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風風火火急出一臉汗的顧明霞,黃杜鵑心中一喜,以為老譚家改主意了,她還想裝裝樣子,沒想到不等她開口,顧明霞已經喊了起來。

“黃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黃杜鵑看看顧明霞,淡淡的說:“出什麼大事了?”

“譚建軍喝藥了,人沒救過來。”

“哐啷”黃杜鵑手裡的盆掉在了地上,不敢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麼,譚建軍怎麼了?”

“譚建軍今天喝藥了,人已經沒了,思巧呢,快跟我走,回去還能見他最後一面。”

“屋呢,睡覺呢。”黃杜鵑急忙領著顧明霞往屋裡走。

在他們這裡,三十歲以前死的人都叫少亡,少亡人是不能停靈三日的?譚建軍今天拉回來,明天就要入土為安。

經過最初的慌亂,待心神稍定,黃杜鵑趕緊撇清責任,“他死可和我沒關係啊,你可給我作證,我可沒讓他去死。”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說這個幹什麼!”今天該顧明霞說話硬氣了,“你說我做的是什麼媒?原本以為辦了一件好事,沒想到惹了一身臊。”

思巧和黃杜鵑賭氣,每天也不願意和母親說話,整天價的除了吃飯就是窩在自己屋裡,坐累了就躺,躺累了就睡,她今天剛進入夢鄉,就被開門聲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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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巧,快起床,出事了。”

思巧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眼前是兩張驚慌失措的臉。

“嬸,你來了。”思巧側翻身子,想要坐起來,顧明霞忙去扶她的肩膀。

黃杜鵑則蹲下幫思巧穿鞋,“巧,建軍出事了。”

因為已到孕晚期,思巧的腳和小腿腫脹,穿鞋有點費勁,思巧奇怪娘今天怎麼對她這麼好,平時她對自己可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思巧拄著後腰站起來,不解的問道:“建軍出什麼事了?”

黃杜鵑拽拽顧明霞的袖子,示意讓她說。

顧明霞攙住思巧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說道:“巧啊,嬸跟你說個事,你一定要有思想準備。”

多大的事還用我有個思想準備?思巧不安的看看一臉嚴肅顧明霞,咬了咬下唇,“嬸,你說吧。”

“建軍,建軍想不開,喝藥了。”

“轟”思巧的腦袋裡嗡嗡作響,她撐住發軟的腿,臉色發白,“嬸,你沒開玩笑吧,建軍那麼年輕,怎麼會喝藥?”

顧明霞使勁託著思巧的身體,黃杜鵑一看不好,也忙架住思巧另一只胳膊。

顧明霞:“巧,你別急,千萬要顧著你肚子裡的孩子,這可是建軍唯一的骨肉了。”

“嬸,你什麼意思?”不祥的預感籠罩在思巧心頭,她一把抓住顧明霞的手,急切的問道:“建軍怎麼樣了,送醫院了沒有。”

“送了。”顧明霞都不忍心看思巧了,“人已經拉回來了,沒救過來。”

思巧搖搖晃晃的一個勁往下禿嚕,顧明霞忙在後面抱住她,“巧啊,你一定要堅強,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你千萬不能有事啊。”

為了孩子,為了建軍的孩子,思巧悲從心來,“哇”的一聲哭出來,“哇――建軍哪――你等等我啊――”

思巧踉踉蹌蹌的就要往外跑,顧明霞和黃杜鵑架著她根本不敢鬆手。

剛跑到院門,碰到聞訊回來的宋青書爺仨,看這個樣子,思巧是已經得到信了,宋思力慌忙攔住妹妹的去路,“巧,你這個樣子怎麼去,要是跑到楊裡莊,你肚子裡的孩子還要不要了?”

“大哥,大哥。”思巧抓住宋思力的前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建軍沒了,我孩子他爹沒了呀――”

“哥知道了。”宋思力抱著思巧安慰,“你等哥一下,哥拉地排車送你去。”

宋青書著急忙慌的把柴棚下的地排車拉出來,胡亂的掃了掃上面的草,“巧,你快上來。”

顧明霞和黃杜鵑扶著思巧上了車,宋思力拉著車子就跑出了家門。

這個時候了,說不後悔是假的,宋青書和黃杜鵑複雜的對視一眼,趕忙跟著車後面。

宋思建老實的很,他一改平時痞痞的樣子,和宋思力兩人換著拉車。

思巧心急如焚,一個勁的催促快點,再快點。

車子拐進楊裡村,還沒到家門口就已經能聽見裡面呼天搶地的嚎哭聲,宋思力將車在門口停好,伸手去扶思巧。

“建軍哪――”宋思巧一路上眼淚都沒停過,這個時候,淚水更是噴湧而出,“建軍,你怎麼能做這樣的傻事呀,你走了,讓我們娘倆可怎麼辦呀――”

譚大娘坐在地上,拍著大腿,人已經哭糊塗了,眼淚鼻涕滴溜的老長,“我的兒呀,我的兒……”

