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璃囚籠順著滑道進入了地下不知道多少層。向下的過程中,春風能聽到不同的野獸嘶吼。囚籠最終落在一個法蘭璃房子裡,房間的地板上有一個十字形卡槽,囚籠恰好落在十字的中央。囚籠到位後,房頂閉合了,囚籠的四壁倒下來,恰好把十字卡槽填滿。

玻璃房懸空而建,下方是黑漆漆的豎洞,深不見底。

這樣的玻璃房有八個,在深洞上方圍了一圈。春風斜對面的玻璃房裡是有人的,那人趴在地板上,身上罩著一件黑衣,看不出是男人還是女人。春風拍打著法蘭璃牆壁,向對面喊道:

“喂,還有氣兒沒?沒死吱一聲。”

對面沒動靜。春風不管對方能不能聽到,繼續拍,繼續吼。

“別鬧了,他聽不到。”一個聲音在房間裡迴盪。

春風回頭一看,古城不知什麼時候到了門外,他手上拿著一隻對講話筒,正對著話筒喊話。

“房間隔音效果不錯的,客人還滿意吧?”

春風說:“格子間換成大房間,怎麼能不滿意?我不是那麼不識好歹的人。”

“滿意就好,我這人好客,最怕招待不周,怠慢了客人。”

春風說:“謝謝你啊,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住空中別墅呢。”

古城開心地說:“喜歡就長住,住一輩子都可以。”

春風說:“我怎麼能鳩佔鵲巢?感受一下就行了,你的房間還是你住。”

“你的,是你的,隨便怎麼住。”古城謙遜道。

“既然要長住,我就多問一句,我那鄰居是誰?”

古城答:“萬獸王。”

春風裝作驚訝道:“這名頭,聽著不是一般的大啊。他怎麼進來的?”

“不能說,不能說。”古城空閒的左手擺了擺,又在腦袋上拍了拍,說道,“看我這人,只顧著說話,忘了招待你。請問你口味偏清淡,還是偏重口。”

春風心一緊,沒敢接話。能夠連續五六年偷窺三個長相一般的女人而不厭煩的人,心理健康肯定有很大的問題。沒見對面屋子裡的萬獸王被折磨地半死不活地躺屍嗎?

古城說:“既然客人這麼矜持,我就勉為其難幫著點菜吧。我們可以由儉入奢,先來一道清水白菜。”

春風還沒來得及說話,玻璃房的地板上就滲出了水。春風大叫道:

“不科學,明明是整塊法蘭璃,裡面沒有管道,水從哪裡來的?”

古城認真地為春風科普道:“誰告訴你這是法蘭璃?這是凱皮璃,裡面有很多 毛細管,你看不到而已。”

水位上升得很快,僅僅一分鐘就淹到春風的脖子。春風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胡亂撲騰。他受過專門訓練,能屏氣二十分鍾,遠超正常人在水中憋氣的時間。不過,在客場他要示敵以弱,免得讓自己遭罪。

古城歉意地說:“第一道菜有點寡淡,客人將就一下。”

春風:“我……”

他不用說話了,屋子裡已經充滿了水。他頑強地向古城比了根中指,然後在水裡掙扎,掙扎了兩分鍾,他就不動了。

古城揉了揉眼睛,罵道:“我靠,這麼弱?”他還是特意又等了半分鐘,才把水排空。

春風趴在地上裝死,不管古城在外面怎麼喊,他就是不起來,反正古城不敢進來。又隔了一會兒,古城見春風還沒動靜,將凱皮璃房的房門開了條小縫,往裡面塞了張紙。那張紙進屋後,自個兒玩起了摺紙,折出四隻腳,向春風爬去。

摺紙智慧先捅了捅春風的面甲,見沒有反應,又把自己變回一張平整的紙,鑽到春風的肚皮下。摺紙智慧四隻紙腳一用力,把春風頂了起來,紙腳一曲一伸,有點做俯臥撐的意思。春風在上面一顛一顛,很不舒服。他裝不下去了,乾嘔兩聲,一翻身,仰面躺到地上。他故意讓自己的面甲劇烈起伏,做出大口喘息的假象。

摺紙智慧見春風沒事了,爬到門邊,變成一張紙從門縫鑽了出去。古城挺高興,人沒玩死,那還有得玩。

“清水白菜太寡淡了,客人一定沒吃好,煙燻臘肉喜不喜歡?”

