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衛只描述了一下諸葛亮的模樣,曹操便輕易地猜出了他的身份。

“什麼?只有一人?”曹操小眼睛中寒芒一閃,臉上煞氣大盛,冷笑道,“哼哼,史辛的人還真有膽識,每次來都是一個人。趙雲如此,諸葛亮亦如此,欺負我曹營無人麼?”

座下夏侯兄弟等人不由羞愧地低下了頭,雖然曹操不是故意說他們,但作為趙雲闖營的當事人,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許褚跨步出列,大聲道:“主公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那次是我們準備不足,著了趙雲的奸計。今時不同往日,我們都修煉了孟德新書,修為大漲。主公派我出去,一刀劈掉諸葛亮那小白臉的頭。”

典韋認真道:“仲康,當時我們確實比不上趙雲,何來奸計一說?技不如人就要承認,不可貶低別人抬高自己。”

許褚臉色一紅,自動忽略典韋的話,提高了聲音道:“主公請派我出去,劈掉小白臉的頭。”

見曹操沉吟不決,楊修不動聲息地站了起來,“許仲康,主公自有主張,你大呼小叫的,莫打亂了主公的思緒。”

許褚瞪視楊修,甕聲甕氣道:“什麼大呼小叫,楊德祖膽小如鼠,不敢接戰。”

說是這麼說,卻不敢造次,聲音已經降了下來。

曹操忽然笑了起來,手撫濃髯,“仲康稍安勿躁,先坐下。正所謂兩軍交戰不斬來使,諸葛亮還殺不得。何況他是青州軍的第二號人物,他敢獨闖我們曹營,我們也不能墮了威風,否則傳出去好像我們怕了他似的。”

他想了想,問向郭嘉,“奉孝,你有何想法?”

郭嘉散漫地坐於曹操左首位,一直都是半閉著眼睛聽大家說話。整個曹營只有他有這個資格,就算楊修如何挖空心思討好曹操,待遇跟他相差太遠了,常常讓他羨慕不已。當然,這只是在內部熟人面前,在外面郭嘉做得比誰都好。

見曹操發問,郭嘉也不站起來,隨意拱手道:“主公說得不錯,稍作懲戒即可。屬下以為,諸葛亮此來必是探聽我們的真實想法,我們只需一口咬定要死戰到底,他必悻悻而回。至於日後之事,倒不用急著說出太多,斷不可以讓他猜出我們的底線。”

楊修心中一凜,底線?曹操的底線是什麼?看眾人的反應,應該只有曹操和郭嘉兩人談論過此事,就連荀攸也不知情。

以楊修對曹操的理解,這道底線,應該是整場戰役的最關鍵之處。

“到底是什麼呢?”楊修一時陷入深思。

曹操笑眯眯地看著郭嘉,“知道,知道。既然如此……”他收起笑容,臉上露出一抹冷意,“公達,文遠,子孝,典韋,仲康,你們去接諸葛亮進來,一定要給他個下馬威看看,明白嗎?”

五人哪有不明之理,一個個摩拳擦掌,興奮地走了出大帳。

楊修眼珠一轉,笑嘻嘻道:“主公,我也想出去看看熱鬧。”

兩位公子曹丕和曹植對望一眼,也不想放過這個熱鬧,一起拱手向曹操請示。

曹操微微一笑,“都去吧!”

三人出了大帳,曹植松了口氣,一臉難受,“哎呀,悶死我了。父親非要把我拉來軍營,實在太沒意思了。”

楊修聽他埋怨曹操,不敢接嘴,態度更恭敬了。

曹丕跟這位弟弟並不投緣,平時話也不多,此時對他的話更不以為然,不悅道:“子建,父親這是看得起你,讓你參加這麼大的戰役,甚至自領一支一千人的軍隊,我求了父親許久,也才跟你一樣多。”

曹植對曹丕卻並無芥蒂,只是覺得他十幾歲的少年整天黑著臉,也忒嚴肅了些,面對父親的時候更戰戰兢兢,少了父子間的親密。他也曾說過曹丕幾次,曹丕只是冷笑著細細打量著他,每次都是拂袖而去。幾次之後,曹植也沒了耐性,心想此人性格如此,很難改變,也就由得他罷。

聽曹丕對那一千士兵有興趣,曹植歡喜道:“大哥喜歡行軍打仗?那麼我跟父親說一聲,我的一千兵也分給你得了。”

曹丕大喜,正想答允,忽見楊修朝自己搖了搖頭,頗有深意。他心想:楊德祖乃最懂父親之人,難道他有事情要教我?