譚大爺人呆呆的坐在譚建軍的身邊,握住兒子的手,老淚縱橫。

沒有經過事的紅珠彷彿一下子長大了,她來不及悲傷,在村裡老人的指揮下忙個不停,正心力交瘁間,忽然聽見熟悉的聲音,忙遁聲望去,正好看見思巧在宋思力兄弟倆的攙扶下跨過門檻。

“嫂子。”紅珠仿若看見了主心骨,她忙跑過來,癟癟嘴就哭了起來,“嫂子,我大哥他沒有了。”

看見宋家來人,有人在旁邊竊竊私語,“瞧見沒,宋家來人了,你說他們咋還有臉來嘞!”

“就是,鬧出人命了,譚大爺能饒了他們嗎?”

“這真不好說,藥是譚建軍自己喝的,又不是他丈母孃把頭灌的,怨人家,怨不著吧。”

“你們說什麼呢,我跟你們說,譚建軍可是還在那躺著呢,讓他聽見了,晚上去找你們啊。”

說話的人嚇得一縮脖,瞅瞅直挺挺躺在屋當門的譚建軍不吭聲了。

宋家人能感覺到那些意味深長的目光,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往裡進。

“建軍啊――”思巧哭著一頭扎到譚建軍的身上,她不敢相信,這具冷冰冰硬邦邦的屍身就是與自己相親相愛的男人,她哆嗦著手指去揭覆在譚建軍臉上的火紙。

此時的譚建軍面色死灰,透過外面的陽光清晰的看見他年輕的臉龐上那一對濃眉蹙起,緊閉的雙眼早已看不出往日的明亮,沒有氣息的嘴巴微微張著,露出慘白的牙齒。

這是她的男人嗎?幾天不見他竟然成了這種樣子,思巧心裡撕裂般疼痛,“建軍――”她淒厲的慘嚎,捶打著譚建軍的身體,“你怎麼能這樣?怎麼能丟下我和孩子說走就走,你睜開眼給我個交待,你睜開眼哪――”

譚大娘終於聽見了思巧的哭聲,她抬起頭,睜開模糊的雙眼,看見她的兒媳婦,在轉轉頭,竟然發現宋家其他人站在旁邊。

也不知道譚大娘哪來的力氣,她一下子站起來朝黃杜鵑撲過去,劈頭蓋臉的撓打著,“你們還來幹什麼?你們高興了,逼死了我的兒子,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

黃杜鵑今天可不敢跟譚大娘對打,她護著腦袋一個勁的往後面躲,“你怎麼能怨我們呢,又不是我讓他喝藥的。”

宋思力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譚大娘打自己的母親,他忙站在兩人中間,後背對著譚大娘,護住黃杜鵑,“嬸,嬸,你別打,有話好好說。”

譚大娘砸的宋思力後背咚咚做響,宋思建忙上前去拉譚大娘,“嬸,別打了。”

思巧根本顧不上娘家人捱打,她抱著譚建軍哭得天昏地暗。

譚大爺站起來,看著亂成一團的幾個人,眼睛噴出怒火,“滾,你們幾個人都給我滾,不許你們再上我家的門!”

多福忙拉著宋青書夫妻往外走,“宋大爺,我看你們還是先回去吧,等這個事過去,譚叔冷靜下來再說,這個時候看見你們只能刺激到他們兩人。”

黃杜鵑捋捋扯亂的頭髮,小聲嘟囔,“你當我願意來呢。”

“這個時候了,你少說一句!”宋青書瞪了黃杜鵑一眼。

譚大娘不知從哪裡摸到一把大掃帚,她追著宋思建打,把宋思建嚇得連跑帶躥,躥出院門。

“我打死你個王八羔子!”譚大娘恨恨的將掃帚扔過來,她終於不用忍了,她要發洩,“你個鱉孫,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鱉樣,還想我紅珠,我呸,你配嗎!”

“你怎麼說話的這是――”黃杜鵑還想頂嘴,被宋青書一把將嘴捂住,“走走走,咱們先走。”

黃杜鵑指著院子,“巧還在裡頭呢?”

宋青書:“那是她兒媳婦,肚子裡是他們的孫子,巧沒事。”

趕走宋家人,譚大娘回到屋裡,一屁股坐在地上,又開始哭將起來,“老天爺呀,這是作了什麼孽呀――”

譚大娘心裡很明白,她知道這個事怨不得思巧,但她就是不願意看見宋家的任何一個人,她哭她的,耳邊是思巧的哭聲,她卻怎麼聽怎麼刺耳。

譚大爺這會子倒是清醒了,兒子明天就得下葬,可到現在連棺材都沒置辦,他強忍悲痛,衝著多福招招手,“多福啊,叔這裡麻煩你了,你去找紅珠,讓她拿錢,然後你帶著紅珠去鄉里的壽材鋪給建軍買一副好壽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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