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邪頭的話帶來了不少資訊,一張拓畫複製品,沒料到能牽扯出那麼重要的陳年往事。

從下行村出來,江執三人就馬不停蹄地往敦煌市區趕,沒在紅太陽小學再停腳休息。

這一路上江執都沉默不語,像是在專心致志的開車,又像是陷入沉思,總之漫漫長路的他都沒開口要求換開。盛棠幾番想著要不要換她來開,讓他歇歇,但瞧著他肅穆的側臉,這話就不知道如何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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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期間司邵打了電話,問她回市區了沒有。

去下行村的事她沒跟司邵提,就說要走趟郊區。她跟司邵說,還得數把小時,又交代了一下相關工作。通話結束後,車內又陷入安靜。

對於這通電話,江執也像是置若罔聞,如此一來盛棠就肯定了,他的確是在思考問題。

祁餘坐在後座,許是終於良心發現,腦袋湊前頭,“江教授,我來開一會兒吧。”

江執沒吱聲。

“江教授?”祁餘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執這才有反應,茫然的“啊?”了一聲,祁餘又重複了一遍,心想著得虧是在戈壁灘上一條路走到底,這要是在市區不得出車禍啊。

“不用,謝謝。”很難得的,他這麼客氣。

祁餘跟盛棠的眼神交流了一下,不像江執平日的作風啊。

江執冷不丁出聲,“小七,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離開敦煌?”

盛棠反應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你們”指的是誰,也沒摸清楚他問這話的心思,想了想說,“目前還沒定。”

江執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一手落下來順勢牽過她的手,自然而然的。盛棠第一反應是想掙脫,卻又覺得他藏了心事,也就任由他握著了。

祁餘坐在後面,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想了想說,“棠棠,你長期待在敦煌更有利於做文創啊。”

盛棠目視前方,手心貼著他的溫度,沉默片刻道,“再說吧,都要看工作計劃的。”

**

三人直接回了公寓,羅佔一直在,他們回來後,他還在做器械改裝方案。

沒浪費時間,對於老邪頭所經歷的事,他們又做了重新梳理,也就大致勾勒出當年發生的一些事。

老邪頭投奔親戚那年,就是薛梵失蹤那年,而老邪頭看見帳篷的那天,也就是薛梵失蹤的前幾天。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的——

那一年薛梵接到上級封窟的決定,卻不顧反對堅決修窟。或許他已經覺察到了,那年除了他一人作業外,還有盜洞賊盯上了他。

“帳篷裡那三個人口中提到的他,就是指薛顧先。”江執這一路上想了又想,分析了又分析,種種可能性排除掉,最後彙總了一條最清晰的事件線。

“之前是我想錯了,我以為他們不知道0號窟的具體位置,所以盜洞打得偏,現在看來他們真正在找的就是0號窟隱藏的洞窟。”

帳篷裡的對話洩露了重要資訊,他們知道0號窟裡有寶貝,卻不知道寶貝在哪,所以只能等著薛顧先的挖掘,而他們打算來個黃雀在後。

在戈壁灘上支帳篷的目的,就是方便盯著薛顧先。

至於老邪頭提到的驚悚事件,乍一聽是挺瘮人的,當時老邪頭在說的時候,祁餘都覺得後脊樑陣陣泛涼。後來老邪頭還補上句——

那地方很邪門,我早就聽說了。

邪門倒不至於,關於0號窟的異樣他們幾個也經歷過,山體顯人影,他們也不是沒見過,著實是離奇。

“極端天氣產生極端現象,也不排除老邪頭的想象被影響而擴大化。”江執說。

祁餘皺眉,“老邪頭當時看見了四個人從山體出來,跑掉的三人是盜洞賊?那剩下的一位……”

“是薛教授!”盛棠一激靈。

江執面色凝重,他沒反對盛棠的話,是早就想到了。

“那他……”盛棠想到老邪頭最後的那句“被拖回了山體”,就覺得心驚膽戰。

江執卻搖頭,語氣沉重,“我猜想,應該是他主動回去的。”

盛棠倒吸一口氣,已經明知有危險的情況下?

“當年大暴雨,他是一路跑回了0號窟。”江執低低地說。

這是胡教授之前跟他提起過的,現在再結合老邪頭的話,薛顧先自行回窟的可能性極大,並不存在被黑影扯回去一說,那只是老邪頭的誤覺而已,那麼惡劣的天氣,一個人又慢慢走回窟裡,這在正常人看來都不現實,所以老邪頭是主觀認定被某種力量給拖回去了。

的確是某種力量,哪怕江執始終不想承認那兩個字,它還是存在著,在薛顧先的骨子裡,至死不變。

這種力量,就是信仰。

室內陷入沉寂,老邪頭的話雖說寥寥一句,卻令他們看到了當年的畫面:狂風驟雨,山體坍塌,盜洞賊都紛紛逃竄保命。逃命,是人在情急之下的本能,但薛顧先的本能是石窟。他在暴雨中也許靜默了很短的時間,然後毅然決然回了窟裡。

當時他在想什麼?窟裡的彩塑,窟裡的壁畫,還有隱藏著的至今都沒被發現的秘密……總之,他唯獨沒想到的就是他自己。

盛棠心口陣陣發酸,她能感受到的江執自然也有體會,想到他一路回來的沉默,許是心都在滴血吧。

羅佔想到了關鍵,“那這麼說,薛教授他……就在石窟裡?”

一句話令祁餘一激靈,想到之前他們在窟裡進進出出,卻不知窟裡藏了具屍體……想到這兒他又馬上在心裡呸呸呸,不能這麼說薛教授,可是,羅佔的話說得講究,真要是在窟裡可不就是屍體了。

江執沉默,俊臉上像是罩了層陰影似的。

還在窟裡這種可能性他不是沒想過,尤其是聽胡教授講了當年的情況後,可他始終抱著一絲僥幸心理,就是當年大暴雨時薛顧先其實是沒進的了石窟。

許久,他乾澀道,“是,可能性很大。”

盛棠在旁也感到壓抑得很,如果老邪頭的話沒錯,那薛教授就是再也沒能出來。那他的遺體到底藏在哪呢?那個他們還沒找到的空間?

她深吸了一口氣,儘量去紓緩胸腔的滯悶。

戴上手套,從包裡取出一塊石頭來,問他們,“這東西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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