥爺姥娘呢?趙雨站起來,問趙良生,“爹,咋的了?我姥爺他們呢?”

“你姥爺住院了。”趙良生回答一句,推著車子就往外走,嚴思勤從兜裡掏出鑰匙追上去,“鑰匙,鑰匙,別忘了帶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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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晨也感覺到了事情不對勁,忙走過來問,“娘,我姥爺咋的了?”

嚴思勤暫時顧不上理兒子,她跟在趙良生後面嘟囔,“他爹,路上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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