不等春風回答,一股股濃煙從牆壁、地板、天花板冒了出來。春風的面甲過濾功能不算好。因為他時常需要疾速突進,對氧的需求量比較大。為了保證呼吸順暢,他的面甲防水防毒防煙效能都很差,過濾作用甚至比不上普通口罩。

春風劇烈咳嗽,這倒不是裝的,他想知道吸入煙霧後的感受,以免出戏。吸了兩口,春風不敢吸了,他又開始憋氣,把咳嗽的任務交給了揚聲器。

古城其實不怎麼喜歡煙燻臘肉這道菜,煙太大,看不到屋子裡的客人享受美味的過程,只能聽聽聲。好在這位客人一直在大聲“讚美”,咳咳聲驚天動地,氣壯山河。

兩分鍾後,客人就累了,聲音越來越小,變得有氣無力。古城在心裡罵著弱雞客人,持久力還不如萬獸王。他有些遺憾地排出了屋子裡的煙霧。春風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時不時咳上一兩聲。

古城隨後又報上了一道又一道菜名:清蒸大閘蟹、汽鍋雞、溫水煮青蛙、滷水點豆腐、冷凍串烤……

古城對春風的態度是極其認真負責的,每一道菜餚的烹製過程一絲不苟。哪怕春風的戰衣溫控能力再強,也擋不住忽冷忽熱的溫度變化帶來的巨大能耗。幾道菜下來,戰衣的能量眼看就要見底了。春風不敢玩了,無論古城說什麼,摺紙智慧再怎麼撩撥,他都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裝死。

古城見沒得玩了,有些意興闌珊。他眼珠轉了轉,突然想起樓上還有三個呼呼大睡的女人,他可以去撿屍。他又拿起話筒,問道:

“你下的藥,能讓他們睡幾個小時?”

春風假裝在昏迷中。

古城惱道:“你不說,我就再給你來一道‘肉皮凍’。”

春風肩膀抖了一下,他十分艱難地伸出手,用了一分多鍾,才比出“六”的手勢。

古城問:“六小時?”

春風用了半分鐘,做了個顫巍巍的“OK”手勢。古城把對講話筒一放,樂顛顛地離開了。春風趴著沒動,過了十分鐘,古城又回來了,在門外觀察了許久,才再次離開。春風依舊沒動,又過了十分鐘,這貨又來了。

春風覺得這貨絕對有病。明明可以透過光屏監控,非要跑來跑去。而且這貨對自己來自哪裡、入侵的目的是什麼毫無興趣,很單純地享受著折磨的樂趣。

古城這次走了,再也沒回來。但春風仍舊趴著,沒準這貨正盯著監控屏看呢。過了半個小時,他才顫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來,假裝從揹包裡掏食物,趁機把全息儀貼在了黑子的身上。

春風坐在地上啃著肉乾,隱身狀態的黑子卻已經爬到了門邊,開始破解門禁系統。一塊肉乾吃完,春風似乎感受到有目光注視著自己。他下意識地轉頭向斜對面的房子看去,“萬獸王”甦醒了,她站在那裡,雙手撐在凱皮璃牆壁上,向這邊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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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獸王”一副男人的打扮,臉很瘦削,畫了兩根粗大的眉毛,眼圈周圍塗了很深的眼影,嘴唇上還貼了八字鬍,看著跟吸血鬼差不多。但春風還是能根據她的五官輪廓,還原出瘦版的女巫。黑女巫兩年的折騰,把女巫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又耗沒了。

“萬獸王”在說話,春風聽不到她在說什麼,能看懂她在說什麼,讀唇語是特工的基礎功課。她告訴春風,她是女巫,已經沉睡了一年多,一覺醒來,就在這裡,永樂鎮的道別彷彿還在昨天。

聽到這話,春風對女巫有些氣惱。上次道別時,女巫信誓旦旦說要全面接盤黑女巫的異能獸軍團,結果被別人整整壓制了一年多,連掙扎的動作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古城的折磨讓黑女巫精疲力竭,陷入昏睡,女巫還不知什麼時候能醒來呢。

春風對女巫做了幾個口型,女巫不懂唇語。春風在頭上比了個天線,向上指了指,又四肢著地做仰天長嘯狀。女巫這回懂了,她說自己沒法感應到異能獸。

春風更氣了,因為女巫對自身能力錯誤的判斷,讓他們白白耗費了半年多的時間。早知道上次該用自己的方法,把黑女巫綁了,送進冬眠艙,然後用法蘭璃在地下做個隔離屋,靜等先生醒來解救她。

女巫剛剛甦醒,對兩年內發生的事情幾乎什麼都不知道。她又不懂唇語,交流十分困難。春風給她做了幾個手勢,讓她靜待救援,不再理她。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門開了。黑子匹配了春風的單片鏡,給他發來幾條資訊,說它已經黑入這裡的安防系統,賦予了春風最高許可權,安防系統中的所有武器裝備,只會聽從春風的調配。

春風嘿嘿笑了兩聲,腦子轉了一圈,對古城的報復計劃已然成型。他施施然走出房間,轉了小半圈,來到關押女巫的房間門口,摘下話筒。

女巫欣喜道:“春風,快放我出去。”

春風搖頭說:“不行,我不能放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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