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趙桓用深沉的目光,和王躍最後對視了一眼。

王躍笑得依然那麼真誠。

當然,趙桓就算再沒腦子,也不至於被他的演技矇蔽。

更何況……

他有個毛演技!

那演技之拙劣簡直令人髮指,誰不知道他就是王躍啊。

單單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他說的那些全是鬼話,但到了目前這種局勢,需要各方考慮的已經是如何結束這一切,而不是糾纏他身份,王躍已經提出了結束的條件,那麼現在就是接受這些條件還是不接受。

但這就牽扯到各方的利益問題了。

艮嶽。

“爹爹,如今不如且遂他心意,終究得先使他離了東京。”

趙桓小心翼翼地說道。

“大哥這是何意,四方勤王大軍已然雲集,正是剿滅那逆賊之時,不過是劉光世敗了一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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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楷說道。

“但這逆賊已成了氣候。

若新城那些逆黨真拼死抵抗,這京城可就打得血流成河了,如今勤王大軍雲集,那逆賊想來也開始怕了,不如此時與他心平氣和地談談。

他要燕山府就給他。

左右於朝廷實際無損,況且那女真必不肯罷休,正好讓他們在燕山府鬥一場,若女真能滅了他,也算除去這個禍根,若他能擋住女真,朝廷也無需再怕女真趁勢南下。太師大軍正可退守三關,無論他與女真之戰誰輸誰贏,咱們終究還有三關在手,太師部下精銳也都在,無論女真獲勝南下還是這逆賊窺河北,終究還需過了太師這一關。

此外還有張瑴在北,朝廷給他些好處又是一個牽制。”

唐恪說道。

他這個思路還是很正確的。

王躍已經和女真勢不兩立,而朝廷要燕山府的目的,就是建立一條面對女真的防線,這樣王躍回去就算割據燕山府,也一樣會隔絕女真,至於他割據這個不值一提,本來燕山府就是他打下來的,連賦稅都是給燕王的,朝廷實際上並沒有損失。

至於他有野心。

那個也好辦,有童太師在水長城呢!

王躍腹背受敵,他就算有什麼心思又能怎樣?他敢南下,那女真人立刻就會背刺,所以他在燕山府割據對於朝廷來說可以接受。

然而……

“那他要的那些哪個能答應?”

蔡攸不滿地說道。

唐恪趕緊閉嘴了……

是呀,王躍要的那些東西有哪個真正能答應?

一百萬?

朝廷哪有一百萬宣和金錢?

就是現鑄也沒那麼多黃金,至少戶部是肯定沒有,大畫家的皇宮裡面有沒有就不好說了,這個也沒人敢問他,剩下除非就是城裡面豪門顯貴們湊了,但這個問題就很麻煩了,誰能為國分憂,把自己家黃金拿出來給這個逆賊?

一百萬啊!

呃,其實算算也不多!

但關鍵是……

沒人願意掏,國庫肯定沒有,官家從皇宮裡掏?各家湊?這誰也不願意拿這筆錢!

談錢就傷感情了!

誅六賊……

這個更不可能了。

賊們都在這裡呢,王黼,蔡攸和梁師成都在此處,蔡攸甚至已經被任命為少宰,和王黼正副宰相,蔡攸倒是這時候不介意把他爹扔出去讓王躍砍了,反正他爹都快八十了,死了也就死了吧,可王躍要的不只是他爹,還包括他啊!

誅六賊?

那是誅他啊!

剩下的還有誰?誅王黼,誅梁師成?反正李彥和朱勔都在外地,誅他們倒是無所謂,可沒法誅啊!

“老來失計親豺狼,沒想到這廝竟是個妖孽!”

大畫家長嘆一聲。

以他的頭腦,這時候當然已經明白王躍之前的純良都是裝的,那不愁木是真是假還不好說,但這個逆賊也絕對不是他自己說的,僅僅是被仙人點撥,出山來求什麼富貴。什麼大宋有一劫,他倒是沒說錯,這不就是一劫嗎?這一劫分明就是他自己,這簡直就是當年侯景八百胡騎亂江南,自己完全就是被困臺城的蕭衍。

這才真是引狼入室,真是老來失計親豺狼啊!

“爹爹,此事都怨太師!”

趙桓說道。

他與童貫關係惡劣,後者也是趙楷的主要支持者,這種時候還是得落井下石的。

“太子所言極是,若非太師引狼入室何至於此!”

蔡攸附和。

然後所有人紛紛聲討童貫。

“算了,太師也是一時失察,連朕都被這逆賊矇騙,又何況是太師,事已至此,責備他也無用,大郎,聽說那逆賊對你還有幾分禮敬?”

大畫家緩緩說道。

“爹爹,他就是想離間我父子。”

趙桓說道。

“爹爹又如何不知?

