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事情裡面,夏初禮並不是沒有吃過苦頭。

在他們感情並不如如今這樣的當初,她曾遭遇過好幾次這個人給予她的折磨。甚至一度讓她對他感覺到恐怖。

而現在,那種恐懼再次重新的襲來。

她感到了疼痛,那種被撕裂的痛苦讓她的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幾乎無法忍耐。

而這一次不管她如何的哭泣掙扎,男人都沒有放過她,他像是被酒精和憤怒攫住了所有的理智,發洩一般的折磨著她的身體,那種無邊無際的劇烈疼痛讓她感受到了死亡的痛苦。

她感覺到自己的眼前變黑了,不知道是太過痛苦,還是身體裡的毒素在情緒激動的時候更容易激發,她發現自己看不到季青城的臉了,只有他低沉的喘息聲在她耳畔迴響。

而她寧願己連聽覺都消失。

她不想承認,此刻在折磨著她的男人是季青城。

讓她這麼痛苦的人是季青城。

她不想承認這個。

……

不知道多久。

房間裡安靜下來,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在寂靜的空間裡迴響,那點酒味,也好似若有若無的散開了,沉默讓彼此清醒,清醒又讓人覺得絕望。

夏初禮的呼吸慢慢平復下來,只有身體裡撕裂的痛苦還殘存著,她被他弄傷了。

她此刻看不見他,也就不需要再去看他臉上冷酷的表情,她撐著身子緩緩從地上爬起來,望著虛空的方向往床邊走去。

她跌倒在了床上,幸好是在床上,她爬起來掀開被子,緊緊的把身子裹了進去。

好冷,她心裡想,心都要涼了。

她原本就是容易退縮的人,別人對她好她十倍報答,別人對她不好她卻只能逃。

可是沒有人告訴她,如果季青城再去傷害她,她到底要如何去承受他的憤怒。

*

夏初禮躺在床上,睜開眼,看到天已經亮了。

房間裡很安靜,只有自己發燙的呼吸聲。

雨還在下著,拍打在玻璃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空氣裡是潮溼的水汽,還有她自己因為高燒而散發出來的熱氣。

發燒了。

她身體本來就不怎麼好,更何況昨晚季青城那樣下狠手折騰她。

生病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聽到門微微開著,有人慢步走了進來,冰涼的手指抬起來探了探她滾燙的額頭,然後慌張似的出去了,很快又重新回來,拿著溫涼的溼毛巾輕輕地擦拭著她臉上的冷汗,又用棉籤沾著她乾裂發燙的唇。

如此細緻溫柔,讓她眼睛緩緩滲透出淚水來,空氣裡飄蕩著若有若無的清冷氣息,她感覺到對方要走,慌張的抬起手揪住了對方的衣襬,“別……”別走。

“夏小姐,您發燒了,我去給您叫醫生。”

溫柔的女音在耳畔響起,夏初禮卻像是觸電一般睜開了眼睛,視網膜裡倒映出女傭和氣恭敬的面容。

不是他……

原來不是他……

她心裡面因為不是他而感到失望,又因為自己心裡的想法而感到可恥。

被那樣對待,甚至因為他而發燒生病,她心底裡面,卻又那樣渴望他過來,希望他能看看她。

或許愛情真的使人軟弱,動心才會讓人傷心難過,夏初禮輕輕地咬住嘴唇,別過臉忍下眼底翻滾而上的淚水,沙啞著聲音道:“謝謝……能不能給我開一下空調?我有點冷。”

“好。”

那女傭善解人意的替她開了空調,把遙控板放在她的手邊,看著她因為發燒而滾燙的臉,低聲問道,“夏小姐,需不需要我去喊季先生來?”

夏初禮和季青城昨天在餐廳裡吵架,是明眼人都看得見的事實。

現在夏初禮發燒,女傭也不好貿貿然去喊季青城過來。

夏初禮把臉埋在被子裡,輕輕地吸了吸鼻子,沙啞著聲音道:“不用了。你幫我買幾顆退燒藥就可以了……”猶豫了一下,她又道,“還有消炎的藥。”

女傭點了點頭,推門離開了。

十幾分鍾以後,她帶著藥回來了。

夏初禮吃掉了藥,又埋頭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感覺到一隻冰涼的手在她輕輕地碰觸著她的額頭,她以為是女傭,便輕聲道:“我已經沒事了。”

那只手收了回去,人卻沒走,清冷的味道自對方身上散發出來,像是一個恍惚的夢境。

夏初禮把臉埋在被子裡,讓床單吸掉自己眼睛裡滲透出來的淚水,然後才抬起頭,看向坐在床邊的人。

男人雙腳閒適的向前伸展,交疊在一起坐在,他微微仰起頭看著窗外,目光平靜而冷淡。

霧氣濛濛的雨幕,似乎也消融了他眼底的情緒,讓他整個人顯出一種冰涼的疏離。

不知道過了多久,清淡的男音自房間裡響了起來:“已經三天了……”

已經三天了。

夏初禮身子猛地僵硬起來。

她想起三天前季青城對她說得話。

是要留在林安,還是跟他回江城?

她緊緊咬住嘴唇,沙啞著聲音道:“能不能……先不討論這個問題?”

