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如同一聲雷劈在了陳白的心上,痛得他喘不過氣來,他跌跌撞撞地踉蹌著朝後退了兩步,大聲反駁,“這、這不可能!我不相信!”
一路上這麼洗腦自己不可能是賀堯!
不可能是賀堯捐的!
“賀堯親自找江北淵說的換腎,我還能騙你嗎。他讓我和江總瞞著你,別告訴你。”
“不……”
陳白哆嗦著嘴唇,那雙漆黑的眸,因盛不住滾燙的熱淚而變得猩紅。
賀堯咳嗽的脆弱樣子,忽然落入了陳白的腦海,激盪著他的心。
他想起沈潮生婚禮那天,江春和出車禍,痛苦的不止沈潮生,還有陳白。
他恨自己沒有保護好沈三。
他恨自己不能替沈三分擔痛苦。
被沈潮生開除的賀堯忽然找到他,約他喝酒。
陳白酒量不行,然而他缺少一個借酒消愁的機會,就答應了。
喝了三杯,賀堯開始咳嗽。
陳白委實不解。
“你怎麼總是咳嗽?”
“感冒了而已。”
“不能喝就算了。”
“我?我不能喝?你開玩笑,我他媽的比你酒量好!”
說著賀堯就壞笑了起來,他捏著杯柄湊向了陳白。
“小白你關心我啊,原來你還會關心人啊?”
“我現在只擔心沈三,為什麼老天那麼不公平,讓沈三得不到幸福。”
“我覺得他好幸福。”
“什麼意思?”陳白不理解。
“他終歸是得到了,春和失憶,卻還是在他身邊啊,哪像很多人,根本連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比沈三不幸福的人,太多了。”賀堯說著,又是一杯酒直接灌進肚子裡。
喝完了又咳嗽。
甚至還吐了酒。
陳白:“你還是別喝了,喝醉了老子可不送你回去。”
“我他媽不用你送我回去!”
“……”
思緒迴歸。
穿透了塵煙的記憶碎片,化成了鋒利的刀子,直接插入了陳白的心臟。
痛得陳白喘息不動,眼睛猩紅猩紅。
“賀堯之前背叛我,替沈譽汀辦事,是因為沈譽汀知道了他給王叔捐腎的事情,拿這個來威脅賀堯,不然就告訴你。他對你的情真的很重,他不想讓你覺得,自己欠他什麼。”
至於是哪份重,沈潮生沒有明說。
他知道,以陳白的思想,很難去理解這樣一份感情!
一份叫做,愛情的感情!
而且賀堯本人也不希望陳白知道,賀堯很愛很愛他!
“我還是欠他了!我欠那個蠢貨太多!”
陳白生平第一次沒有對沈潮生恭敬,再見的話都沒有說,緊跟著瘋了一般衝了出去。
一路狂奔。
汗水淋漓,後背溼透。
他衝到了墓園。
衝到了賀堯的墓地。
注視著賀堯,高大健碩的身軀頹廢地跌落下來,滾燙的熱淚終於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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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陳白的硬拳,拼命地砸著他的墓碑。
賀堯在對他笑。
今天陽光正好,細碎的光影透過多日不曾放晴的雲層照了進來,落在了賀堯的相片。
明明是觸手可及的距離,陰陽兩隔,隔著一道永遠無法逾越的屏障。
“你給老子出來解釋!這到底怎麼回事!你這個傻子!傻子!瘋子!為什麼要在背後做這麼多!老子最討厭你這種耍陰招的人!”
歸去斜陽正濃。
來世也當稱雄。
陳白第一次痛恨稱雄,恨之入骨。
身後有腳步聲漸行漸近。
陳白警惕看過去。
王叔也來了,白髮蒼蒼的老人跪坐在墓碑前面,昏黃的眼底疼痛畢現。
“賀堯啊……我對不起你!”
王叔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是賀堯給自己捐的腎。
他要一輩子欠著賀堯這一份情了。
兩個人都沒看到,在他們身後,有一個男人遠遠地注視著他們。
男人冷笑,笑容似諷刺,又似不解這份感情。
像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