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城臉色鐵青,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反駁。

他站在那裡,任由季致函把他罵的狗血淋頭。

這確實是他的疏忽。

他沒什麼好反駁的。

季致函罵夠了,才一揮手,疲倦的對著季夫人道:“我們去看看嘉瑜。”

*

藍嘉瑜被送進了重症病房。

才從昏迷之中醒過來第二天,又再次進入了手術室,這個手術,對身體的傷害是非常非常大的。

她還陷入麻醉之中,臉上帶著呼吸罩,微弱的呼吸讓她看起來格外的可憐。

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吹斷的小花,讓人由衷的產生擔憂。

醫生從病房裡走出來,季夫人走過去,問道:“醫生,嘉瑜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啊?”

“今天下午就會清醒。”

醫生看了一眼面前通宵的三個人,道,“你們回家休息去吧,這裡有護士照料,等人醒了,會有人打電話通知你們的。”

季夫人點了點頭,等到醫生離開了,她才轉過身對著丈夫和兒子道:“致函,青城,我們回家睡一覺吧。天都快亮了,你們也累壞了吧?”

季致函“嗯”了一聲,“走吧。”

通宵達旦對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確實也有些熬不住了。

他畢竟不是二三十歲的小年輕。

季青城跟在季夫人和季致函身後,他點了一根煙,緩慢的抽著,然後來到停車場上了車。

季致函開車過來,見他調轉車頭往不是季家的方向行駛,搖下車窗冷聲道:“你又要回那個女人住的地方去?”

季青城叼著一根煙瞥了自己的父親一眼,然後淡淡道:“我睡哪裡你需要你官?”

季致函一下子就怒了,他還想說什麼,被季夫人拉了回去,季青城瞥了一眼季致函的車子,踩下油門,利箭一般衝了出去。

時間四點多,天矇矇亮,街上人幾乎沒有。

他開著車窗,冷風灌了進來,吹得香菸的菸灰四處飄散,他掐滅了菸頭,隨手丟在菸灰缸裡,更加用力的踩下了油門。

他心裡煩躁的很,不知道是因為藍嘉瑜的手術還是季致函的怒罵。

他只想快點回家,抱抱那個能讓他心安的女人。

半個小時的路程,他只花了十五分鍾,把車停在門口,他迅速的下車進了屋。

大廳的燈開著,他脫掉了西裝外套,隨手搭在了沙發背上,然後上了樓。、

初禮已經睡著了。

屋內有一站壁燈亮著,他知道這是她為他留的,這讓他心裡微暖,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季青城掀開被子上了床,然後輕輕地把熟睡的女人擁在懷裡。

初禮在他懷裡動了幾下,模模糊糊的喊了他一聲:“……青城?”

“是我。”他吻了吻她的臉頰,低聲應道。

初禮溫順的把身子縮排了他的懷中,再次沉沉的睡去了。

*

翌日清晨。

初禮睜開眼,就看到了季青城熟睡的臉。

他眼瞼下染著淡淡的烏青,就算是睡著了,看起來好像也是很疲憊的。

初禮想了想,並不記得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但是她凌晨一點睡著的時候,他還沒有回來。

她抬起手撫了撫他眼皮下的烏青,有些心疼,她不知道藍嘉瑜是出了什麼事,但是看季青城徹夜不歸,恐怕是很麻煩的事情。

“嗡嗡嗡——”

季青城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兀的響了起來,初禮趕忙伸出手把手機抓了過來,她看了一眼季青城,確認對方沒被吵醒,才松了一口氣。

初禮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下了床,踩著拖鞋來到陽臺上,看了一眼還在震動不已的手機,然後接起了電話。

“季青城,你到底在幹什麼?這麼遲了才接電話?”

電話裡頭,季父的聲音沒頭沒腦的吼了過來。

季致函現在,都是這樣跟季青城說話的?

