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死小寶貝駱有成的不是藍姐,而是一位中老年婦女。駱有成被這聲小寶貝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據說人起雞皮疙瘩是一種返祖現象,長著一身秀麗毛髮的老祖宗炸毛靠的就是雞皮疙瘩。駱有成沒有幾根毛可炸,但雞皮疙瘩就是堅挺著不願消退。

“林媽媽?”駱有成驚訝道。

遊戲房外面的通道裡停著一輛敞篷懸浮車,林媽媽站在車裡,手扶著前擋,威風得像參加慶典的領導人。

駱有成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林媽媽。現實中的林媽媽比遊戲裡的要老一些,雖然保養地不錯,但也是五十好幾的人了,額頭上只需要添一筆,就能寫出個“王”字。擱在舊紀元,這會兒應該在家抱孫子了。

現實裡的林媽媽衣著還算得體,穿著一身職業裝,沒有把粉紅的半透絲質睡袍穿出來。

耳朵上有一副誇張的耳飾,一邊是倒置的紅色問號,一邊是倒置的藍色驚嘆號。說它們誇張,不是說造型,而是佩戴的方式。耳鉤掛在耳垂上,墜體卻嵌進臉頰裡,像一紅一藍的紋身。給老臉平添了幾分妖異,也讓它年輕了幾分。她的眉心還嵌了一顆扇貝型的青色寶石。這樣一來,基礎不差的老臉倒也能看。

駱有成想,難道是藍姐招攬不成,大老闆親自出馬了?他覺得對老人家還是應該禮貌一點,於是他向林媽媽打招呼道:

“林婆婆好。”

林媽媽笑得前仰後合,後來乾脆抓著前擋蹲下去笑,把她的領導人形象全毀了。

林媽媽說:“乖,孫子。”

駱有成臉黑了,自己貼上去給老姑婆佔便宜,著實蠢透了。

林媽媽招手:“乖孫,快上車,讓婆婆抱抱。”

駱有成臉青一陣白一陣,兩隻腳生了根,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林媽媽就像年老版的藍姐,或者說藍姐就像年輕版的林媽媽,兩人一個模子裡刻畫出來的。

林媽媽笑著說:“小寶貝生氣了,知道你嫌棄婆婆雞皮老臉,叫聲林姐姐,就不戲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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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有成身上的雞皮經久不衰,迫於林老姑婆的淫威,他唯心地喊了一聲林姐姐。“林姐姐”又逼問他叫什麼名字,否則她就一直小寶貝小寶貝地叫。駱有成報了真名,自稱水岸先生。

倒不是老姑婆能分辨真假名,而是駱有成想通了。不論是駱有成還是陳友洛,出了書院沒人知道,報假名完全沒有意義。他殺了鬼王的人都敢在飛翼上留下水岸先生的手跡,面對一個依靠遊戲系統逞強的老姑婆,也不能怕了。

“原來是駱小哥哥……不對,駱小先生,”林媽媽嬌笑著,向駱有成拋了個媚眼,“你給我好大一個驚喜啊。”

駱有成忍不住伸手在胳膊上揉搓著,老姑婆騷力十足,比藍姐還勁爆,和她說話,雞皮怕是退不下去了。

“謝謝林姐姐放水。我只是一個擅長忘事的小子,哪裡入得了林姐姐的法眼。”

駱有成說了句大實話,如果負責防毒的藍姐和武士不放水,沒有異能的分離意識根本不可能逃離遊戲。

林媽媽說:“你能騙得過小藍那個笨丫頭,但姐姐的眼睛亮著呢。”

為了證明自己的眼睛很亮,林老姑婆像菸圈炮噴菸圈一樣,一個接一個的媚眼拋向駱有成。如果不看周圍的皮子,單看那雙眼,電力還是很充足的。可惜老姑婆沒有王蓓蓓的功力,所以她的電眼除了能噁心一下人以外,沒有別的效果。她扭著身子嬌聲說:

“記憶是你偽造的,對不對?駱小先生,我從沒見過偽造得這麼完美的記憶,能不能教教姐姐

?”

