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那個時候,江春和是好好活著的,是在他眼皮底下的,讓他能看到的。

現在呢?

他的春兒過得好不好,吃得飽不飽,有沒有挨凍,有沒有受欺負,是不是被羞辱了,是不是在哭,在哀嚎,是不是在叫著他的名字……

想想這些,沈潮生就想殺人!

“潮生啊……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啊!”沈業忠老臉滄桑,眉頭緊皺。

“潮生!”

樓上,目睹這一幕的沈羽蝶衝了下來,趕忙將沈潮生拉開。

“潮生,你冷靜點!”

“我怎麼冷靜?春兒現在需要我,她肯定很害怕,可是我什麼都做不了!春兒,春兒!”

一拳頭砸在了牆上。

擰緊的手背頓時之間血肉模糊。

現在支撐沈潮生活著的唯一動力,就是找到江春和,要是江春和有什麼閃失,他也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唉!羽蝶啊,我看潮生是壓力太大,太焦慮了,你好好安慰他吧。”

說完,沈業忠就拄著柺杖,朝著自己房間走。

沈潮生哪能罷休,衝過去還要揍他——

“潮生!”沈羽蝶死死拉著他的小臂。

將沈潮生扯到了房間裡面。

砰的一聲關上門。

“假設王民盛真的是現在的沈業忠,他能夠在沈家潛伏三十年,而且裝得有模有樣,說明他城府很深,怎麼可能這麼輕易露出馬腳?潮生,你太草率了,你這是打草驚蛇!”

沈羽蝶不甘心啊!

沈潮生隱忍了那麼久啊,都沒打草驚蛇!

現在就因為江春和丟了,沈潮生瘋了,崩潰了,失控了。

現在好了,王民盛已經知道,沈潮生清楚他的身份了,接下來他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誰也不知!

奈何,沈潮生現在根本什麼都聽不進去。

他仰面朝天,喉結滾動著,下巴處生出來的一圈胡茬,圍繞著他的唇,看不出唇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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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兒……你到底在哪……”

“春兒一定會找到的!肯定會找到的!”

沈羽蝶用力握著他的手。

現在的沈家,已經是烏煙瘴氣。

那場埋伏了三十年的硝煙,可能從現在,才剛剛開始。

*

同一時間,濘城張家。

眉目清秀的少年,靠在玻璃窗前,手裡夾著一根細煙,青白色的菸圈將他縈繞,他手指修長,白皙,又乾淨,此刻指尖邊緣染了一點菸草的灰塵。

今天濘城的天空陰沉沉的,就像是少年陰沉煩躁的心。

張許靠在桌子上,注視著江景明,嘆了口氣。

這是江三兒今天抽的第二根煙了。

江三兒是會抽菸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開始揹著父母抽菸了。

夜深寂寥的時候,會抽,不打擾任何人。

三兒不是乖寶寶。

“乖寶寶”這個頭銜,是別人加在他身上的。

但是他沒有必要背負著這個枷鎖活著,他也會有想不通的時候,會有煩躁的時候,生來為人,都過得苦,若是連發洩的機會都不給,活著沒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江三兒任由大片菸灰墜落,他轉過身來,看著張許,“黑了情報局吧!”

“你瘋了!你會被抓的!”

“不然還能怎麼辦?找不到我姐,我也要瘋了。”

這兩天,張許和江景明簡直快把濘城大家小戶的電腦都黑了。

他不相信這個叫“龍哥”的人,有上天下海的本事,只在濘城拐賣了江春和一個婦女。

所以只要他在濘城待過,哪怕是一天,住酒店也好,住旅館也好,都會有記錄!

但是奇怪的是,找不到這個龍哥!

就是找不到!

江三兒已經兩個晚上沒睡了,眼睛通紅通紅的,眼底佈滿了紅血絲。

景明本來要給江北淵打電話,告訴他這件事情來著。

奈何江北淵出差的地方翰城飛濘城的航班,因天氣原因延遲一天,也就是說,江北淵就算有心,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若是再慌慌張張,在路上出個什麼意外,江三兒不敢想象。

眼下知道江春和失蹤的,就只有沈潮生、三兒和張許這幾個。

“現在只有情報局沒黑了,這個龍哥,說不定就是情報局的人。”江三兒字字皆沉地說。

“不只是情報局,還有濘城監獄、濘城療養院,都黑不進去,很奇怪的一件事三兒,”

張許話音頓了頓。

“監獄黑不進去我能理解,濘城城東的療養院,也進不去,被人設防火牆了。”

城東。

療養院。

人才市場的位置,也在城東。

“城東的治安向來不太好,這幾年,更不好。”張許在自言自語。

江三兒的後腦勺靠在玻璃上,若有所思。

城東,療養院,城東……

有什麼線索,能串起來,但是又串不起來。

沈潮生給江三兒的資料中,顯示著沈業忠去過人才市場,沈業忠的老婆董慧珠,被他送到了療養院,療養院設了保護牆,在保護誰呢。

如果是保護董慧珠。

可是董慧珠,一個精神失常的女人,為什麼要保護她呢。

“三兒,這個龍哥會不會是女人啊,故意起這個外號,引導我們往錯誤的方向調查。”

江景明猛地一愣!

腦海中,閃過一個小燈泡,吧嗒就亮了。

張許沒看景明,撫摸著下巴,自言自語地又道:“畢竟那個龍哥,一直和梅嬸電話聯絡,梅嬸說聲音是個男人,可是現在聲音處理器這麼多,就算是女人,沒見過面,也分辨不出來吧。”

“張許!”

醍醐灌頂的江三兒,摁滅了菸頭,飛快地衝過來抱住了張許。

“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張許:“……”

張許同學小臉一紅,咳嗽兩聲,“那是,咱倆這麼多年友誼了。”

“你真棒!”

“哎喲我去,三兒你可悠著點,我是直男啊。”

張許說話挺逗的。

他的逗,隨了他爹張帆。

但是張許沒隨他爹的木訥,張許人特別機靈呢。

他媽是許彤彤,許彤彤可是丁寶怡的親表姐,丁寶怡和許彤彤這一家人,都是機靈很精明的女人,張許的機靈恰好隨了媽媽。挺好。

江景明沒和他調侃,鬆開了張許。

“我們今晚就去療養院!”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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