“子建開什麼玩笑,那是父親分配給你的兵,我怎敢私自要過來?這樣的話再也不要說了。”曹丕表現得大義凜然。

“什麼嘛?說說而已,怎麼又把臉拉下來了?”曹植嘟噥一句,“不要就不要,懶得理你們,我去看熱鬧了。”

曹植走後,曹丕把楊修拉到一個無人之處,低聲問向楊修:“先生可是有事要教我?”

楊修故作愕然,“大公子此話怎講?”瞠目結舌,不知所云,說著就要走。

曹丕用力拉住楊修的袖子,死活不讓他走。

楊修不得已,只好停下來解釋道:“大公子想啊,主公既然帶兩位公子出來,並各派一千兵馬給你們統率,無非是想讓你們提前熟悉軍事戰爭,從中吸

取經驗。從這方面講,主公對你們是一視同仁的。如果你把二公子的兵馬要了去,主公會有什麼想法?”

楊修一臉嚴肅,續道:“那可是打壓兄弟,急功近利的做法啊。說得直白點,這可是繼承人的大忌呢!”

“繼承人”這三個字,把曹丕說得身軀一震,臉色大變,驚出一身冷汗,“先生此言,等於救了我一命啊。”

楊修擺擺手,“我只是實話實說,不想主公在大軍未開動之前就為了某些事影響思緒,大公子以後注意點便是。”說完抬腳就要走。

既然話都說開了,曹丕怎會讓楊修輕易走掉,擋住去路,一咬牙道:“先生說得不錯,我曹丕從懂事起,無時無刻不把繼承人之位放在首位。我很有信心,能做好這個角色。但是面對子建,我……我害怕了。”

曹丕重重嘆口氣,苦悶道:“他修煉天賦比我高,詩詞歌賦遠比我優秀,更兼對人熱情,赤子之心,腦筋轉得快,看得出父親喜歡他比我更甚。”

楊修道:“可是二公子對軍事似乎沒什麼興趣,更無意與你爭位,大公子是否太敏感了?”

“我不得不敏感,我對繼承人之位志在必得。先生對父親瞭如指掌,甚至郭嘉等人都自愧不如,先生教我,如何能得到父親的重視?”

楊修被曹丕逼得“無法”,只好苦著臉道:“我說了之後,大公子可不能告訴別人,否則楊修人頭落地。”

“先生於我有大恩,怎會告訴別人?如果我能繼承,先生應記首功,是最大的功臣,到時加官進爵,榮華富貴,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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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修心裡冷笑:空口許諾誰不會?信你才有鬼,不過既然你要撞過來,我沒理由不接住,說不定以後曹營的覆滅還有你的一分功勞呢。嗯……我必須要把曹丕推上去,再藉著他的手,把曹操的能臣猛將一一剷除。

打定主意,楊修不再逃走,只認真地說出一個字,“孝!”

“孝?”曹丕皺眉跟了一聲。

“不錯,主公一代雄主,文成武德,是個有能力問鼎天下的人。這樣的人,不需要子孫幫他打天下,只需要幫他守住天下。主公愛好詩詞歌賦,但他內心清楚這不是成為霸主的能力之一;腦筋轉得快,卻也要用對了地方,例如軍事才能,擅於內政等,如果把聰明才智用錯了地方,反而不務正業;修煉天賦高,也不見得有多高吧?比起史辛諸葛亮郭嘉等人還是有些差距吧?說實話,主公還真不需要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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