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沒回話, 周粥搞數學的思維也再次受阻，她無聊之下就重新開啟了逗貓的網頁。
點進去，平臺首頁正在轉播爐盟的冠軍之戰。
伴隨著激動人心的bgm，blade一行人上了臺。
江湛不是隊長，但是站在最中間, 因為他是當之無愧的blade核心位。
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頭髮還是那副亂糟糟的囂張樣子，被燈光晃得眯了一下眼睛。
背景裡的華國國旗冉冉升起，忽然之間給人一種莊重和肅穆感。
這是國家賦予每位隊員的底氣和榮光，站在了這個高度之上, 遊戲就不再是一種簡單的娛樂活動了，每位隊員就如同手拿利刃的士兵, 為了國家而出征。
【blade加油！】
【blade牛逼！湛哥牛逼！勇奪第一, 為國爭光！】
華國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一支隊伍以這樣的銳氣和高姿態登上爐盟的世界舞臺了，因此就算之前被blade打敗的各種中國隊直播的直播間, 此刻也都在轉播這戰況。
如果贏了, 那就是全華國爐盟玩家的驕傲。
打國際服時, 華國玩家可以驕傲的表示：老子是華國人, 華國人不菜, 不信你看blade。
由於江湛的人氣實在太高，在正式比賽前，主持人還特意把話筒遞給了江湛。
女主持人的語氣算的上十分激動：“請問你現在有什麼想對全世界觀眾說的嗎？”
鏡頭給了江湛一個特寫，他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鏡頭，目光銳利, 聲音卻十分懶散：“贏了再說。”
短短四個字，完美展露了此人的性格。
囂張、霸氣、還蔑視對手。
【我屮艸芔茻】
【哈哈哈哈牛逼還是這老東西牛逼】
【……江湛我老公】
場上場下反響熱烈，公老虎臉上笑開了花。
這氣勢擺在這裡了，贏不贏不重要，我們首先要從心理上壓垮對手。
江湛此人在賽場上最擅長這一點。
等攝像機移開了，他還是一副“我不好惹”的樣子，看起來兇，打法更加兇。
這幾乎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比賽，因為在上一次的四進二中，江湛就帶領blade把這屆最有望奪冠的戰隊給錘成狗，這二進一的對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還不如上次的前冠軍隊。
但是儘管如此，江湛還是拿了自己最擅長的英雄，用了十成十的力，把對面打的懷疑人生。
最後一把娛樂局都沒有放過。
鏡頭中他被螢幕的藍光照著，就算在全場被他的操作秀得頭皮發麻的時候，江湛依舊面色如常，表情冷靜，一絲不苟繼續打著，是完全認真的狀態。
當“victory”幾個字出現在大屏幕上時，賽場上掌聲雷動，不同國籍的人共同呼喊著“blade”的名字。
【贏了！我們是冠軍！】
【把牛逼兩個字打在公屏上！】
【今後我就是blade的忠犬粉，誰黑我咬誰的那種】
象徵榮耀的火花和綵帶在整個賽場上飛舞的時候，華國的國旗被升到最高點的時候，當螢幕前象徵慶祝的可樂啤酒氣泡滋的一聲破開空氣的時候，江湛重新接過了主持人手裡的話筒，對著鏡頭咧嘴一笑，鷹一樣銳利的目光盯著鏡頭，頭髮亂糟糟的，上面卡著亂七八糟的亮片和綵帶，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點像走在街頭的那種飽含故事的行為藝術家——心情不好了就會對著某面牆來一段社會至極的塗鴉那一類人。
他說話了，舉著手裡的獎盃，聲音帶著懶調：“你在看嗎？”
【我在看我在看！】
【啊啊啊啊湛哥的語氣我死了】
江湛慢吞吞道：“這個獎盃我拿到了，記住你的承諾。”
