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洗手間的臺面上，進去就能看到了。”
聶黛夢照著葉初初的指示走進洗手間，果然見到盥洗臺上放著兩隻嶄新的玻璃杯。
跟平時她在醫院裡見到的水杯不同，這兩隻看上去似乎要更加精緻一些，而且在燈光下還泛著一種隱隱的幽藍。
聶黛夢第一次見到這種顏色的杯子。
但她也並沒有在意，只當這是葉初初的私人物品，倒上水，很快遞到了她的面前：“給。”
“謝謝。”
葉初初接過來，小心避開她手指碰到過的位置。
這種杯子雖然看上去與尋常無疑，但卻是方墨行用一種特殊材料燒製而成的，可以記錄下人的指紋。
只要拿紫外線一照，她碰過的地方便會無所遁形了。
葉初初裝裝樣子抿了一小口，將水杯放到床頭櫃上：“聶夫人，你剛才不是有話要對我說的嗎？究竟什麼事啊？”
“確實是有事。”聶黛夢坐回床邊的椅子上，一字一句，定定開口道，“葉設計師，關於雲曦跟夜爵婚戒的設計工作，我希望你能主動向盛琮請辭。”
她說得十分開門見山。
葉初初也絲毫不覺意外，畢竟，聶黛夢對她的敵意實在太明顯了，就連傻子都能夠感覺得出來。
想要讓她心甘情願地接受這種安排，那根本不可能！
葉初初靜默了一會兒，故作詫異地挑挑眉：“主動？聶夫人如果是對我的能力存在質疑，可以直接向肖總提出來，何必要搞得這麼麻煩呢？”
找肖盛琮，可一點不比找葉初初要來得省事。
聶黛夢懶得跟她解釋，只說：“盛琮那裡，我自然會向他解釋的，你只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搞了半天，是既不想讓她插手婚戒的設計，又不想為此跟肖盛琮鬧不和。
葉初初轉了轉眼珠子，慢慢悠悠地開口道：“那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呢？”
聶黛夢的眼中明顯是一愣，但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結果，葉初初如果有那麼好打發，就不會等到四年之後才重新出現在夜爵的面前。
也不會讓一向鎮定從容的雲曦緊張到，這兩天連吃飯都在魂不守舍了。
她壓了壓怒意，儘量剋制住自己：“葉設計師，我並沒有在跟你商量。”
“可我也只是單純地想要拒絕你而已啊！”葉初初道，“聶夫人，就算你是我的領導跟頂頭上司，在裁撤掉我的某項具體工作之前，就算不給我一份正式的檔案，至少，也要先給個充分的理由吧？”
想要拿到正式的檔案，就必須要有肖盛琮的親筆簽字。
至於充分的理由——
她難道會不知道，她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才一定不肯讓她沾手戒指的設計嗎？
“葉初初，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留在燦光集團，對於我們一家人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困擾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能夠離開G城，永遠都別出現在夜爵的面前，哪怕為此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我也在所不惜！”
聶黛夢眼神決然地看著她，彷彿是在看什麼洪水猛獸：“就算你跟夜爵的感情很深，那也是過去的事情了，他失去了那一年的記憶，已經根本不認得你是誰了，在他的生活裡，就只有雲曦，也是雲曦陪著他熬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日子，所以，即便你還打著想要跟夜爵重修舊好的主意，也是沒有用的，他現在整顆心都在雲曦身上，其他女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也無法跟這四年的陪伴還有鼓勵相提並論！”
葉初初安靜地聽著，等到她說完，才冷冷淡淡扯了下唇角：“就這麼心虛嗎？”
聶黛夢一愣：“你說什麼？”
“聶夫人，如果你真的對凌夜爵跟聶雲曦的感情有信心，大可不必故意講這些話來給我聽，既然情比金堅，還用擔心會被別人介入嗎？就算是一百個我在聶雲曦的眼裡，能有多值得一提呢？”
雖說她不喜歡葉初初，但卻不得不承認，這番話足夠一針見血，以至於她的臉頰都變得滾燙，有種莫名其妙的羞恥感。
她當然知道，這些年，雲曦跟夜爵都是怎麼過來的。
雖然他失去記憶，不再認識葉初初，也相信了聶家那些長輩們說的，他跟聶雲曦之間有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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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和雲曦在一起的時候，他整個人平靜到幾乎如同是一潭死水。
不會生氣，也不會笑。
更別提會有任何心跳加速的感覺。
聶黛夢自己就是個過來人，這種感情究竟屬於妥協還是自願，她看得一清二楚。
也因此，才更加懼怕葉初初的出現。
只需要一丁點兒，只需要一丁點兒的線索，他就會徹底記起葉初初。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不安了。
好像隨身攜帶著一枚定時炸彈，稍有不慎，就會——
“嘭！”
把所有人炸得血肉橫飛。
聶黛夢不由地攥緊了掌心，柳眉緊蹙：“所以，你還真是衝著夜爵來的？為了能夠讓他記起你，為了從雲曦的手裡把他奪回去，不惜打破他現在的平靜生活，葉初初，這就是你對夜爵的感情嗎？”
葉初初其實覺得很可笑。
無論聶黛夢還是聶雲曦，她們都認定了她來到G城，只是為了凌夜爵，奪回原本屬於她的凌夜爵。
可凌夜爵在她眼裡從來就不是一件東西，他有自己的感情，也有自己的喜惡。
他愛她的時候，她願意衝破一切奔向他。
如今他忘卻了，她當然會尊重他現在的感情與生活。
葉初初淡淡地笑著，問：“聶夫人，恕我直言，你真的覺得，凌夜爵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你什麼意思？”
“凌夜爵他是活生生的人，並不是你跟聶雲曦的所有物，再加上他的脾氣你應該也瞭解，假設在未來的某一天，他突然恢復了失去的那段記憶，你猜你們之間的母子關係，是會變得更加親密呢？還是……”
後面的話，她沒再繼續說下去。
聶黛夢的臉色已然微微一變，透出幾分驚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