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宋曳來接機。
賀堯身材細長，走路喜歡抄著口袋，他皮膚白又嫩，26了還保養得跟十八的小年輕似的，宋曳精準地捕捉到了賀堯。
賀堯同他揮揮手，興致缺缺的，隨性又慵懶。
宋曳走了過來，和賀堯說的第一句話便是：
“我才知道，沈笙原來回濘城了。”
賀堯：“……”
他很討厭“笙”這個字。夜夜起笙歌的笙，讓人噁心。
沈笙，賀堯同父異母的大哥，氣質溫良，現任初堯集團執行CEO。
同賀堯一樣，沈笙生來一雙勾魂攝魄的鳳眸，絕色傾城。
但，沈笙的右眼角下方有淚痣，賀堯沒有。
賀堯面色沉了半分去：“關我什麼事？”
宋曳抿了抿唇線：“聽說他回來，身邊帶了個人。”
“關我什麼事？”賀堯再次反問，又傲又絕，像個固執擰巴巴的小孩兒。
宋曳不說話了。
他知道，賀堯不喜歡他父母，亦不喜歡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一年到頭，他和家人的見面次數，不會超過兩次。
“其實我覺得，沈笙這個人不錯，你去年過生日他還給你送禮物。”
賀堯忽然抬起右手腕：“看我新買的勞力士，好看嗎？”
宋曳探長了脖子往前湊去。
光滑細膩的手肘，空空如也，宋曳揉了好幾下眼睛。
“哪來的勞力士？”
“看不到？”賀堯收了手，笑意陰陰的，卻那麼絕。
“說明你眼瞎。”
宋曳一愣。
這人在嘲諷他剛剛那句話？？？
賀堯手抄口袋，吹著口哨，吊兒郎當往前走去。
“賀一拽你大爺的！！！”宋曳趕忙跟上。
……
賀堯回到醫院，辦公室出門杵著一個人。
男人。
身材頎長，皮相溫潤的男人。
是沈笙。
沈笙的目光落在賀堯身上，霽月清風的眉頭舒展，笑意如春風拂柳，七分溫柔三分和煦，賀堯不得不承認，他和沈笙長得挺像的。
同款臉型，同款鳳眸，薄唇，雙眼皮，很深的一道。
都像父親。
“小堯，好久不見，過得好嗎？”
“你不來，我就挺好的。”
“還是個小孩子呢……”
沈笙的大掌用力揉了揉賀堯的腦袋，他右眼角的淚痣伴隨著挑眼的動作一併發起光來。
賀堯扭住他胳膊，朝後擰了一下，拂開了沈笙的手。
力度不重。
他眉頭皺成了小川狀：“有事？”
“爸明天60大壽，想讓你回去，一家人吃飯。”
“一家人？”
賀堯斜靠牆角冷笑出聲。
“那是你爸，你媽，你的家人，不是我的。”
“小堯，都這麼大了，別孩子脾氣。”沈笙微微嚴肅。
賀堯“砰”的一聲甩上了門。
他的好脾氣誰都可以給，唯獨他厭惡的人。
——無法原諒的背叛者。
……
賀堯躺在會診室的沙發上，兩手還在腋下，就那麼睡著了。
他做了個夢。
夢見小時候奶奶經常帶他去的那個鄉間小院，院子盡頭是金燦燦的麥田，他喜歡躺在麥田盡頭曬太陽，閉著眼睛睡覺。
吃午飯的時候，奶奶就過來叫他，親切喊他的小名，小堯，小堯……
奶奶還會誇他長得好看，軟白皮膚，還有小虎牙，長大以後該是多少女孩子的青春。
時光如梭。
畫面一轉，是宋曳那貨捏著他的臉，強迫他張開嘴，說什麼都要看他的虎牙。
他踹宋曳的腿：“你有病？？？”
宋曳還在扒他的嘴：“你好久沒笑了，老子要看看你的虎牙生鏽了沒有！”
“讓我來吧！”
身後驟然響起一道信誓旦旦的嗓音。
挽著袖子的陳白走了進來，大高個坐在他兩腿間，把他按住。
賀堯：？？？
宋曳倒是顯得淡定，拍了拍陳白的肩頭：“靠你了，我就怕他虎牙生鏽了。”
賀堯注視著陳白：“你也有——”
……病。
沒說完話，就被陳白堵住了。
用嘴。
陳白閉著眼睛，睫毛卷長。
賀堯被嚇醒了。
嚇得一頭冷汗跟氣泡似的往外飆。
“賀醫生，你醒了。”
“臥槽！！！”
注視著來人，賀堯捂著胸口，往後撤退間順勢捂住嘴巴，“你是人是鬼？是現實是夢？”
陳白：“……”
無辜的皮相，190的大個不懂他的意思。
賀堯大口大口喘著氣，額頭依然是有碩大的冷汗直直得往下墜落。
陳白往前一步走：“……賀醫生。”
“站住！停，不要靠近我！”
那夢境太過鬼畜，賀堯現在還沒緩過勁來，他的額頭是熱的，手指卻是冰涼的，細密的汗沿著他的下頜線打溼了他的白大褂領子，一滴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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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白果然是沒有動。
忽然在賀堯面前，單膝下跪。
姿態恭敬，柔軟非常，似臣服在君王之下的使臣，卑微到沒有脾氣。
“陳白請賀醫生幫我治病，不求斬草除根，只求去掉雜念，陳白定當為了賀醫生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又來了！
又來了！！！
又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賀堯揉著咚咚直跳的太陽穴，無語到了極點，“哥們，你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嗎？成天為誰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呢？”
“很抱歉，我書讀的少，我只知道但凡甘願為一個人效忠，就這麼說。”
賀堯：“……”
“你起來說話。”
他已經能夠確定，剛剛的確是做夢，按照陳白的性子，不可能大刺刺坐在他雙腿之間，虎鉗一般堵住他的嘴巴。
陳白依然跪在地上：“你不同意，我就不起來。”
“拜託，我這裡不是拜師求學的少林寺啊大哥，再說，你有病我治病，你是病人，我還能不答應你？是不是這個道理？”
陳白目光動了動，忽然特別矯情地來了句：“賀醫生，你人真好。”
搞得賀堯又是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起來吧起來吧，別跪著了，以後需要你擦地板的時候再跪。”
陳白說好。
其實陳白的臉很小，他肩寬腿長，臉小不太協調，好在是五官生得俊逸，皮膚沒有那麼白，微微一笑，露出了白色牙齒的邊。
怪傻的。
賀堯挑了挑嘴角，真的第一次見這樣蠢萌憨憨的貨色。
“小堯——”
一聽這道嗓音，賀堯的心情頓時間又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