“現在我也不是什麼世界冠軍預備役，世界冠軍和最佳mvp這種東西……我早說了，有手就行……差不多就這樣。”
沒有多餘的感謝詞，他說完這幾句話之後，就把手裡的話筒遞了回去。
公老虎在一邊給他使眼色，他好像沒看到。
你倒是感謝一下教練家人朋友啊，說這些沒頭沒腦的話算個蛋？
不過江湛這人就是人狠話不多嘛，粉絲們早就適應了。
大家一邊喊酷，一邊質疑：
【誰的承諾啊？那個人是誰？】
【我酸了……江湛名花有主了嗎？】
【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會不會是……小晝啊】
【靠靠靠，前面的你別說了，我快哭了】
沒有人知道，江湛現在多麼想衝到臺下，結束這冗長的賽後採訪，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給某個人發消息。
他嘴角上揚的弧度不管怎麼用力都隱藏不了。
他是世界冠軍了？那是不是就可以……心被愉悅塞滿了，就連向來不完全撐開的眼皮現在也眯成了一條縫。
原來有一個人可以分享喜悅，是這麼值得慶幸的事情。
…………
周粥坐在沙發上，面色如常的看著螢幕裡的江湛。
意氣風發、渾身帶刺。
在一個她掐準的點，耳邊傳來了2020的提示：“江湛好感值加2，目前好感值100。”
果然沒錯，是在最後得到冠軍的這一刻，他的好感值滿值了。
但是周粥卻沒有因為2020的提示而變得開心，相反，她心裡有點負罪感。
不知道是看著江湛身後的華國旗幟，還是他臉上那種囂張的有點單純的笑容。
得到了這麼高的榮耀，但是卻只滿心想把喜悅與一個人分享。
不然就算任性，他也應該提到自己的家人，提到朋友才對。
在之前和江湛聊天的過程中，周粥觀察過江湛的作息時間，好像除了訓練，就是在接單子，然後困了就睡。
他的圈子簡單的有點過分。
她這麼想著，摁了一下螢幕的禮物鍵。
【“小晝的海”送出藏寶圖*10】
【嚶嚶嚶，這個臭婆娘又在！】
【前面的猜測不會是真的吧？你倆有啥承諾……】
【完了完了，爺青結，我為什麼要看禮物欄！】
彈幕無窮的討論和猜測並沒有讓周粥的表情有所變化。
她紅唇抿起，秀美蹙成了波浪狀。
這個江湛……到底要怎麼解決。
大約三十分鍾之後，直播中blade一行人終於在如雷的掌聲中退場了。
很快，周粥就收到了江湛的資訊，不過她還沒來得及看，江湛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喂！”他虛張聲勢的喊了一聲，語氣還挺兇。
周粥輕咳了一聲，問：“感覺怎麼樣？”
江湛：“你說呢？”
“挺好的吧？”
他眯起眼睛：“你就沒什麼想說的？主動點行不行？老子現在都是世界冠軍了。”
周粥思忖了一會兒：“祝你遊戲打得越來越好。”
她稍顯平靜的話語令江湛沒由來的火大，江湛將自己腦袋上的綵帶和亮片一個個揪下來，動作粗暴，眉眼的柔和慢慢消失：“就這？我他娘的好個屁！”
他懶散的語調透出幾分怒氣。
周粥嘆了口氣，安撫道：“你現在是世界冠軍，別這麼容易生氣。”
“世界冠軍不是你想看的麼？”呼吸聲有點大，表示他現在情緒不太穩定。
“不能這麼說……”
“就得這麼說。”
好的，周粥覺得自己是磕到硬骨頭了。
“行行行，我現在就續費。”
她妥協性的話語飽含著幾分無奈，然後點開微信轉了5000塊錢過去。
江湛很快就收了，周粥以為這事兒就這麼完了，沒想到過來了一會兒，江湛給了她1w的轉賬。
“快點收……”
行吧，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您今天是大爺。
結果周粥剛收完，江湛就張狂的笑出了聲。
“可以，你買了我一個月的cp關係，我買了你兩個月，這麼一算，我們先當三個月的情侶。”
他精打細算，說完之後還不忘來一句：“老子真牛逼。”
周粥忍不住提醒：“只是遊戲cp而已。”
