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1點開b站的影片看了一會兒，再回到微信的聊天介面聽周粥的語音。
她的聲音莫名有種洗耳朵的作用。
少女此時已經陷入一種自我麻醉的狀態中。
丟人。
一個合格的網騙是不能如此丟人的。
2991雙目盯著聊天頁面，笑了一下。
他編輯了一段語音：“挺有趣的，早點睡。”
周粥：【我錯了，我為什麼要學郭老師啊嗚嗚嗚。】
周粥：【師父父，咱倆明天還能好好完成師徒任務嗎？】
2991：【。正常說話】
2991：【可以】
心裡的一點羞憤在睏意下屈服，周粥將手機放在床頭，飛快沉入了夢鄉。
她做了個夢。
夢裡她坐在公園裡快樂的模仿著郭老師，旁若無人，忘乎所以。
耳邊忽然傳來了2991呃破音箱渣男音：“你這菜雞，聊天不會聊，玩遊戲還菜，還妄想得到我的好感？”
被點破的周粥慌亂了一下，但迅速恢復沉靜。
她道：“小東西，你不知道我是網騙嗎？”
2991冷冷一笑，“你這種段位的我見得多了，小魚小蝦而已，也配稱為網騙？”
周粥抬起頭不屈的看向他，但見他高大挺拔，一聲黑衣，臉上蒙著一團霧氣。
她惡狠狠道：“你等著！”
話音剛落，眼前的2991手裡多了一把劍，周粥目瞪口呆目視著他變態發育，頭髮長長，變白，然後對著空氣平a四下，一技能朝他破空而來。
一團劍氣把她顛簸上天，眼花繚亂之際，耳邊復而傳來了他可惡的渣男音：“大河之水……天上來！”正是王者榮耀裡李白的臺詞。
她於是魂飛魄散了，臨死前，還聽到2991嘲諷的笑了一聲：“死在我的劍下，是你的榮幸。”
“giao！”
周粥從夢中驚醒，一身冷汗。
第二天一早，周粥頂著疲憊的精神狀態到衛生間洗漱，不意外的，她發現自己的皮膚狀態又好了很多，完全沒有沒睡好留下的痕跡。
哪怕2991真是個渣男她也認了，以這樣的美化速度，她估計用不了多久也能算得上清秀佳人。
周粥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眼皮微撩，有種倦怠厭世的味道在。
和前世千嬌百媚的面孔不同，這張臉的底子偏冷，臉頰雖然有肉，可眼睛太深邃，哪怕在正常燈光下，鼻翼和眼窩都好像染上陰影。
周粥想象得到，這張臉若是被美化到她前世的程度，哪怕什麼表情也不做，應該都是美的驚人的。
想到這裡，她心跳的速度快了一點。
實際上，越是美麗的人，對於美的感知就更敏銳，對美的追求也更病態。
女為悅己者容……誰能抵抗呢？
…………
她依舊一副口罩+鴨舌帽去學校。
遠遠的，一道淺灰色的頎長身影在她的教學樓下面朝她招手。
待周粥走近了，馮呈單指扶了扶鼻樑上的細框眼鏡。
“好久不見。”
馮呈對她的課程一清二楚，周粥口罩下的嘴唇微扯，問：“周汝海回來了？”
“是的……周先生想和你見個面。”他臉上掛著的那種符合社會期待的微笑，令周粥皺起了眉頭。
“我沒空。”
“你有的。”
“呵……”她冷笑一聲，突然朝前一步，兩人的距離一下拉近了。
馮呈表情僵了一瞬，很快恢復如常，然後他聽見面前的少女幾乎用氣音在講話：“那我上次說的錢……你和他提了嗎？”
單調茉莉的洗髮水香味和著她的嗓音，讓馮呈腦子突然當機。
太近了，憑藉著男士天生的身高優勢，他能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暗藏著情緒的深色眼珠，就像早上對著鏡子那樣，周粥眼眸半開半合，帶著幾分倦怠和不耐。
“提了，他說會好好補償你。”馮呈扯開視線，語氣倏然冷漠。
周粥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進了教學樓。
…………
周汝海約周粥在週末的晚上見面。
地點是一座五星級酒店的頂樓，裝潢低調奢華，隔著一面巨大的窗，滬市的夜景和宏偉的燈塔盡收眼底。
他身上穿著整潔無褶皺的西裝，鬍子颳得很乾淨
一副很正式的樣子。
這裡的人非富即貴，周粥甚至看到有的女性穿著大拖尾的晚禮服赴宴。
相比之下，她像是一個誤入鳳凰窩的麻雀。
從大學生步行過來，一身廉價的地攤貨。
一雙板鞋邊上泛著白色，運動褲的邊緣也有水洗的痕跡。
“你好。”周粥看向他，臉上的口罩沒摘，聲音禮貌疏離。
“這是選單，你想吃什麼——”少女抬手打斷了他，“不必了，周先生今天叫我過來有什麼事情可以儘快和我講清楚，我恐怕不能在這裡呆太久。”
周汝海臉上露出苦笑：“你叫我周先生？你應該叫我爸爸。”