可能是護短,初禮心裡頭有些淡淡的不快,她低沉的開口:“伯父,是我。青城還在休息,你有什麼事情,你交代給我,我等一下轉告給他。”

“初禮?”季致函在那頭愣了片刻,然後一瞬間安靜了下來,片刻之後,他冷凝的聲音傳了過來,“你還敢跟我說話?”

初禮平靜的道:“五十億我已經打回了您打錢給我的那個賬戶。”

“初禮,我要的是你離開我兒子,”季致函聲音裡帶著不耐,還有難以掩藏的厭惡,“我實話告訴你,你永遠也不可能得到我們季家的承認,青城就算再喜歡你,我也不會同意他娶你!”

初禮不禁有些好笑。

“伯父,你知道他喜歡我,你卻要棒打鴛鴦,不覺得你這個做父親的,太無理取鬧了嗎?”

“我無理取鬧?”季致函冷笑起來,“要我兒子娶一個連身孕功能都沒有的女人,讓季家斷子絕孫?初禮,你害死了我大兒子,現在還要來禍害我的小兒子,你明明沒法懷孕,還要跟他在一起,我們季家只有他一個孩子,你真是好歹毒的心!”

初禮的臉色微微一變,呼吸不免急促了幾分,她沒想到季致函竟然連她可能無法懷孕這件事都調查到了。

似乎是聽出了她呼吸不穩,季致函的聲音越發冷酷起來:“初禮,你該不會以為這種重要的事情,瞞得住我吧?我們季家的兒媳婦,就算再沒用,但是也要是一個女人,要有最起碼的身孕功能!你跟青城這麼多年都沒懷孕,你以為還能瞞得住我嗎?”

初禮沉默下來,不可否認,季致函這些話,確實戳中了她的死穴。

不管當初她是因為什麼而失去了一個卵巢,但是確確實實……她是很難再有一個孩子了。

如果是這樣,她也能理解,季父為什麼會這麼排斥她。

一個無法為季青城生兒孕女的女人,他怎麼可能會同意自己的兒子娶呢?

季青城是季家的直系子孫,今後繼承季家的繼承人,是一定要從他的血脈裡選的。

“你如果真的愛他,”季父道,“就應該放過他。你要明白,他以後代表的是整個季家的繁榮,他有責任和義務來讓季家的血脈開枝散葉,我這一代只有青城這個孩子了,初禮,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

初禮沉默著,直接掛了電話。

她站在陽臺上,看著遠處。

太陽逐漸高升,世界一片明亮。

但是她的心卻像是一顆冰涼的石頭,緩緩地沉到了深淵裡。

跟季青城在一起久了,她有時候會忘記他的身份,忘記他所代表的地位,也忘記了他所背負著的責任。

跟季致函的一通交談,讓她活生生的回到了現實裡面。

在這個可怕的現實裡面,愛情顯得多蒼白啊。

它甚至無法給她帶來一個孩子。

跟季青城在一起以後,他們並不是沒有上過床,彼此甚至都沒有避孕措施,但是這麼久了,她身體沒有一點動靜。

或許她這一生唯一的孩子,早在三年前那個山林裡面就失去了,失去了,就不會再回來。

“辛夷?”

身後傳來了季青城的聲音,初禮轉過頭,看到季青城頂著雞窩頭從臥室走了出來,他沒睡醒的模樣,睡眼惺忪的,有點稚氣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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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禮收斂了臉上的情緒,把手機遞給他,“剛才你爸打電話過來,我看你在睡覺,就幫你接了。”

季青城聞言,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她,沉聲問道:“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麼話?”

“就罵了我一頓。”初禮笑了一下,“你爸好凶啊。”

季青城聽她這樣說,松了一口氣,他伸手勾住初禮的肩膀,很嫌棄的道:“別理他。他老了得更年期呢。”

初禮笑出了聲,靠在季青城的胸膛上,又問道:“你睡好了?你昨晚好像很晚才回來。不再睡一會兒嗎?”