誰知道江湛漫不經心回答：“我知道，你別提醒我。”
“你什麼時候回華國？”他又問。
周粥：“估計還有兩個星期。”
“哦，我也差不多那個時候回去，到時候獎盃給你摸摸？”
江湛聲音帶著幾分嘲笑，似乎有意逗她。
少女微笑道：“也大可不必。”
掛掉電話之後，江湛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的位置，心臟還在快速的跳動著。
他挑了挑鋒利的眉頭，嘴角的笑容擴大，周邊胡亂的散落著五顏六色的亮片和綵帶，他看上去像是在馴獸場中剛得了馴獸師誇獎的某種兇猛獸類，驕傲自得但是又不倫不類。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
江湛的好感值全部加在了周粥的智慧上。
他算是周粥第一個滿值的加智慧點攻略物件。
實際上智慧點和美貌值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前期可以累積，但是只有當一個任務目標滿值的時候，才能完全發揮出全部的作用，相當於量變和質變的差別。
所以當江湛的那兩點最終加上去的時候。
周粥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一瞬間是過分清明的，就好像吃薄荷糖上頭的那種感覺。
而等她放下手機再來看她之前在看的一些資料，立馬有種過於輕鬆的感覺。
“莫比拉切猜想”涉及到許多關於扁圓區域有關的知識。
哪怕是周粥有強大的閱讀技巧和邏輯思維，但是這些模稜兩可需要自己去區分的知識也還是很有難度。
但是這兩點智慧值一加上來，周粥立馬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她看到某個字眼，立馬能調動腦海裡所有關於這個東西有關的所有知識。
於是周粥一頁一頁的耐心翻看起了資料，腦海快速運轉著，在不斷的分析、形成和莫比拉切猜想有關的知識框架，三天之後，她以一種魔鬼式的速度閱讀完了大量和莫比拉切猜想有關的書籍和論文。
現有的有價值的研究成果很少。
大部分比較言之有物的論文還是在介紹解決的思路。
她坐在窗邊，一邊看不遠處的噴泉，一邊分解著自己腦海中的知識框架。
幾乎是一種入定的狀態，偶爾想到什麼，她就會拿一支筆在草稿紙上寫點什麼。
一天下來，原本嶄新的草稿紙已經密密麻麻寫滿了。
時間如流水。
很快一週的時間過去了，所有筆試透過的人都要進入第二個階段——“現場報告。”
實際上也還是和之前慶大的選拔流程一致，在評委面前報告你這一週以來對抽到的題目的思路和看法。
100名參賽人員從後到前，一個一個上臺。
大家都坐在大會堂裡面，上去的參賽人員不會再有待在一個小房間裡那種安心感。
反而前面是六位數學界的大牛評委，後面是來自全世界各地的天才競爭者們。
這種場合給予壓力不言而喻，而上去的報告者要在十分鐘之內介紹完自己一週的研究成果，並且要回答評委們的提問，評委會根據報告者回答問題的情況和介紹的內容，綜合給分。
成績報告結束第二天就會出來。
會場內幾乎每個人都是面色凝重，手裡捏著一疊資料，生怕自己上臺會出錯。
夏佐和昆的位置一個是五十多名，一個是四十多名，因此都在第一天報告的下午。
哪怕是想昆這種平時看上去淡定優雅的人，上臺之後也顯得有點緊張。
不過總體來說沒有出錯，但是也沒有亮點。
夏佐的表現比昆要差一點，周粥評估了一下，覺得這兩人進入第三輪的可能性都不大。
因為他們沒有比之前的人出彩多少，而後面更加厲害的人還沒有出來。
周粥排名靠前，報告分在第二天下午的批次。
當天下午，基本上所有的參賽者都來了。
因為這前三十名都是大佬，不論是已經淘汰的還是在報告中沒有表現好的，都想來看看這些大佬的狀態。
總體而言，這些排名靠前的人基本上上去都能言之有物，而且還有獨創性，比起之前的報告者明顯厲害了一個等級。
