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鎮國將軍府,吳大年的書房中,“哐!”傳來一聲重物砸地的聲音。

“你不想做也不行!”吳大年怒吼,“這事兒何時輪到你做主了!”

屋子裡站著個身形健長的男子,低著頭。

吳丹丹在旁邊道,“是呀!二哥,那九公主我可是見過的,不僅極其貌美,而且還十分受皇上寵愛!你只要娶了她,那就是平步青雲!等我再嫁進東宮,那咱們府上,就不會再受國師壓制,這般艱難了呀!”

吳大年也道,“你看看,你妹妹都比你懂事!難道你就想眼睜睜看著咱們府上這麼沒落下去?!”

那男子猛地攥緊拳頭,大吼一聲,“反正我不做這種齷齪之事!”說完,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孽子!你給我回來!”吳大年大吼,氣得臉通紅。

吳丹丹看了眼男子離去的方向,扶住吳大年的胳膊,低聲道,“爹爹別急,女兒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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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大年皺眉,“他那個梗脾氣也不知道像了誰!你有何法能說服他?”

吳丹丹陰險一笑,“不用去說服他。哥哥的脾氣,您還不瞭解麼?咱們只要引著九公主看到哥哥,自然就能成了。”

“你是說……”吳大年看她。

吳丹丹點頭,“哥哥這般人中龍鳳,可不是宮裡那些小白臉能比的。九公主沒見過什麼男子,見到哥哥這樣的,定然會動心。到時,再順水推舟一把……”

吳大年頓時高興起來,“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女兒!這事兒你去安排!”

……

有過了兩日,天氣愈發寒涼,地面都起了一層白霜,皇宮之中各處都燃起了地龍。

裴涵初忽然派人給裴秋陽傳了個信,說五城兵馬司的教頭得了一隻白頭鷹,問她想不想去看看。

白頭鷹?

裴秋陽自小就長在深宮裡,別說這種稀罕的東西了,連京城以外最遠的地方,也就皇家的避暑山莊。

更何況五城兵馬司還在城外,可是難得出門的機會,立時就來了興致。

“去!告訴太子哥哥,我要去!”

白芷卻擔心,“殿下,現在天氣漸漸涼了,您身子骨弱,若是受著寒了,只怕又要不好?”

裴秋陽卻笑,“哪裡就有那樣弱了,再說如今還沒三九呢,沒有那樣冷的,不要緊。”

白芷知道她這是在宮裡呆得悶了,難得一個出去玩的機會,是怎麼也不肯輕易放棄的。

便轉頭去吩咐下面的準備好保暖防寒的物件兒。

另一頭,飛雲宮中。

無機抬手,將手裡的密報放在旁邊的香爐上。

不一時,火線引起,薄薄的紙張一燃而燼。

秦風歪模歪樣地坐在一對面,笑道,“太子那邊動靜不小,趙庭雨是坐不住了,這幾日,他前後去了鎮遠公府和誠親侯府七八回。”

無機神色淡然,“你再去幫太子造一造勢。”

秦風挑眉看他,“你要如何?”

“用白雲書院的那個書生。”

無機面無表情地翻開手邊的公文,“給他一千兩,讓他以那句詩為題,畫一百幅畫來。再放出風聲,就說考題在內,價高者得。”

秦風眼前一亮,看向無機。

見他提筆蘸墨,不疾不徐,“務必將此事鬧到滿城風雨,壓都壓不下去的地步。”

秦風哈哈大笑,拍著大腿,“好好!好你個小和尚!你可知,這大手筆下去了,朝堂裡要摺進去多少人?”

無機寫字動作不斷,眉眼都沒抬,“與我有何相幹?”

秦風再次笑開,搖了搖頭,“雖說都是碩鼠。可你為了文宇亭和李昌羽的項上人頭,竟不惜用這麼多條人命去填?心眼忒黑啊!小和尚!”

無機淡然,“那是他們該死。”

秦風失笑,點頭站了起來,“行吧,那我就去安排了。可還有事兒吩咐我?”

無機寫完一行字,抬頭,“拿一萬兩去。”

秦風頓時喜笑顏開。

不遠處的蘇木單腿垂落坐在窗稜上,掃了兩人一眼,道,“你那小公主今兒個要跟太子出城去。”

無機轉過臉,看了他一眼後,點頭,“知曉了。”

秦風朝蘇木擠了擠眼,蘇木翻了個白眼,又道,“太子此去當是另有要事,帶著……九公主,當是為了做個障眼法,我安排了暗影跟著。”

秦風低笑。

無機再次垂首寫字,“好,有勞。”

秦風笑出聲。

蘇木的神情有些尷尬,瞪了秦風一眼,“笑個屁!”

秦風也不理他,擺擺手,先走了。

蘇木想了下,坐到無機跟前,道,“我瞅那小丫頭最近安分了不少,你做了什麼?”

無機想起那次在珊瑚石下,一時沒控制住的嫉妒與惡意。

握著筆的動作微頓,片刻後,又繼續寫起來,道,“查出來裴正林跟德妃到底如何了?”