“爸爸？”她的聲音帶著點驚異，“我從五歲的時候就已經住在孤兒院了，我從來不知道我有爸爸？”
原主的記憶裡，母親老是告訴她：你沒有父親，就算有，也死了。
她的眉目乾淨疏朗，裡面沒有一點親情的溫度在。
就好像他在那個雪夜離開那個女人時，那個女人趴在窗戶上目視著他離開，眼裡再沒有一點可被稱之為愛的溫度。
周汝海想：他如今成功了，手上戴著成功人的象徵，皮鞋被擦得一塵不染。
可他的女兒視他為陌生人，叫他周先生。
中年男人身上忽然湧起一股悲傷，周粥只當沒看見。
“我會補償你的，我願意接你回周家，我會向外界宣佈你是我的親生女兒。”
周粥輕笑一聲：“以一個私生女的身份？如果你的另一個女兒不喜歡我呢？如果你的妻子不想我回去呢？”
她一連串的問句讓周汝海面色發白，他的確愧對於她，想補償他，可他有自己的家庭，他有沒辦法捨棄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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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看著中年男人苦澀的臉，笑了一下。
她道：“周先生，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如果想補償我，直接給我錢，或者提供方便都可以，你的家庭事務，身為外人的我還是不參與了，至少現在絕不。”
“小粥，你想要的，我會儘量滿足你，而你的身份，我也會想辦法。”
他將一張銀行卡遞給她，“這是銀行卡，裡面有一百萬，密碼是你的生日……每個月我都會往裡面匯款，如果不夠你就給我打電話。”
“謝謝……”她沒有推辭，接了過來。
目視著周粥離去的背影，他撐著挺括西裝的背稍微佝僂了一點。
比起嬌生慣養長大一身小姐脾氣的周媛，從小獨立長大並且憑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滬旦名校的女兒周粥，更讓他有種骨血相連的感覺。
罷了。
如果她不願意回到周家……那麼他就幫她找一門好婚事。
周汝海心裡堅定了信念，而剛剛坐上計程車的周粥毫無預兆的打了個噴嚏。
她那個便宜爹現在在詛咒她麼？
…………
似乎受了到原主殘留情緒的影響，周粥回到公寓後心情也有些低落。
她將銀行卡隨意丟進床頭櫃的抽屜裡，一時間腦子放空。
這些天周粥做陪玩，也賺了不少錢。
100w太多，除了買房子或者買車，或者出國旅遊之外，根本用不到，她不過一個大二的學生，沒有更多的對錢的需求。
想著，微信滴滴響了起來。
2991：【上線？】
他的訊息永遠這麼簡潔，盯著那全黑的頭像，周粥不由想象2991現實生活該是一個怎樣的人。
周粥：【好嘞】
一上線，2991就發來了組隊請求。
【嘿，師父！】她坐在床頭，面無表情打字。
2991：【打幾把匹配，教你玩李白。】
周粥：【唔，等等，我買一下皮膚……】
一分鐘後，周粥重新回到房間。
“開吧，師父。”周粥開啟了麥。
匹配局大家基本上都是練英雄，2991開局選了個大喬，周粥正要找李白，沒想到一樓先選了。
“李白沒了……”周粥抱怨了一句，2991聽到了沒開麥也沒說話。
“今天真是倒黴，玩匹配也浪費時間……”她越說到後面，情緒越低落起來。
周粥忽然又想到那個夢，夢裡2991說她算什麼網騙，就是小魚小蝦而已。
giao！
勝負心一下就起來了，她清了清嗓子，悄悄開了全隊麥：“一樓小哥哥，可以讓我李白嗎？我想玩……”
少女把調子壓得很軟，但又不做作，完全的仙女音色。
一樓似乎愣了一下，然後發了句“？”，彷彿在確認他是不是聽錯了。
王者榮耀真的有妹子嗎？
“不要問號呀，你快換英雄啦，只有十秒鐘了！”她生氣的語氣也怪可愛的。
一樓的頭像下方的麥克風閃爍了一下。
“給你給你，出去加個好友……行不行，你聲音好好聽。”一樓的聲音帶著北方腔調，蠻低沉的，還算好聽。
周粥隨意的嗯了兩句，得償所願拿到了李白。
進遊戲之後，周粥發現2991是開著聽筒的。
“師父，你不說話嘛……”她開著全隊的麥問。
一樓聽到了，搭話道：“啊？誰是你師父啊？”
“大喬，他教我玩李白的。”周粥乖乖的回答。
“嗯……我也會玩李白啊，要不我教你吧？”
大喬在藍區站了一會兒，血條邊上的麥克風忽然亮起來了。
2991對著手機嗤笑一聲：“你教？我省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