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個狂生!

朱慈烺皺眉,對蕭漢俊的能力,他是認可的,但如此高調,卻讓他隱隱有點擔心。

畢竟軍情司是一個必須低調的單位。

“臣已經查清楚了,蕭漢俊和戒嗔和尚沒有任何關係,戒嗔甚至都沒有聽過蕭漢俊的名字,也沒有見過蕭漢俊的人,那日臣將戒嗔和尚從刑部大獄換出,交到蕭漢俊手中時,直接問他原因,他卻不肯明示,只說以後我就會知道。而戒嗔和尚死裡逃生,竟然神情不變,只是一個勁的要酒喝,看起來也不是一般人物,據廟裡的老和尚說,戒嗔是他四年前從山澗中救下來的,當時戒嗔渾身是傷,好像是失足掉下了山崖,老和尚問他來歷,他不肯多說,傷好之後就拜老和尚為師,成了廟裡的和尚。不過雖然他什麼也不說,但臣卻聽出了他的陝西口音。”李若鏈道。

“你是說,他是陝西人?”朱慈烺問。

李若鏈點頭:“是的。”

朱慈烺沉思:“那戒嗔和尚有沒有發入職誓言?”

軍情司規定,入軍情司需發入職誓言。

“沒。”李若鏈搖頭:“蕭漢俊說,戒嗔和尚只做一件事,做完這件事他就自由,因此不必加入軍情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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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疑惑重重,不過還是選擇相信蕭漢俊:“知道了,說第二件事吧。

“左懋第和方正化在揚州清查兩淮鹽運使的貪官汙吏,第一批抄家的銀兩已經運到通州,明日就可以入京師。”李若鏈道。

“哦。一共抄到了多少?”朱慈烺一下就來了興致。

他現在最想聽到的就是有關錢的訊息,尤其是入項。

“拾萬兩,珠寶玉器若干。”李若鏈答。

朱慈烺皺眉:“這麼少?”

鹽官肥的流油,清查兩淮鹽運的貪官汙吏,不說一百萬兩,起碼也應該清出個三五十萬兩,沒想到只有區區十萬兩,左懋第和方正化都不是貪墨之人,由此可知,兩人在揚州應該是遇到了一些麻煩,以至於抄家的效果不如預期。

“是。”李若鏈回答:“兩淮鹽運使馮導研家中抄出四萬兩,監鹽太監楊顯名的府中抄過五萬兩,另外的幾個小吏家中一共抄過一萬兩……”

朱慈烺皺著眉頭。

事情肯定是不對的,兩淮鹽運不可能只有這麼一丁點的銀子。

“奏疏呢?左懋第沒有上奏疏嗎?”朱慈烺問。

“上了,自從兩淮查鹽,左懋第五日一奏疏,最新的一份奏疏是昨日到京的。”

“呀……”朱慈烺想不住想要拍腦門,他疏忽了,如果他知道訊息,到內閣去檢視,肯定能見到左懋第的奏疏,由此也就能知道左懋第在揚州遇到了什麼困難。

也怪自己在內閣中沒有人手,否則這樣的大事一定會稟告於他。

李若鏈從懷中取出兩張信箋,雙手呈送到朱慈烺的案頭:“這是臣找機會抄錄的左懋第奏疏的副本,但不是昨日,而是七天前的一份奏疏。”

朱慈烺連忙拿起來看,慶幸多虧有李若鏈,不然恐怕明日才能看到這份奏疏。

燭火跳動。

朱慈烺看完了奏疏,臉色越發凝重。

左懋第和方正化揚州之行,果然是極不順利,雖然拿下了兩淮鹽運使和監鹽太監,但卻遭到了整個揚州官場,甚至是整個南直隸官場的抵制,這種抵制不只是大官,而是連衙門裡的小吏都對他們兩人使絆子。

方正化一怒殺了幾個人,但並沒有什麼效果。

官員也就罷了,想不到市面上的商人,也對他們兩人牴觸的很,想要把商人找來,詢問鹽市的情況,但沒有一個說實話。

處處碰壁,舉步維艱之下,只抄到十萬兩的銀子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但左懋第並沒有被嚇退,在奏疏的最後他發下誓言,不查清兩淮鹽運的舞弊,絕不回京

朱慈烺放下奏疏,心中的火焰慢慢在撲騰。

南直隸官場好大的膽子,居然連銜有聖命的欽差大臣都不放在眼裡,都敢在背後使絆子,由此可知,江南吏治已經**到了何種地步?

不能讓這種局面再持續下去,江南是大明稅賦的根本,鹽政又是治國四策中的起手之策,必須快刀斬亂麻,給左懋第支援,清剿江南官場!

這是朱慈烺心中升起的第一個念頭。

但很快,他就知道不可能,別說他只是一個待位的儲君,在行政上沒有任何權力,就算是坐在龍椅上的父皇,面對江南官場,面對揚州鹽運,恐怕也不敢興起雷霆之怒。

“內閣怎麼說?”朱慈烺問。

“尚沒有決議。”李若鏈回。

朱慈烺苦笑。

“另外,臣將殿下身邊的人,又詳細的調查了一遍,但沒有發現疑點。”李若鏈低下頭,一臉慚愧。

不意外,東廠探子不是那麼好查的。

“辛苦了,早點休息吧。”朱慈烺溫言安慰。

李若鏈拜了一拜:“臣明日一早就離京,蕭漢俊說,他會在黃河邊的風陵渡口和臣會面。”

“一路小心。”

“臣告退。”

李若鏈走後,朱慈烺想著兩淮鹽運,江南官場,越想越是疑竇,兩淮鹽運使駐節揚州,而現在的淮揚巡撫是漕運總督史可法兼任的,史可法雖然名過其實,不是力挽狂瀾的將相之才,但他廉潔和氣節卻是不容置疑的,有他在,揚州官場不應該淪落到給“欽差大臣”使絆子的地步啊?難道身為淮揚巡撫的史可法控制不了揚州官場嗎?

再拿起左懋第奏疏看,發現左懋第一個字也沒有提到史可法和淮揚巡撫衙門。

朱慈烺想不明白。

只嘆自己對官場的枝枝節節,還是不太瞭解,明天得找一個明白人問問。

放下奏疏,正準備休息,小太監唐亮忽然來報,說火器廠劉公公求見。朱慈烺大喜,他知道一定是火器廠有進展了,因為他曾經說過,只要火器廠有進展,不管是何時,哪怕是深更半夜,只要他人在京師,就要立刻通知他。

“快傳!”

劉若愚走進殿中:“奴婢劉若愚……”

朱慈烺打斷他的話:“劉公公不必多禮,快告訴本宮,火器廠有何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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