周粥捏著手裡的一疊a4紙，心情居然出奇的平靜。
祁連風坐在她身側，和她一樣平靜：“講自己的東西就好。”
“瞭解。”
“下一位，筆試第二十名，華國延慶大學——周粥。”
主持人唸到了周粥的名字，周粥順勢起身，四面八方的視線打量過來，她步履沉穩，從容上臺。
祁連風眸色微動，桃花眼中閃過幾分不知名的情緒。
他記得一年以前，她也是用這樣的方式走上了臺，不過那個時候，祁連風只是覺得她勉強可以合格——成為一名慶大的交換生。
而且如果不是導師給他佈置了任務，他可能都不會去主動認識她。
他扶了扶自己的鏡框，止住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看向周粥。
前20名都在下面坐著，博格眯著幽藍色的眼睛打量臺上的女孩，隨即又搖了搖頭，彷彿在說——不自量力，楊淵和身邊一群燕大的參賽者也把目光放在了周粥的身上。
周粥居然是這兩所學校的參賽人員中唯一一個進入前二十的人。
老師們都有點緊張，希望她好好表現，畢竟在這種國際賽場上，華國人一向很少有表現的機會。
哪怕之前的祁連風和楊淵，也都是卡在了20多名。
周粥將自己的復印件給每位評委老師分發了一份，然後轉身回到了臺上。
很快，她清冽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到了每一個在場人士的耳朵裡。
“關於莫比拉切猜想——很不幸，我沒有一點頭緒。”
全場瞬間一片譁然。
這開場就直接放棄了？這也太草率了？
不過少女臉上並沒有任何尷尬或者慌亂的表情，反而在眾人驚異的視線中展露了一個微笑：“因為我發現，這個猜想是不成立的。”她的話語擲地有聲，全場為之一靜。
評委們都從彼此的目光裡讀出了驚訝。
沒錯，周粥在第五天發現了某個假設條件的邏輯謬論，然後順著這條思路走了下去，在個人的細心和江湛好感值滿值的加持下，她很快抽絲剝繭般，將這個涉及扁圓區域的猜想一絲絲剝沒。
“就從它的一個立項點——量分則散佈曲線談起。”
她雖然是華國人，但是說到專業術語，並沒有任何不流暢的地方，反而發音優美動聽。
她面對這下方的六位評委，將自己思路和成果娓娓道來，邏輯嚴密，觀點新奇，但是卻都是透過層層論證得到的。
其中一位評委翻開了她給的資料，驚呼起來：“這居然是一篇完整的論文，就連格式都完美精確。”實際上評判一位學者的專業水平不能僅僅只用論文作為參考標準，但是一位優秀的學者必定很會寫論文，因為要將個人的思考用文字表達出來，只有論文是最科學的形式。
臺下的聽眾們看著臺上談吐流利女孩，只覺得她彷彿在發光。
“天吶，這真的是她用一週的時間得出的結論嗎？”
“我交的報告都是什麼狗屎玩意！”
“不知道這個女孩有沒有ins，我一定要關注她，這比什麼h國明星有趣多了。”
“我記得不久前我還在某位教授的公開課上聽到了這個猜想，現在它當著我的面……被否定了？而且還否定的這麼有邏輯……wtf？”
少女將自己的發言時常控制在了十分鐘之內，然而每個論證的點都被簡單有力的闡述了一遍。
“謝謝大家，這就是我這一週以來關於莫比拉切猜想的所有猜想，值得一提的是，評委們手中的論文我已經在昨天發給《數世界》了，我還在等待回信中，希望得到一個好的回覆，最後再介紹一下我自己，我來自華國，是延慶大學的學生，我叫周粥。”
她的語氣輕柔但有力。
在多年以後，這裡的很多人都成為了數學界的大佬，依舊清晰的記得這一幕。
少女，一身乾淨的白襯衫，黑髮如瀑，臉上帶著笑容，燦爛耀眼。
就好像一張白紙上書寫著的浩瀚宇宙，不止是美而已，她讓人看到了力量。
而臺下的某位棕發青年蹙眉開啟了自己的紙條。
上面同樣寫著幾個字：莫比拉切猜想。
果然……不是冤家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