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給我跪下！”雲海深處，任佑挺胸而立，呵斥著眼前的年輕修行者。
年輕修行者呆了兩息，終於認出任佑，噗通趴伏在雲端。“老祖，沒想到是您雲遊來了。弟子一時眼拙，贖罪啊。”
“混賬！眼力居然還不如萬仞真君那個妖畜！”
“老祖恕罪，弟子愚鈍，一時心急。其實，也是實在沒想到老祖您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啊……”年輕修行者滿是委屈。
“起來吧！”任佑雙眸如炬，微微放緩了一點語氣。“你從哪裡學來的擒拿萬仞真君的法子？嗯？你身上的味道是哪裡來的？蘭君的遺澤是你去破開的？”
任佑的聲音越來越嚴厲，嚇得年輕修行者渾身發抖。“不，不是弟子。弟子哪有那麼大的本事……”
這說辭，與萬仞真君一模一樣。
別看那年輕修行者在任佑面前畏畏縮縮，可此時此刻的任佑若是與之單打獨鬥，恐怕還未必是他的對手。就算藉助幾件至寶，也頂多足以自保而已。
但年輕修行者畏老祖如虎，哪裡敢有半點忤逆之心？
“他哪裡那麼大的本事？就算有那個本事，他也不敢啊！師叔，你別為難他了。”
雲海被人撥開，一隻仙鶴現身出來，後背上赫然坐著一個少女，容貌端莊，氣質俏皮。“師叔，當日煙霞山下的果然是你！哼，你給我指錯路了，知道嗎？”
這神態，這語氣，這架勢，任佑簡直是再熟悉不過了。
“素素？你不是飛昇了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任佑大吃一驚，簡直是驚訝莫名。
“師叔，都怪你！你當日助我，卻給我指錯了路！”少女一般的修行者正是名震天下的林素素，此刻居然嗔怪地在跟任佑說話。
要是有旁人看到這個場景肯定要嚇得暈死過去。
連續兩次，林素素都在埋怨任佑給她指錯了路。
換了旁人，肯定得要反省一下。
可是任佑卻一皺眉。“不許胡說。我怎麼可能給你指錯路？”
看著任佑嚴肅的表情，林素素噗嗤一聲笑。“師叔，你的樣子變了，可表情還是一點沒變。你說得對，不是你指錯了路，實在是我飛昇到一半，又想你了，所以又回來了！”
“又在說胡話！到底是怎麼回事？”任佑仔細打量林素素，她的樣子正是當年自己初見她時的模樣，但後來飛昇時已經與之大不相同。“你不是奪舍重生！也不是……你這身體是哪裡來的？”
林素素看著任佑微微發怒的神情，不怕反笑。“師叔，我都多久沒見你了，你就不能對我說話溫柔一點嗎？板著個臉做什麼？好啦，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總之是飛昇沒有成功，等我恢復意識後就發現自己流落到了大洋之上，身體也被天劫轟沒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反正我也還沒想飛昇，又能回來跟你混個幾百年了……只是沒有了法體，幹什麼都不太方便……喂，師叔，你笑笑啊，不要這麼嚴肅！”
在林素素嘴裡，飛昇失敗居然就是這麼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飛昇失敗了確實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任佑補了一句。“可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
“師叔！不要這麼小氣好不好！這具法體是當年紫衣姐姐答應了送給我的！”
“紫衣答應送給你的？”任佑皺眉。“我怎麼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了。最後那幾百年，你在山上一步也沒有離開，整天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我跟紫衣姐姐的很多事，你都不知道！”在任佑面前，林素素就像是一個純粹的少女，哪裡有半點德行宗老祖的架勢？
話說回來，任佑自己也沒有那架勢。
“那紫衣到底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林素素嘆了口氣。“她沒有飛昇，想必已經坐化了吧。當初她特意煉製了一具法體，用她的蘭花佩搭建陣法收藏在這無盡洋中，本來就是留著預備飛昇失敗時，取捨重生的……你也知道紫衣姐姐生性潔傲，絕不會奪取別人的廬舍。當年她與我說好，若是我有需要也可取用。姐姐她已經杳無音訊數百年……所以，我就將這法體取來用了……師叔，你是被這法體上的異香吸引來的吧？”
這些事，都是任佑不知道的。
任佑點點頭，惋惜至極。“蘭君她四百年前就到了陽壽的極限，早該飛昇，卻沒有飛昇……你說得對，她或許早已經坐化了。既如此，你取用這法體也算是物盡其用吧……”
言語間，任佑的悵然若失可見一斑。“那些迷霧大陣中的設定也都是你的手腳？難怪那般嫻熟……我一直在納悶，到底是誰有那個本事，能破開蘭君的漩渦大陣……”
說到這裡，任佑的氣消了大半，於是看了看還跪趴在地的年輕修行者。“也難怪，我也一直找不到你。放眼天下，也只有林素素這個煞星能把你給使喚開！”
原來，在大洋之上，任佑不斷尋找的居然就是眼前這個年輕人。
年輕修行者早被任佑和林素素的對話驚得咋舌，但也猜到兩位老祖就是這樣的風格，此刻聞言急忙笑道：“老祖說笑了，普天之下，最能使喚我的自然是老祖您了！”
“別拍馬屁了！師叔的馬屁哪裡是那麼好拍的？起來！”林素素喝道。
任佑一瞪眼。“你既重回人間，怎麼不上煙霞山？”
林素素一撇嘴。“你都下山了，我還上山去做什麼？回去讓齊槐和撲魚子他們笑話我嗎？我現在又不是九境巔峰的大修行者，崔雨落還要供著我不成？”
“你的修為還剩多少？”
“不到五境而已。”林素素一攤手。“我從天上落下來的時候只剩下二境二階，勉強能駕雲罷了……茫茫大洋，險惡重重，沒有辦法啊，只好讓這個小家夥來護著我。我又想到當初師叔你給萬仞真君設下了套頭咒，正好可以拿捏他，於是來他的地盤住著，無非就是圖個清淨……你想啊，在這裡，別人找不到我，其他妖怪也不敢來煩我……”
任佑哭笑不得。“也真是只有你才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
“師叔，這話不對……我那些奇思妙想可不都是你教的嗎？咦，閉月鐲？師叔，我現在回來了，還是把它送還給我吧……”
“也好……你總歸需要點東西護身的。”任佑將閉月鐲遞給林素素。“不過，裡面的陣法沒了。”
“沒事……我要它也不是為了護身，就是喜歡而已。”林素素甜甜一笑，然後炫耀一般地揚了揚左手。“我墜空時固然只剩二境問天的修為，但也不是沒有寶貝傍身……喏，這件【問天天鈴】還跟著我呢。”
任佑一驚。“這，已經經過天劫淬鍊了？”
“是啊！”林素素若無其事地點點頭。“過了天劫呀。而且，感覺好像是有人將它從天門裡扔回來給我的……所以，我想，它應該算是仙寶了吧。”
任佑跳起來‘狠狠’地敲了林素素腦袋兩下。“你是在耍老祖嗎？你有天底下唯一一件仙寶，還裝得好像無可奈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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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素素很委屈。“師叔，我這不也是跟你學的嗎？我要是沒點東西傍身，我敢來萬仞真君的老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