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的能力是‘山寨’。你知道山寨的精髓是什麼?”

駱有成說:“請殷老闆為我解惑。”

殷老闆說,‘山寨’這詞最早出現在20世紀,指假冒偽劣貨品。當山寨這一現象出現在通訊設備領域時,就有了新的內涵——博採眾長地抄襲模仿。

那個時代的通訊設備叫手機,山寨廠盯著別人的手機,螢幕大,我學!聲音大,我學!多點觸控,我學!多攝像頭,我學!總之,別人好的東西,我統統拿來,集合在一臺裝置上。功能比你原版的齊,成本還低廉,這是氣死老師傅的節奏。

何有道的“山寨”能力正是如此,他只要靠近異能者,就能剽竊他們的能力,而且能同時抄襲三種。更厲害的是他能將這些異能自由組合,成為一種全新的能力。

我們把甲能力和乙能力結合稱為甲乙能力。何有道竊取三種能力,實際上獲得了七種能力:甲能力、乙能力、丙能力、甲乙能力、甲丙能力、乙丙能力和甲乙丙能力。

見到何有道時,直覺告訴駱有成,這是個危險人物。現在他想的是直覺誠不欺我。

當然,功能強、成本低的缺點是不經用,就像21世紀的山寨機,一年時間就可以扔垃圾堆了。何有道也不能永久復刻他人的異能,他偷來的異能不長久,能保留一天。

這同鳳凰涅槃後獲得異能的情況有些相似。駱有成猜測何有道的細胞內也有類似Vif1(多變性不穩定因子)的因子。鳳凰可以透過死而復生不斷鞏固突變的基因,不知何有道能不能透過反覆復刻別人的能力,來鞏固一項能力。

殷老闆說不行。何有道曾嘗試過,當一種復刻的能力消失後,他至少五天後才能再次抄同一人的作業,但不限制他去抄另一個人的作業。

駱有成暗暗松了口氣,還好山寨能力有局限性,否則就天下無敵了。接著他又想何有道會不會復刻自己的意念力,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想要意念力強大,首先要在啟魂丹的幫助下開發腦域。沒有開發腦域的何有道,即便能模仿出意念力,也是一項辣雞能力。

殷老闆笑問:“驚到了?”

“有點。他的能力,堪稱山寨之王了。”駱有成說,他又反問道,“你把最得力的手下的能力講給我聽,不擔心某一天我們翻臉的時候,我提前對付他?”

“我們為什麼會翻臉?”殷老闆詫異地問。

駱有成感應到了殷老闆驚詫的情緒,不是裝出來的,殷老闆的確沒有與自己為敵的意思。駱有成繼續試探:

“比如對人類文明發展的理念不合,爭奪人口資源,爭奪某種稀有礦產等等。”

殷老闆擺著手說:“現在才多少人口?值得我們去爭嗎?還不如等你們的技術成熟了,創造人口。百年內也不可能因為礦產起衝突。況且有了這次洗牌重來的機會,未來我們可以限制世界的總人口數,五億以內,怎麼樣?消耗少了,紛爭自然也少了。”

“在理。”駱有成附和了一句。

殷老闆繼續說:“你說的理念不合,是指我對改造人的執著吧?改造人也是不得以而為之。”

“願聞其詳。”

殷老闆很有誠意,詳細解說了他試圖透過改造人延續人類文明的想法。他說北美人口少

,死一個都可惜,改造人算是廢物利用。

說到北美人口少的原因,殷老闆滔滔不絕。

北美人愛玩槍,一言不合就拔槍,這是近千年的傳統,禁不了。

災難剛過那一會兒,美洲的倖存者也有近百萬人,倖存者比例不比東亞那邊少。現在只有三萬人,部分人死於食物中毒,大部分人則在槍鬥中被消耗了。

去拾個荒吧,未必找到食物,但每家必定能找到槍。為了一丁點食物,拾荒者就能拔槍相向。你拔槍我開槍,大不了一起死。所以,除了殷老闆的定居點,外面的人幾乎快死絕了。

殷老闆的定居點也不禁槍,但居民們有共同效忠的首領,凝聚力比較強,有了矛盾,彼此間也相對比較剋制。像前幾天一人崩掉另一人半個腦子的事,極少發生。因為殷老闆對持槍傷人的懲罰相當嚴厲,通常是終身勞役。

“我很愛惜人口的,你看每次打仗,我派出去的幾乎都是武裝智慧和武裝生物。”殷老闆自我標榜了一句。

駱有成對此表示認可,在橡膠島的衝突,殷老闆只在第一次摸查時派出了二十五名士兵,之後來的除了十個改造人,其他都是智慧武裝和動物。駱有成催促殷老闆趕緊講如何廢物利用改造人。