駱有成一陣陣惡寒,像得了重感冒發燒一樣。

“如果不會好好說話,恕我不奉陪。”說完他拔腿要走。

懸浮車想旁邊挪了挪,擋住了路。“呵呵呵,習慣了,駱小先生別生氣,我儘量爭取用非正常態和你說話。”

林老姑婆的非正常態還是騷氣四溢,但比剛才好了許多,駱有成勉強能夠接受。老姑婆發出邀約:

“上車吧,到我辦公室去,我想和你做筆交易。”

駱有成警惕地望著林媽媽,但想到這裡有可能找到二姐叔叔的記憶,決定闖一闖老母虎的虎穴。他踩著懸浮車的舷梯上了車。

懸浮車啟動,沿著通道緩緩向前駛去。林媽媽習慣性地想往駱有成身上靠,又強忍著把身子立直了,她幽幽嘆息道:

“和正人君子相處好難啊,尤其是看得到吃不到的小鮮肉。”

林媽媽故意地大聲吞嚥口水,咕嚕咕嚕地就像在喝水。

“能不能不要這麼噁心,再這樣我下車了。”

林媽媽眼裡放著電,用懇求的語氣說:“我本放蕩不羈一娼女,你卻要我做賢良淑德的良人,太難了,奴家做不到。”

駱有成想到二姐叔叔的意識,嘆了口氣:“我儘量忍忍吧。”

林老姑婆當即眉開眼笑,她變本加厲地貼了上來,把駱有成的胳膊摟在懷裡,得意地問:

“怎麼樣?彈不彈?這具身體保養得很好,平時都在冬眠艙裡,用的是上好的營養液。你不看我的臉,就跟看二三十歲的小姑娘一樣。幫我一個忙,你就可以擁有她。”

駱有成強忍著胃的抽搐說:“不好意思,我沒興趣。”

林媽媽依舊不想放過他:“你可以先驗貨,滿意我們再談。或者去遊戲裡,我可以和小翠一樣開美顏,想我多少歲都可以。”

“小翠,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林媽媽笑得坐到了車地板上,雙手還拽著駱有成的手不肯放,“十二年前,老太婆七十歲,她把靈魂賣給我,求了一個小姑娘的身子。”

駱有成又是一陣惡寒,剛才在遊戲裡,披著小姑娘外皮的八十二歲的老婆婆幫自己搓澡了!幸好那個殼是“劉姐夫”的,不然身上又要被雞皮疙瘩爬滿了。他問坐在地上的林媽媽:

“你是不是對‘美顏’的詞意有點誤會?那叫整容!”

“都是讓人變得美美的,差不多。”林媽媽恬不知恥地說。

“紅姐和藍姐呢?”這兩位可比小翠看著年紀大多了,沒準是個百歲老太。

“她們是原裝的,年輕人,有自信。”

居然是原裝的,駱有成不相信。林媽媽第一次一本正經地說:

“抓小紅是十五年前,小藍……到這裡十三年了。她們的身體放進冬眠艙後就沒用過,她們的靈魂在系統裡,都是永久保鮮。她們的年齡永遠停留在二十六歲和二十八歲,是不是很驚喜?”

“如果我被抓住了,是不是也和她們一樣?”

林媽媽立刻站起來,重新把駱有成的胳膊抱進懷裡,仰著頭拋了個媚眼:“小先生心動了?”

“心動個屁。”駱有成吃過神仙果,活個三五百歲沒問題。他要完成了重建世界秩序的任務,沒準還能再獎勵他幾千年。為了長生讓他活在系統裡,他是死也不肯的。

懸浮車駛離了VIP大廳,進入了大型懸浮梯。這個懸浮梯執行起來十分平穩,既無失重感,也無超重感。懸浮梯內艙沒有控制面板,艙壁上平滑純淨,連個參照物都找不到,哪怕是一點

點顏色的變化,或者針眼大小的瑕疵都沒有。駱有成無從感知懸浮梯是向上還是向下執行。

“藍姐是個駭客?”

