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女人從壁畫中飛躍而出,衝著盛棠這邊就過來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她壓根就沒反應過來,驚叫聲就只覺女人像是撲向了她,額頭一片生涼。

不,不是撲向她,更像是……從她的身體穿過去!

下一秒,眼睛就被江執的大手給遮住,頭頂落下低低的嗓音——

“冷靜。”

盛棠很難冷靜下來。

雖說是看不見女人了,但剛剛她可是將那女人的臉和形態看得一清二楚的。穿白色長衫,那張臉妖嬈得很,笑起來瘮人,頭髮長得就跟海藻似的,穿過她身體的瞬間,她甚至都能感受到女人頭髮的冰涼。

就跟章魚的觸角,滑過她的脖頸。

像是那晚她看到的白衣影子,可遠比那晚來得真切。

盛棠整個人貼著江執的胸口,手垂在身側,攥成拳,緊緊的。她忍不住顫抖,連上下牙打顫的聲音都能清楚聽到。

稍許,她哆哆嗦嗦開口,“我、我好像被人穿身了……挺像壁畫上的山鬼,她、她不會真活了吧?”

真活是不可能的。

如果在平常,這麼簡單的常識盛棠不會想不明白,可恰恰就是這個時候,這種環境,她在想,這頭頂上本來一幅毫無聲息的星雲圖,現在倒好,不但繁星遍佈,還能映照在壁畫上,誰知道是不是這個墓室裡有什麼說法,啟用哪個機關就能開啟某個上古神器之類?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就連山海經裡的那些怪物說不定都是地球上一階段的高等文明,誰能保證這山鬼圖裡的山鬼就不能被喚醒?

江執低笑,“幻由心生,剛才就給你打預防針了。”

“可是我現在渾身都冷冰冰的……”盛棠說著還打了個冷顫。

江執一手還捂著她眼睛,一手從身後環住她,“日月並升本來就是至寒的時刻,很快就好了,再說了,你也是心理作用,人在看見恐怖的東西,身體冰涼也正常。”

盛棠聽見個新詞兒,“日月並升是……什麼?”

“就是字面的意思,太陽升起時,月亮緊跟其後。”

“日食?”

“不一樣。”江執輕聲說,“不是天文現象。但我沒想到,這個漢墓裡竟然有這種設定。”

盛棠聽得一頭霧水的,要掙開他的手問清楚。江執沒馬上鬆手,環她的腰緊了緊? “確定要我鬆開?”

她不動彈了。

“還……能看見東西?”

“也許。”江執說。

“王婆婆的粉末!”

江執笑,“我手上沾了些? 就不知道這個時間段管用不管用。”

手指上有? 捂住她眼睛的同時也沾在她臉上些,照理說應該.asxs.作用? 但也是……照理說。

盛棠舔舔唇,咽了下口水,深吸一口氣,再狠狠一跺腳? 豁出去了!

“鬆開吧!”

江執側臉? 好笑地看著就跟打算就義似的盛棠,“真松了?”

“嗯!再說了,你在墓裡不就等著揭秘嗎? 錯過時辰就不好了吧!放心吧? 不用管我!反正、反正都是幻覺,傷不了我!”

“好。”

江執說著? 手指微微一鬆。

下一秒又被盛棠抬手壓住? “哎等等……”

江執忍笑,“怎麼了?”

“我心理再建設一下!”盛棠按著他的手? 深吸一口氣,喃喃兩句? “不緊張不緊張……都是幻覺,都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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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一抿嘴。

“好了!”

江執被她逗得不行,拉近她,輕聲說,“你就想著,咱們是闖入者,人家墓主人使點手段也正常。你在家遇上個陌生人還知道關門報警呢,人就是設點眼障,也算是仁慈了。”

盛棠一點頭,“嗯!”

“還有啊,我鬆手之後你還是能看見東西,也沒關係,像你說的,都是幻覺,你沒碰壁畫,有些東西傷不了你。如果實在太害怕就閉眼睛,再或者拉著我都行。”

“嗯!”

江執見她心理建設做得也差不多了,緩緩鬆開手指。

盛棠闔著雙眼。

剛開始沒睜開,等之後,慢慢地……慢慢地睜眼。

墓室裡光亮得很。

不是應急燈的亮。

來自頭頂的星雲圖和山鬼圖。

她謹慎地環顧四周……

沒瞧見白衣女人了。

這是……看不見了?又或者,眼皮上的粉末起作用了?

不管怎麼樣吧,盛棠心裡還挺美的,好了好了,她這算是歷劫了之後達到跟江執同樣的神階了唄?想她嚇得跟猴兒似的,他江執什麼事都沒有還真是挺不服氣的呢。

頭頂上的星雲圖變得愈發璀璨,還有中間那個像月亮的形狀……現在看上去,盛棠才知道哪是像啊,就是!

就是月亮。

繁星之間是有個月亮形狀的槽口,不亮的時候壓根發現不了,這一亮了,不管是輪廓還是月色感,就跟天上真正的月亮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星雲圖先是亮了幾點,然後是成片亮,緊跟著又是幾顆星星的代表乍亮,以光耀青銅片,那青銅片成鏡,耀了山鬼圖,山鬼圖散發光亮,又映亮了月亮!

山鬼,注視著的不是繁星夜空,恰恰就是那輪月亮!

但這輪月亮非得要等到日出時間出現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定要呈現日月並升的現象?

江執已經站在山鬼圖旁,他在往上塗東西,用工具箱裡最粗的毛筆,蘸的是早在實驗室裡浸泡好的粉末水……盛棠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剛往前邁了兩步,忽而聽見一陣竊笑聲!

盛棠一激靈,陡然止步。

那笑聲好像是從高處落,低低的,嬌嬌的,誘人得很。

女人在笑!

盛棠覺得脖子就跟上了鏽似的,順著笑聲一點點抬頭的時候,都似乎能聽見頸骨咯稜咯稜的聲響……

目光落在山鬼圖最上方那幅時,她倏然一口涼氣。

哪是消失不見了呢?

那女人一直都在,就是她剛才沒最上方瞧。

就是畫中的山鬼,她匍匐在畫的最頂端,整個人是倒著的,長長的黑髮就跟瀑布似的散下來。女人就那麼倒吊著盯著她,眼睛裡散發著極其妖媚的笑。

從低處看高處,尤其還是倒著的一雙眼,其實挺瘮人的。

盛棠全身僵冷,死攥著拳,想閉眼還閉不上,就跟意識被控制了似的。

都說山鬼有魅惑人心得能力,這……是真不假啊。

她在心裡唸叨著:假的假的……南無觀世音菩薩……

可山鬼似乎不怕菩薩……

整個人就跟遊在水中似的,輕盈得很,一點點往下滑。

頭髮漸漸碰到了江執的頭頂,江執沒反應,還在專注地進行壁畫表面塗抹。

盛棠呼吸急促,嘴巴努力去張,想要提醒江執,但發不出聲音來,然後再告訴自己:假的!

可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山鬼一點點湊近江執,妖嬈得真跟勾魂似的,素白的手臂圈上了江執的脖子,竟輕盈地坐他懷裡,那雙眼似笑地瞅著盛棠,大有挑釁的意味。

嘿!

靠之啊!

盛棠這一刻反倒不怕了,管它什麼幻象不幻象的!

敢碰她男人?

山鬼是吧?敢跑出來她就敢再把這妖孽再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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