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為情所困

黑衣人望見遠處有個人影,料道就是他剛來到衡南山居,遂施展輕功,很快追上他,喝道:“站住。”

胡瓊愕然回身,那人問道:“剛才是你到了衡南山居?”

胡瓊道:“是啊。”

那人問道:“你去幹什麼?”

胡瓊回答:“夜來閒走,聽到琴聲,進去喝了杯茶,清談了一會兒,也沒做什麼。”

“多長時間?”

胡瓊道:“也就半個時辰吧。”

黑衣人臉都氣白了,喝道:“半個時辰,還說沒做什麼!”

“是沒做什麼。”

“好啊。”那黑衣人越想越氣,就索性抽出長劍來,“不殺傷你,你是不會說實話。”

胡瓊望著這人,略胖的身材,二十多歲,大圓臉,大嘴周圍有一圈短胡,腦門特亮,就問他道:“你想讓我說什麼實話?”

那黑衣人聽了,更是惱羞成怒,挺劍就朝胡瓊刺來。胡瓊沒帶劍,手中只有一把摺扇,不覺就迎了上去,只聽“噗”的一聲,摺扇被劍劃為兩截。

胡瓊知道對方是來真的,丟了摺扇,轉身就逃,施展“隨風飛”輕功,朝北跑去,那人也使出輕功在後面直追。

跑了一段路,看看快到歇宿的寺廟,怕連累舅舅,就轉而朝南跑來。跑到衡南山居,不敢打擾,就朝東南一路狂奔,那黑衣人在後面直追。胡瓊見那人跑起來,如鬼魅一般,霎時就跑到身後,遂站住腳,問道:“我跟你無怨無仇,為何緊追不放?”

那人道:“你跟若穎都做了什麼?”

胡瓊道:“只是清談,什麼也沒有做。”

“誰信你鬼話呢。半夜三更,孤男寡女,還能做什麼好事?”挺劍就朝胡瓊刺去。

胡瓊轉身即逃。胡瓊自從初冬到春末一直在家,把這保命的“隨風飛”輕功練得精熟,於是調勻呼吸,一心一意,奔跑起來,只覺如風如馬,如鳥如兔,一直朝東南奔來。

那黑衣人見他狂逃,反以為他是畏罪逃跑,在後面一直狂追。半個時辰過後,那黑衣人越跑越快,胡瓊已是氣喘如牛,回身見那黑衣人如影隨形般跟了來,心中氣餒,腳步不覺停了下來。

胡瓊喘氣道:“不要追了,你到底要問什麼?”

那人跑到近前,反而氣不稍喘,道:“小白臉,別以為你做的事,我不知道。”

“我什麼也沒做。”

那人氣憤道:“還想狡辯,我殺了你也不解我恨。”

挺劍就朝胡瓊刺來。胡瓊手無寸鐵,只得把自己當作一枝柳條,在對方劍光中來回閃避。那人恨極,一劍刺來。胡瓊知道厲害,轉身就跑。那人在後面又追了過來。

原來這人是武當劍派的柳一武。

當年,武當劍派失去鎮派之寶——《伏魔劍譜》,掌門師父派三位弟子下山到江湖上查尋,師兄朝東而去,冷玉虎朝北到河南,柳一武朝南到了湖南。哪知查訪幾年,毫無所得,柳一武只得回武當,半途中,聽道葉木蒼已做了武當劍派掌門,遂覺心灰意冷,又回到湖南來。

半年前,在衡南山居遇見張若穎,被她絕世美貌所迷倒,趕走了所有的追求者,以為自己獨享,可張若穎對他若即若離,這讓他很苦惱。哪知胡瓊半夜闖了進來,柳一武如何不惱恨?恨不得一劍殺了他。因此他在後面追趕不捨,胡瓊越是逃跑,他越是惱恨,時間一長,武當劍派輕功就顯現出它的優勢來,越跑越快,而胡瓊的“隨風飛”卻就越跑越慢了。

柳一武追上胡瓊,在後面使出“天雷劍法”來,一招“雷霆一擊”,直朝胡瓊背後刺來。胡瓊扭頭,望見一劍如流星般刺來,躲無可躲,也顧不得身份了,一個翻身,翻倒在地上,幾個翻滾,滾到一邊,躲過這要命的一劍。

胡瓊剛剛站起身來,柳一武一招“電閃雷鳴”,狠命地朝胡瓊刺來。胡瓊見他劍勢厲害,哪裡有求饒的機會,忙朝路邊一棵樹後躲避,那長劍一劍洞穿樹身,柳一武拔出劍來,又是一劍朝胡瓊刺來。

胡瓊轉身即逃,柳一武在後面緊追不放。就這樣跑一陣,殺一陣,殺一陣,跑一陣,胡瓊身上已受了兩處劍傷,見對方欲要致自己於死地,自己又無法分辯,只得拚命地朝前跑去。

就這樣,跑了一個時辰,遠遠地望見前面有一條大江,在月光映照之下,如一條白帶一般,在那江邊柳樹下停泊著一座大船。

胡瓊逃命要緊,一邊高聲尖叫道:“救命啊……”,一邊朝那大船跑去。

跑到近前,那大船窗戶“呀”地一聲響,朝兩邊開啟,一張俊美的臉出現,胡瓊叫道:“救命啊……”直朝那張臉跑來。

那窗中人開啟艙門,走到船頭,跳到柳岸邊來。胡瓊一見認識,只朝他跑來,叫道:“閻兄,救我。”一直跑到他跟前,站在一旁,不住喘氣。

此人正是在洞庭湖上夜遊的閻昆。胡瓊跟他有一夜相聚之緣。

那柳一武追到近前,叫道:“閻公子閃開,讓我殺了這個小白臉。”

那閻昆笑著問道:“柳兄,所為何事?”