爹爹也明白你的心思,你是怕兵連禍結毀了京城,這算不得什麼,我大宋又不是只有一個東京,但越是到了如此地步,越是不要亂了陣腳,如今勤王大軍雲集,他才是慌了的,劉光世敗了不打緊,劉家父子打仗原本就不行,只是忠貞勤勉可靠而已。

姚家,折家這些都在趕來。

他們才是能打的。

以日子算,最多再有十天,這兩家勤王的兵馬也就該到了,如今我父子就是等。

沉住氣。

咱們只要再等一個月,幾十萬勤王大軍就會齊聚東京。

故此如今還是要哄住他。

既然他對你還有幾分禮敬,那就利用這個,由你出面先哄著他,他要的無非金錢,再給他五萬,傳朕旨意,先從諸王開始,輸金以紓國難,諸王各獻黃金五百兩,這是咱們趙家江山,趙家人不出力何人出力?

他喜歡要女人,那就再給他個。

我之前曾答應過他,要選他為駙馬的,茂德不算,茂德終歸還是蔡家的,安德已然成親,那就把成德再給他吧,傳朕旨意,以燕國公尚成德帝姬,命禮部選吉日。”

大畫家一臉慈祥地說道。

“呃,成德還年幼吧?”

趙桓說道。

“先嫁給他再說,這廝不是不喜歡年幼的嗎,嫁過去他也不會動,更何況成德乃皇后所出,也足夠安撫其心了。”

大畫家一臉輕描淡寫地說道。

“官家聖明!”

蔡攸說道。

可憐今年才剛剛十二歲的成德帝姬趙瑚兒,就這樣成了燕國公夫人。

不過大畫家這一招還是的確很聰明的,王躍對年紀小的沒興趣,這種事情已經是盡人皆知了,他既然對十四五的都沒興趣,換個十二的也就更沒興趣了,當然,他真要是對成德帝姬下手,那個也只能隨他便了,反正送給他就是隨他便的。

然後解決了王躍,再重新給成德帝姬換一個駙馬。

大宋朝又不是不能改嫁。

而且成德帝姬是皇后所生,這身份也足夠尊貴,正好也算履行了之前的承諾,讓王躍知道,官家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

“可他還要鋤奸,總得給他一個哄著他。”

趙桓說道。

蔡攸等人瞬間臉上凝重起來……

鋤誰?

“鋤奸?”

大畫家冷笑一聲。

然後他的目光轉向一旁……

梁師成茫然地抬起頭,緊接著就清醒過來,他臉色瞬間鉅變,倆腿一軟直接跪倒了,腦袋毫不猶豫地磕在地上,都磕出聲了……

“官家,奴婢對官家忠心耿耿啊!”

他哀嚎著。

緊接著他抬起頭用乞求的目光看著蔡攸等人,腦門上的鮮血瞬間流下。

蔡攸那些人齊刷刷低下頭。

“你對朕的忠心朕知道,你跟了朕這麼多年,咱們名為主奴實則也就是一家人了,此時危難之際,你不出力誰出力?更何況那聖旨一事終究也需給他一個解釋,而這宮裡與朕最親近的也只有你,只有你能繞過朕,把那聖旨用璽。你放心,以後朕會好好待你那些親屬的,等平定這逆賊,朕再給你修個廟世代祭祀。”

大畫家撫摸著梁師成的腦袋緩緩說道。

後者拼命磕頭求饒。

“快,梁師成矯詔召劉延慶進京,立刻拿下!”

趙桓喝道。

後面的侍衛立刻上前……

“官家,官家,奴婢不想死,奴婢還想再侍奉官家,官家,您就讓奴婢再繼續侍奉您吧!”

梁師成尖叫著。

然後他還抱住了大畫家雙腿。

不過這也沒什麼用處,緊接著兩名侍衛就抓住了他,在他的哭嚎中直接扯開,不顧他的掙扎,架起來拖著走向遠處,梁師成還在看著大畫家,不停掙扎著,揮舞著雙手,似乎想最後抓住大畫家的身影,但終究還是徒勞……

“唉!”

大畫家長嘆一聲,表情略微有些尷尬。

“官家,官家無需為此哀傷,其實這廝瞞著官家貪贓納賄,做了不少不該做的,朝野間人人側目,只是官家對他一向寵信,怕傷了官家的心,都不敢說而已。”

蔡攸低聲說道。

“你怎麼不早說,朕寵信他乃是念他勤勉謹慎,可不是讓他貪贓枉法!”

大畫家臉色一變,義正言辭地喝道。

“臣知罪!”

蔡攸趕緊說道。

“對對,這廝的確平日瞞著官家做了不少壞事。”

“臣也正要奏明官家!”

……

王黼等人紛紛附和。

“你們這些人,以後記住,私情歸私情,國法歸國法,就是朕身邊的人有犯了國法的,也一樣要依律處置,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只是朕的一個奴婢!”

大畫家指著他們怒斥道。

蔡攸等人紛紛請罪。

“既然如此,那就將他押出朱雀門外明正典刑吧!”

大畫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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