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可可覺得整個世界都美好的不得了,她拉著陸安的手一直講個不停,說一些亂七八糟的開心事,真真像個孩子,陸安也沒有攔著她,也沒有說話,就那麼認真的聽她講。

說了一會,孫可可突然說:“你說趙啟帆變成這個樣子,他的父母可怎麼辦啊。”

陸安表情平靜,對她說:“我查過了,他不是個孝順的人,母親已經死了,他也從來不管家裡,他父親現在住在一家由慈善機構捐助的救助站,可以說,也沒有他這個兒子,對他父親來說沒有什麼意義。”

“他那麼有錢,居然讓自己的爸爸住在慈善救助站,那種地方條件都很簡陋吧。”孫可可覺得這個人真的是太敗類了,簡直就是禽獸不如。

“不過……”陸安笑了一下,“他父親現在應該能享受一點兒子的孝心了。”

孫可可想了一下,“你是說,你捐助的慈善基金就是他父親住的那家嗎?”

陸安笑笑沒說話。

孫可可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哇,陸安,你簡直太帥了,我好崇拜你啊。”

陸安很認真的看了她一眼,“我跟你說一件事吧。”

孫可可還沒有從崇拜中回過神來,甜甜的笑著,“你說啊。”

“我去救助站看過趙啟帆的父親,卻意外發現和他住在同一個房間的另一個人。”

孫可可瞪大了眼睛問:“你什麼時候去救助站的?你不是說你寸步不離的嗎?你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的?”

陸安冷漠的看了她一眼,“你又搞錯重點了。”

“哦?哦,另一個人……另一個人怎麼了?”

陸安滿頭黑線繼續說道:“那個人看長相不到五十歲的樣子,整個人的狀態卻非常頹廢,身體也很差,半死不活,頭髮也都花白了,像是人生經歷了非常大的打擊。”

“那……”孫可可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恍惚間又不敢確定。

“我看了他床頭的名籤,他叫閔家和。”

“他……是閔冉冉的爸爸?”

“我不確定,但是就目前的情況看可能性很大,而且他的骨相與閔冉冉的很相似。”陸安道,“我沒辦法直接開口打聽情況。”

“所以……你還會看骨相呢?你給我看看唄!”孫可可又興奮起來。

“孫可可,你又搞錯重點了。”陸安真不想跟這個邏輯一塌糊塗的女人說話,明明昨天她可以偽裝的滴水不漏,怎麼事情解決之後立刻又把腦子放到冰箱裡冷藏了呢?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哦,你是說我去救助站看看這個閔家和,是嗎?”

陸安點了點頭,然後嫌棄的看了她一眼,“把你這一臉油膩膩的妝卸了再去。”

孫可可這才意識到,她昨晚失去意識,昨天的裙子一直穿著沒換,臉也沒洗。

她趕緊衝進洗手間,一早上起來光顧著找陸安也沒照鏡子,現在一看,經過一宿睡眠的排毒現在臉上泛著油光,加上化妝品沒卸妝都已經浮粉了,黏黏膩膩的臉看起來很沒精神。

孫可可撇撇嘴,趕緊倒了一大捧卸妝油,恨不得一下子把自己搞乾淨。

折騰了半天,終於恢復了素面朝天的乾淨臉孔,換上了清清爽爽的衣服,孫可可覺得自在多了。

陸安看了她一眼,“嗯,你還是這樣好,這樣我能對你好一點。”

“為什麼?”

陸安低頭看了一眼她平的幾乎沒有一絲褶皺的襯衫前胸,說道:“我總不能欺負小孩子吧。”

孫可可下意識的捂住胸口,想反駁幾句,不過想想陸安的胸肌似乎都比自己的胸大,實在是無言以對。只能咬牙硬撐:“就你胸大,你們全家都是D。”

陸安被她的樣子搞得有點想笑。不過看她的臉都有些紅了,也不想再鬧,於是轉移話題道:“等下去一下救助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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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可可應了一聲,掏出手機把那十萬塊錢轉賬到一張沒有錢的空卡里,然後把卡裝進包包。等陸安飛身閃進小木牌,便出門了。

救助站不是很大,門口的房間是一些臨時走丟或受傷的老人在休息,有工作人員在聯絡他們的家人。

再往裡面就是長期救助的一些老人了,這裡本來就不是那種斥資巨大又有固定收入的老年公寓,慈善專案的資金總是緊的,所以老人們的環境也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

一張床,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和一日三餐是這裡唯一能提供的,房間也很少,每個房間都擠著六七個老人,大夏天的,連個蚊帳都沒有。

孫可可看著這些風燭殘年孤苦無依的人們,覺得心裡有點酸酸的。她找到這裡的負責人,簡單的問了一些情況。

果然,閔家和是大概十幾前住進來的。負責人說:“這個老閔啊,大部分時候都在發呆,沉默不語,他來了將近兩個月我才知道他叫什麼。偶爾說兩句話,提的全是一個叫冉冉的人,聽上去,應該是她女兒。他的精神不是很正常啊,但是我們只是個救助中心,沒有多餘的資金送他去精神病院。”

孫可可點點頭,冉冉,果然,真的是冉冉。她又問:“他現在的狀態還是很差嗎?”