她身體虛弱,但是高燒已經褪去,臉色浮現出燒後才有的脆弱和蒼白。

季青城轉過頭來看著她,他似乎早已經知道了某種答案,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絲自嘲似的笑容,然後點了點頭,從床邊站了起來,對著夏初禮道:“你打算吃什麼?海鮮粥好嗎?我叫傭人去給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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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禮很想說,我喜歡你能陪我。

但是又不敢說出口。

未免太矯情。

她看著季青城轉身離開,輕輕地和上門,身影消失在了門外。

她收回視線,又躲回被子裡偷偷的抹掉了眼淚。

半個小時以後,季青城回來了,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

他坐在床邊,輕巧的舀了一勺白粥,在唇邊吹了吹,遞給她。

夏初禮張開嘴吃了一口,喉嚨哽咽,吃的有些艱難。

吃到第三勺,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撲簌簌的掉在了面前的勺子上。

季青城的動作似乎僵硬了一下,然後又平靜的把勺子收了回去,他坐在面前沉靜的看著她,目光靜涼而平淡。

夏初禮閉上眼,忍住淚水,問他:“你是不是已經不打算要我了?”

季青城輕輕地把碗放在一旁,“是你不要我,初禮。”

“……我還不夠在乎你嗎?”

季青城沉默了許久,才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香菸。

火光在他臉上一閃而過,他緩緩吐出一口煙。

“不知道為什麼,在你面前,我從來沒有感覺到一絲特殊性。”他聲音溫涼,朦朧煙霧中顯得涼薄而平靜,“你對誰都很好……對誰都比我好。真的讓我挺不甘心的……但是也沒什麼辦法。誰叫我對不起你呢?”

夏初禮緩緩握住了手指,她閉上眼,顫抖著聲音道:“我已經原諒你了啊……”

“可是僅僅是原諒是不足夠的。”

季青城輕聲道,“我可以放下一切為了你而來,但是你呢?你能放下一切跟我走嗎?”

“……青城……”

季青城低下頭,看著她蒼白瘦弱的臉孔,輕聲道:“你看你,連為了我離開的勇氣都沒有,我卻能為了你跟我的母親翻臉。你說我,該不該生氣?該不該吃醋?嗯?”

夏初禮緩緩閉上眼,只覺得眼睛裡再次滾燙下來。

或許他們真的不適合。

他太決絕,她顧及太多。

或許愛情和親情真的不能共存,他可以對季夫人殘忍,但是她無法對秋音和秋宴翎一走了之。

夏初禮閉上眼,有些虛弱的苦笑了一聲:“看起來真的是我錯了。……你明天什麼時候走?我大概不能起來送你了……”她頓了頓,壓下喉嚨裡面翻騰上來的哽咽,低聲道,“既然如此,那就忘記我,找個願意為你放棄一切的姑娘好好相愛吧。對不起。”

季青城一下子從床邊上站了起來,那一瞬間她感覺到了他的怒氣,空氣裡一陣低氣壓。

然後下一秒,那怒意又像是冰雪一般消融了,季青城淡淡道:“那就這樣吧。你好好吃飯,我出去了。”

季青城往外走去,面無表情。

“青城……”

屋子裡傳來一聲細弱蚊蠅的聲音,他腳步微定,轉過頭去看向她。

夏初禮的臉因為屋內的陰影而顯得有些朦朧。

看不真切。

他心底卻還依稀的希存著一點奢望,在門口等待她的回應。

然而……

“再見。”

低低的聲響,自屋內傳了過來。

季青城無聲的勾起了一絲嘲諷的笑容,轉身出去了。

也真的是著了魔,他怎麼會覺得夏初禮會喊住他希望他留下來?

他們之間很早就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他不顧一切的追逐,她步步退縮,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心裡覺得疲倦了。

秋音和秋宴翎的事情,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能理解她為了別的事情把他排在後面。

但是他不能忍受,就連兩個陌生人都能比他重要。

這讓他覺得自己的存在太無足輕重了。

他對她的在乎未免也變得可笑。

他緩慢的關上了門,然後靠在牆壁上抬起頭望著虛空。

眼底閃過了一絲迷茫。

或許就連他也沒有想到。

他們會在一切千帆過盡以後分手。

太可笑。

屋內。

夏初禮蜷縮著身子躺在被子裡,她感覺到寒氣緩緩逼迫進來,從她的四肢百骸侵染進來,讓她渾身都是涼的。

心臟的某一處像是被凍結了,浮著一層薄薄的寒冰。

就這樣了嗎?

他們之間十幾年的糾纏,就這樣告一段落。

煙消雲散……

她仰躺在床上看著昏沉的虛空,不禁笑出了聲。

這未免也太可笑了。

如果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她又何必再次對他敞開心扉,又何必……再遭受一次撕心裂肺的折磨。

她笑著,眼淚卻打溼了鬢角。

真的太可笑了。

*

原本好了的病,因為這一遭,又斷斷續續的重新兇猛起來,夏初禮在床上昏沉了幾日,這燒才緩緩的退了下去。

“水……”

她感覺到身邊有人,低聲喊了一聲。

倒水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有人彎腰把水餵給她。

並不是女傭溫柔的氣息,夏初禮睜開眼,視網膜裡模糊的倒映出一具修長的身影。

她心神一動,忍不住張了張口,心裡想了幾日的人名差點脫口而出,視線卻在這瞬間清晰過來。

喬西哲把水杯放在床頭櫃上,轉過頭看到夏初禮蒼白著一張臉望著他,她眉心微微顰蹙著,顯出幾分茫然和悵然,她病成這樣,看起來倒是很有些可憐了。

“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喬西哲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淡淡詢問道。

夏初禮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沙啞著聲音問道:“你怎麼來了?”

“好幾日沒見你,過來看看。”喬西哲說到這裡,皺了皺眉頭,“青城回江城了,怎麼回事,你清楚嗎?”

他這句話說出口,難免有些責備的色彩。

夏初禮視線有些恍惚,輕軟的回答道:“回去了?回去多久了?”

喬西哲聞言,眉頭皺的越發的緊蹙,他看向她,“三天前就回去了。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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