柳一武道:“這小子對若穎無禮。”

閻昆道:“你說別的,我不多話,你說他對張若穎無禮,我敢保證,他絕無此事。”

柳一武問道:“你怎樣保證?”

閻昆道:“我跟胡兄在洞庭湖上有一面之誼,他是志誠君子,豈能有你所說之事。”

“他半夜裡跑到衡南山居,還說沒此事?”

胡瓊忙辯解道:“只是喝了一杯茶,談了一些話而已。”

閻昆微笑道:“柳兄,你不要亂懷疑了,你這樣瞎想,豈不褻瀆了張若穎?”

柳一武用手指搔搔他的光亮腦門,沉吟道:“你說得也有道理啊。”嘴裡嘟嘟囔囔,不知說些什麼,說了幾句後,就轉身慢慢離去。

這裡,胡瓊望見他剛才還是殺氣騰騰,眨眼就煙消雲散,垂頭喪氣地離去,知他是為情所困。胡瓊向閻昆問道:“這是哪個人?他跟衡南夫人是怎麼回事?”

閻昆笑了笑,道:“不談他了。胡兄半夜裡跑到這荒江上,一定辛苦,還到船上歇息吧。我們明天再談。”

這時殘月西斜,已是跑了大半夜了,胡瓊已是身疲力竭,只得跟著閻昆走上大船上來。閻昆安排一個船艙,胡瓊是疲累至極,倒頭就睡。

翌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胡瓊忙起床來,洗漱一畢,走出艙外來。那閻昆坐在船頭,由小芳侍候著,在船頭品茶。

胡瓊道:“閻兄,昨夜打攪了。”

閻昆站起身來,道:“哪裡話?我們是有緣再聚,真是有幸。”對小芳道:“小芳,你去叫她們把早飯擺在艙裡。”

兩人走進船艙裡,坐下,早飯已擺上,還有一壺美酒,兩人對飲。飯罷,胡瓊要告辭而去。閻昆道:“既然相聚,何必匆匆?盤桓一日,再去不遲。”

胡瓊道:“舅舅在衡山下寺廟內,我半夜而去,怕他擔心。”

閻昆道:“這個無妨,小紅,你騎馬到衡山下寺廟裡去,告訴舅老爺一聲,說胡公子在江邊船上跟朋友相聚,讓舅老爺等待一日,明早即回。”

小紅答應,從船後牽出馬來,牽到柳岸上,翻身上馬,如飛般跑去。

這時,太陽隱去,天上陰雲密布,一場大雷雨將要到來。閻昆笑道:“真是我不留客,天要留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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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瓊見主人雅緻深懷,也樂意跟他交往,遂安心留下。大船駛向江心,順著水流朝下游緩緩行駛,只見兩岸青山連綿,稻秧青翠,深山鷓鴣鳴,山前白鷺飛。霎時,天昏地暗,狂風吹起,樹枝橫飛,眨眼,豆大的雨滴打在船頂篷上,噼裡啪拉,如急管繁弦般奏起。

兩人坐在船艙內,品著茶,觀那大雨,大雨如簾如幕,落在江面上,濺起滿江水花。閻昆問道:“胡兄可記得蘇東坡寫的西湖暴雨詩嗎?”

“如何不記得。”

閻昆朗聲吟道:“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卷地風來忽吹散,望湖樓下水如天。”望著窗外傾盆大雨,猛拋急灑,遂道:“只是這末二句,未如眼前景。”

話未說完,那雨頓住,天地明淨,閻昆大喜道:“真是如有神助也。”兩人走出艙外來,走到船頭,觀那天晴之景,天色明亮,草木青翠,只見在東南方向,一條彩虹斜掛天際,五彩絢麗,兩人觀賞不已。

午飯罷,兩人正在閒話。突然岸上一人騎馬跑來,跳下馬來,對著大船上,叫道:“公子……”

閻昆走出,那岸上人道:“家裡有急事,請公子回去。”

閻昆飛身落在柳岸上,那人對著閻昆一陣耳語。閻昆聽後大驚,忙跳到船上,對胡瓊道:“家裡有急事,我要趕回去。”

胡瓊道:“閻兄趕快回家,我也要回到衡山舅舅處。”

閻昆道:“記著到雙橋村找我。”

“一定,一定。”

兩人飛身上岸。閻昆騎上小紅騎回來的馬,隨著那家人,打馬沿著江岸朝西南而去。

胡瓊望著兩人已沒了人影,這才施展輕功,朝衡山而來。不上兩個時辰,已來到衡山,走進寺廟內,舅舅鄭文俊正在方丈內陪著住持說話。他見胡瓊回來,兩人告別住持,回到自己房間。

天色已晚。第二日起來,鄭文俊這才帶著眾人騎馬朝湘江邊而來。坐上船,逆流而上。

過了衡陽城,朝西南而來。走了幾日,已到永州地面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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