“是啊,現在啊,基本上我跟他說話都不理了。不過他們一個房間的老趙倒是對他挺好的,有時候老趙說話他可能還會有點反應,至於其他人,可能他都不知道其他人是誰吧。”

孫可可心裡震了一下,老趙,應該就是趙啟帆的父親吧。他們,居然是同一個房間相依為命的朋友,如果閔家和知道他唯一認識的這個老趙,他的兒子害死了自己的女兒,而自己的女兒死後又報復了他的兒子,不知道是怎樣的反應呢。

命運啊,你的玩笑開得是不是有些大了。

孫可可緩了緩自己的情緒,對負責人說:“您能不能幫我聯絡一家精神病院給閔叔叔,住院費我來付。”

“哎呀,那敢情好啊,我來聯絡精神病院,很快的,沒問題。”負責人好像特別開心,也是閔家和這樣一個刀插不進水潑不進的釘子戶在他這裡十多年了,終於有人把他接走了。

他又問道:“姑娘,你是他什麼人啊?”

孫可可微笑了一下:“我是冉冉的朋友。”

和救助站的工作人員安排好了一切手續,孫可可走到閔家和住的房間門口,她沒見過閔家和,可是她一眼就認出來了,他的年紀在一群老人中顯得很年輕,可是他身上的氣息卻是幾個老人中最老的,孫可可看到他的時候想起了一個詞,叫做生無可戀。

他坐在床沿上看著外面的天,眼神空洞,人像一塊呆呆的木頭。孫可可走進去,裡面的幾個老人都在看著她,她看到一個和趙啟帆有幾分相似的老人,也是受盡歲月折磨人世滄桑的面相。

孫可可對幾位老人點頭示意,然後蹲在閔家和的身邊,她發現閔家和的手裡拿著一張小小的照片,很舊很舊的照片,可能由於被摩挲過太多次,照片已經有些模糊泛黃,隱隱約約可以看出是一個紅裙子的小女孩,梳著兩條小辮子,笑靨如花。

孫可可伸手想拿過來看一看,本來正在發愣的閔家和突然一下子護住手裡的東西,然後猛地把孫可可推開了。孫可可沒有防備,一下子被他推倒在地,陸安的聲音響起來,並且少有的急切:“沒事吧。”

孫可可爬起來表示沒事。

旁邊一個老人跟孫可可說:“他這個照片誰也不讓碰的,比命看的還重呢。”

孫可可看著閔家和慢慢恢復了平靜,又蹲在他身邊,輕輕的拉了拉他的手,“冉冉很好,不用擔心她了。”

這一輕輕的一句話一出口,閔家和像是被雷擊中了一樣猛的震了一下,然後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孫可可,然後慢慢的問了一句:“冉冉?”

孫可可回了他一個暖暖的笑,“對啊,冉冉。”

閔家和突然伸手拉住了孫可可的手,下一秒,眼淚像是從眼眶裡噴出來的一樣,“你是我的冉冉,冉冉,你回來看爸爸了是嗎?”

都說瘋子力氣大,看來真是不假,孫可可的手被他抓的沒有了知覺,可是她看到閔家和瞬間老淚縱橫的臉,又不忍心說她不是。

閔家和好像十幾年的哀怨都一下子爆發出來了,眼淚嘩嘩的往外冒,一個勁的說:“冉冉,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就知道你會回來的,我的冉冉啊。”他哭的那麼委屈,那麼肆意,那麼撕心裂肺,像是個終於找到家的孩子。

房間裡的老人都有些動容了,有兩個在偷偷抹眼淚。孫可可的眼淚也忍不住掉下來,她想拿紙巾給閔家和擦一下,可是閔家和的手握得太緊了,她只好任由他哭著,發洩這麼多年的苦楚。

陸安輕輕的問她,“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幫你解決一下。”

過了一會,孫可可沒有做出任何回應。陸安又說:“需要就咳一聲。”

然後,他聽見孫可可的聲音,她說:“爸,我來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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