殷老闆說每一個人都是財富,受傷的他都會盡力去救,救不回來的,他會把頭顱取下來,裝在機器上,做成機械改造人。

腦袋也被打壞的,那就看他的腦子有沒有壞。腦子沒完全壞的,哪怕只剩了半個大腦,他也會做個人造頭顱,連上視覺、嗅覺、聽覺傳感器,一樣能說話做事。

機械改造人有人的思想,從本質上說,依舊是人。殷老闆如是說。

大腦在機器裡能存活30到50年,改造人還是會死。因此,機械改造人並不能解決人類文明延續的問題,所以殷老闆在研究人造腦。他希望能把將死之人的意識移植到人造腦中,壞了再換一副,實現另類的長生。

人造腦,就是殷老闆曾經對駱有成誇下海口,稱十年內能取得進展的秘密研究。

殷老闆認為儘管人造腦不能讓人類生生不息,但至少人類文明還能苟延殘喘。或許,以後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能透過體細胞在體外克隆出人類。殷老闆有一個幹細胞庫,儲存了三萬居民的幹細胞。

駱有成知道殷老闆的實驗室生物技術很先進,他問:“現在不能嗎?”

“我也想啊,你倒是給我找一個能做體外克隆的人才出來啊。”殷老闆沒好氣地說,“舊紀元的時候,倒是有人在做體外克隆的研究,倫理學會盯得緊,只能偷偷地做。據說成功體外培養了一隻小鼠。我找過那家實驗室,沒找到。”

“找到又能如何?從培養小鼠到培養嬰兒,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駱有成不以為然。有一句話他沒說,舊紀元畏之如虎的體外克隆技術,恰恰是這個時代最需要的。

現實是經過了三百年科技崩塌的田園牧歌時代,人類體外繁殖並沒有形成成熟的技術。就連殷老闆的實驗室製造的朋克龍這種基因怪物,也需要藉助灣鱷的肚皮來產卵。

“還是我家的技術靠譜。”駱有成自得地說。

“拜託你們了。”殷老闆真誠地說,“人造腦的研究我也會繼續,至少,它對腦

損傷的病人,也是福音。”

駱有成也真誠地說:“經過今天的交流,我發現你不算一個壞人。”

殷老闆大笑,說道:“經過今天的交流,我發現你情商弱了一點,還真不怕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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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生牛犢,有點真本事,當然不怕事。殷老闆就當我是年少輕狂好了。”

“年少好啊,有輕狂的資本。”殷老闆羨慕地望著眼前有點驕狂的年輕人。年輕時,他也很狂。

“殷老闆別怪我說話不好聽,你父親是超級博士病毒的研究者之一,還有你的生物武器、微生物武器以及控制型生物芯片,很容易讓人把你歸為反派。”駱有成繼續著低情商的對話。

殷老闆收斂了笑容:“我猜你對超級博士病毒的前因後果都瞭解得很清楚了。我不是為父親辯護,他真的只是個很單純的研究人員,無論是在魯盛成的課題組,還是後來的超級博士病毒項目組,他的初衷只是為了尋找一條人類進化之路,他從未想過害人。”

關於病毒的洩露過程,駱有成早就從孔傑的記憶裡瞭解了。殷老闆再補充,整條線就很明晰了。

殷廣寧和他兒子殷老闆的性格完全相反,內向,不善交流,在外人看來,就是性子陰沉。他對科學研究有著宗教信仰般的狂熱,認準一條道就會一路走下去。這一點被勞倫·加西亞利用。

謀殺魯盛成課題組成員,是勞倫·加西亞謀劃的,殷廣寧事先並不知情。事後,他為了能繼續研究,才聽命於勞倫·加西亞,成為研究超級博士病毒的骨幹。

這並不是說殷廣寧是個好人,用活人試毒的事他沒少做。和他兒子一樣,殷廣寧也認為自己是個有底線的人,為了人類社會的進步,他能容忍少數人的“犧牲”,認為這樣的“犧牲”是值得的。

災難發生前,超級博士病毒專案只進行了一半。SDR病毒活性強、傳播性強、致死率高、異能啟用率太低,與殷廣寧設想的毒力弱、低傳播、高異能啟用率的理想病毒相去甚遠。他還認為在病毒交付軍方之前,應該先製備出大量的抗超級博士病毒特效藥以防不測。

殷廣寧希望得到衡思梁的幫助,但此時衡思梁已經被他同父異母的私生子弟弟殺死了。打聽不到衡思梁的下落,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他的課題。但隨後屈允騰撤資,勞倫·加西亞發狂,打了殷廣寧一個措手不及。他自己也沒有倖免於難。

“勞倫·加西亞是軍方的人。”殷老闆說。

駱有成問:“軍方的人,怎麼會這麼沒有理智?”

“你太高看米國軍方了,軍方有很多瘋子。”

“我還有一事不明,為什麼病毒只對人類做絕育手術,被感染的動物為什麼不受影響?”

“不清楚,父親的研究日誌裡沒有提到,他應該也沒預料到會有這個結果。”

殷有倫是現存的唯一一個與超級博士病毒研究者有關聯的人,他都沒有答案,以後恐怕也不會有答案了。

駱有成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他說:“不討論病毒了,你依靠生物芯片獲得人們的效忠,可不是正途。”

“過了!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該怎麼做事。”

殷老闆生氣了,駱有成也冷冷地看著他。空氣彷彿在兩個男人間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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