蘇木倒是沒注意他轉開的話頭,點頭道,“兩人暗中交往倒是不多,不過,你那次在功德殿被塞人的事兒,恐怕跟這二位少不了關係。”

無機眉頭微擰,抬眼看他。

蘇木又道,“德妃這個人,後面怕是得查查?我最近查下去,發現這宮裡看著是啟祥宮掌著六宮,其實,這德妃的手腳,伸得可比預料得要深,我總覺得她背後不簡單。”

前世時,這個女人並沒有展露過太多的頭腳,唯有讓無機記得的,便是裴正林登基後,封了她做西宮太後。

他放下筆,略微沉吟後,道,“若能做到如此地步還備受皇帝信重,就證明此人心機城府非凡人所及。查的時候,務必要萬分小心。”

蘇木點點頭,起身,剛要走。

又聽無機道:“令堂忌日快到了。”

蘇木腳下一頓,面上露出一抹獰色,可什麼也沒說,腳尖一點,躍了出去。

無機繼續垂眸寫字。

寫完後,將筆放下,抬起紙看了一遍,折起,放進了旁邊一個描著魏紫花開的信封中。

喚:“元一。”

元一立即跑進來,“師父,有何吩咐?”

無機將手裡的信遞給他,“送去長樂宮。”

元一掃了眼,嘴角抽了抽。

雙手接過,退了下去。

屋內,無機轉眸,看桌案旁的寶藍花瓶,片刻後,收回目光,起身,走了出去。

……

當天下午。

裴秋陽捏著手裡的信封,一顆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怎麼會給她寫信的?

這幾日沒聯絡也沒見著,還以為他很忙呢!

朝左右看了眼,青梨幾人立馬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裴秋陽咳嗽一聲,才掏出信紙。

迎面便見的是大和尚熟悉的蒼勁小字,不過比之前的行草之力,這信紙上寫著的,卻是更加柔和的小楷。

她咬住下唇,從頭看起。

“致秋陽公主殿下:”幾個字便看得裴秋陽面紅耳赤。

秋陽啊!

“數日未見,伏惟珍攝。不勝禱企。海天在望,不盡依遲。”

裴秋陽的嘴唇咬得更緊了,小女兒的嬌羞情態立時遮掩不住——說什麼不盡依遲啊……

再往下看。

“今日,有一事要稟殿下,望殿下垂鑑……”

裴秋陽往下看去,神色漸漸凜然。

門外,青梨和紫丹去茶房了。

王萬全縮著袖子看白芷,“你說國師這什麼意思啊?”

白芷瞪了他一眼,“少打聽!”

王萬全朝裡瞄了眼,又道,“反正只要國師不再來招惹殿下就好。”

白芷看他,“你就這麼不喜歡國師?從前不還聽你說國師好麼?”

王萬全嘿嘿一笑,搖了搖頭,“國師那樣的人物,哪輪得著我這種小奴才來喜歡不喜歡的?只不過為著殿下,還是不要跟國師有太多牽連才是。”

白芷皺眉,“為何?國師不能嫁麼?”

王萬全趕緊地又朝裡頭看,然後朝白芷擺了擺手,壓低聲音道,“國師如今什麼地位身份?朝堂百姓,多少雙眼睛看著?而且……雖然大家夥都知道他已是還俗之身,可也還只當他是個佛門中人啊!你說,”

他又看了眼白芷,“這萬一,公主真要嫁給國師了,先不說要被多少人議論,而且,也沒有現在這般自在快活啊!”

白芷若有所思。

王萬全又道,“說句以下犯上的話,就是擱皇上那兒,都不定能同意。”

白芷看他。

王萬全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咱殿下多受皇上寵愛,誰不知道?不然那一個個的,能上趕著湊過來?國師現在插這一腳,不知存的什麼心思呢!”

白芷立時不高興,“胡說什麼,國師豈是那樣的人……”

話沒說完。

就聽裡頭裴秋陽喚,“來人。”

王萬全忙拍了她一下,白芷噤聲,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

翌日。

裴秋陽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裉襖,翡翠撒花洋縐裙,外披一件八團喜相逢厚錦鑲銀鼠皮披風,端的是華麗。

一張小臉,叫那銀灰色毛邊一映,軟絨絨的,跟小桃子似的。

裴涵初看得失笑,“這樣的天兒都裹成這樣,這入冬以後難道是不打算出門了?”

裴秋陽笑,“這不已經入冬了嘛!快走快走!我還沒見過白頭鷹呢!太子哥哥跟我說說,白頭鷹是什麼來歷呀?”

說著,便鑽進了裴涵初的車架裡。

裴涵初笑著搖搖頭,由宮人扶著,進了車內。

護衛隨從,便在後依次排開,並不顯眼地從東宮出發,出了皇宮,駛出皇城。

摘星臺上,無機看著那遠去的車馬,轉過身,對身後道,“出發吧。”

“是。”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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