“生物鐘就在這點,睡不著了。”季青城揉了揉眉心,讓自己清醒了一下,他跟初禮解釋,“藍嘉瑜昨天跌下床,不小心撞到了頭,又進手術室了。我等她從手術室裡出來,我才回來。”

初禮問道:“她沒事了嗎?”

“嗯,血塊已經取出來了,但是還在重症病房。”

初禮眸光微微閃了閃,笑著道:“她怎麼自己去拿水?不是剛醒嗎?護士沒在嗎?”

季青城搖了搖頭,“我沒問。等她醒了再說吧。”

初禮掩下自己心底的情緒,摟緊了季青城的腰,“青城,抱我去吃飯。”

季青城把手機放進兜裡,低頭覷了她一眼,調笑道:“小懶豬,連走路都懶得走了?”

雖然這樣說著,但是還是彎下腰,把人打橫抱起來摟在懷裡。

初禮摟著他的脖頸,看著他完美的側顏,把頭靠過去,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道:“青城,我們要個孩子吧。”

季青城“嗯?”了一聲。

“你以前不是找了一個中醫嗎?”初禮輕柔的道,“我想調養一**子。”

雖然懷孕的希望依舊很渺茫就是了。

但是,她還是想碰碰運氣。

季青城悠閒的抱著她來到樓下,聽到初禮這樣說,笑了起來:“不著急,等把你娶進門,我們再慢慢來。我可不想讓你未婚先孕,讓你當未婚媽咪。”

他把她放在餐椅上,輕聲道,“而且你身上餘毒未消,亂吃藥不好。孩子的事情,不著急。這種事情,隨緣吧。”

以前他為了留住初禮,才想出要用孩子留住她這個法子。

而現在她既然心甘情願的願意留在他身邊,他才不想要生個小電燈泡來打擾他和初禮的二人世界。

初禮望著他溫柔的神情,她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有些難過。她低聲問道:“青城,如果我生不出孩子……怎麼辦?”

“生不出就生不出唄。”季青城口氣很隨意,“我又不是非要孩子不可。”

他看了初禮一眼,“怎麼突然說這個?”

初禮收斂了神色,抬起頭衝著他笑了笑:“我是怕我如果生不出孩子你要休了我呀。”

季青城給她夾了一塊煎蛋,淡淡道:“我對孩子不強求。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你。”

他低頭,季續的幫她把餐具擺好,一邊輕聲說著。

初禮點了點頭,她抬眸深深的看了季青城一眼,然後低頭吃飯,不再提孩子這件事。

她並不後悔曾經救了他,只是回憶起來,卻不禁還是有幾分遺憾。

兩個人吃完了早餐,季父再次打來了電話,通知季青城藍嘉瑜醒了。

“你去吧。”初禮體貼的道,“我在家裡等你。”

季青城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一起去。”

初禮把手抽了回來,嘆了口氣,“別啊,你父親不歡迎我。再說,藍嘉瑜喜歡你,她重傷成這樣,我去不是刺激她嗎?”

季青城凝眸注視著她的眼睛,然後上前用力的吻了她的唇一下,“辛夷,你太好,我真怕我配不上你。”

初禮笑著推開他,替他理了理衣襟,“我一點也不好,只是你覺得我好而已。”

“只要我覺得好就足夠了。”季青城真想把她藏起來,誰也見不到她的好才好。

“好了好了,”初禮笑著搖了搖頭,“去醫院吧。去晚了你爸又要打電話催你了。”

說到季致函,季青城不得不嘆了口氣,“哎,他最近可能真的更年期犯了……天天跟我吵得不可開交。”

“你順著他點不就好了?”