“她的水平也就那樣吧,抓她沒費功夫。”林媽媽抱著小鮮肉的胳膊說,“但小藍的意識和我的系統很匹配,我賦予了她能力,讓她做了個網管。”

“紅姐呢?”

“這個騷蹄子。”林媽媽突然憤憤地說,“我知道她能做出更好的容器,她偏偏要留一手。”

“容器?劉姐夫那種?”

“劉姐夫?那種廉價貨哪裡上得了檯面。小翠那種。”說到小翠,林媽媽突然煤飛色舞起來,“你要是上了小翠,保證你欲仙欲死,覺得天下的女人索然無味。”

林媽媽的臉又冷冽下來,甚至有些猙獰,她和楚芎的賈旦一樣神經質。

“我知道這不是小紅的全部本事,她有一間密室,裡面藏了四個不同膚色的男人容器。你是不是覺得她很冷,對男人不感興趣?她是挑食!她的力氣全用在四個男人身上了。”

駱有成想起了一個人,和姦夫哥混一個圈子的女哥們,最擅長製作返真實境遊戲裡的男人,號稱可以讓女人從此視天下男人為路人。姦夫哥把她的遺澤當作通關獎勵送給王蓓蓓,才讓這條母泰迪收了心,安安心心訓練特工科目。駱有成故作會意地說:

“哦,精品中的精品。既然被藏在密室裡,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呵,呵,呵。”林媽媽皮笑肉不笑地說,“我是神啊,在我的系統裡,誰的小動作能逃過我的眼睛。這個賤貨,寧願和小翠分享,也不願給媽媽享用。”

“你去搶啊。”駱有成挑撥道。

這時,懸浮梯的艙門開啟。懸浮車開進了一間超大型的辦公室。辦公室極其空曠,近兩千平的房間,只擺放了辦公桌椅和一套休息用的沙發。

林媽媽鬆開駱有成的胳膊,下了車,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兩隻手的手指快速彈動著,臉上一會兒陰一會兒陽,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最後她用力搖了搖頭:

“不行,她倆是我的左膀右臂,不能因為區區男人寒了她們的心。”她長嘆一聲,“罷了,就當我給她們發的福利吧。”

駱有成在心裡啐了一口,心想這個老不要臉的,用別人自己的東西給別人發福利。

林媽媽得意地說:“幸好我對男人的欲求不大,能讓我高潮的,只有記憶。每個人記憶,就是一段不同的人生。姐姐我今年五十六歲,卻經歷了三千五百六十一個人生。這是別人羨慕不來的,是我的,那幾個騷蹄子休想讓我給她們分享。”

駱有成斥責道:“你偷別人的人生,沒有罪惡感嗎?”

“我是生意人,怎麼會偷呢?常友林才會做這種下作的事。這些記憶都是我做生意賺來的,你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跟我預約,要在臨死前把記憶賣給我。”

常友林想必就是常律師的真名了,但駱有成現在顧不上常律師,他嚴肅地指出:

“在遊戲裡,你試圖偷走我的記憶。”

“普通玩家的記憶,我只會翻閱,不會拿走。能拿走的,只有……”林媽媽辯解著,突然停了下來,兩眼灼灼地望著駱有成,“你居然發現我去翻看過你的記憶,小寶貝,告訴我,你怎麼知道的?我太愛你了,真想把你揉碎,一點點塞進我腦子裡。”

駱有成望著欣喜若狂的女變態,想給自己一巴掌,一不小心又暴露了自己的優秀。他捫心自問:

像自己這麼優秀的一個人,怎麼就做不成一個優秀的偵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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