“我才不要。”

初禮看著他,只覺得這個傢伙真是任性又可愛,她語氣很輕柔的道:“去吧,我在家裡等你。”

季青城低頭又親了她一口,“好。”

*

醫院裡面,藍嘉瑜還在重症監護室裡面。

她雖然醒了,但是還不能轉到普通病房,所以季家人也沒法看望她,只能站在玻璃牆外面。

見到季青城過來,藍嘉瑜躺在病床上衝著這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她臉色慘白如紙,但是笑容卻格外燦爛。

那份欣喜,真的誰都看得到。

季青城看著她,衝著她微微點了點頭。

“還要再觀察一段時間才能轉入普通病房,”季致函站在季青城的身邊道,“她醒過來之前一直在叫你的名字,青城,她真的很喜歡你,你忍心辜負她嗎?”

季青城淡淡得道:“喜歡我的女人多的去了,我每個都娶回家娶的回來麼?”

見他又開始不好好說話,季致函眉目之間籠罩出了一層鬱氣,季夫人趕忙過來拉架:“好了好了,別在嘉瑜病房門口吵架!青城,你也少說點,別再惹你爸生氣了!”

季青城輕聲嗤笑了一聲,然後略有不屑的坐在了病房門口的長椅上。

他才懶得跟他吵,是他三番五次點火惹他。

反正這輩子,他非初禮不娶,任他說破嘴皮子,他都不會娶藍嘉瑜的。

“公司的事情,我去看著,”季致函對著季青城道,“這段時間,就由你陪嘉瑜。“

季青城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你海外公司不管了?”

“有個朋友替我管著,暫且無礙。”

季青城淡淡道:“我一個大活人呆在這裡,悶得慌,不介意我帶人過來陪我吧?”

季致函立刻皺起了眉頭:“你要帶初禮過來?季青城,你這是嫌嘉瑜死的不夠快嗎?”

“反正我坐不住。”他絕對不會如了季致函的意,他知道他在撮合他和藍嘉瑜,“要麼我下班回來有時間過來看她,要麼我和辛夷一起在這裡看她,你自己選一個。”

“季青城,你這說的是人話嗎?”季致函震怒,“嘉瑜為了你受傷成這樣,你現在連陪房都不肯了?還要找個人來氣她?”

“我是欠了她一個人情,”季青城語氣平淡,“我以後會盡力補償她,用不著你來指手畫腳。”

“指手畫腳?你認為你的父親在對你指手畫腳?”季致函生硬大了起來。

眼看著父子兩再次爭吵起來,季夫人一個頭兩個大,走過來攔在季青城和季致函中間,捂著耳朵道:“好了好了!不是叫你們別吵架了嗎?再吵兩個人都給我出去!”

眼看著老婆發飆,季致函抿了抿唇,略有些不甘心的收回了視線,回到了季夫人的身側。

季青城又是一聲嗤笑,舒展雙腿靠在長椅上,表情有些冷漠。

*

藍嘉瑜好的很慢。

又是車禍骨折又是開顱手術,讓她元氣大傷,足足在床上躺了兩個月,她才在醫生的准許下開始下床復健。

季致函叫季青城陪她一起復健,季青城答應過藍嘉瑜復健的時候會陪著她,也沒有推脫。

復健的進度就更慢了,在醫院裡復健了一個月以後,藍嘉瑜也只能拄著柺杖走路,沒法放開。

藍嘉瑜想回家休養,季青城自然同意,在醫院他還要被季致函叫過來陪房,如果藍嘉瑜住在季家的話,就有人陪著她了。

“我想跟青城哥哥住在一起。”

病床上,藍嘉瑜巴眨著漂亮的大眼睛楚楚可憐的望著季青城。

“不行,”季青城淡淡道,“我不住在季家。”

“青城哥哥住在哪裡,嘉瑜就住在哪裡。”

“我住的地方沒人伺候你,”季青城看著她,語氣平和的道,“你的腳沒好,那邊不適合你。”

季致函在他身後道:“那邊不是有個初禮嗎?叫她幫嘉瑜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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