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關成光確實反應靈敏,頭腦靈活,聽見老薛二人中午要在廠裡吃午飯,他轉身出了厂部辦公室,當即來到後勤科,告訴他們讓食堂準備五個人的飯菜。

“關廠長,請問怎麼記賬?”後勤科的辦事人員問道。

“昌達集團的領導來廠裡檢查工作,三方分別出一人作陪,你說這賬怎麼記?當然是記在廠裡的招待費上!”關成光有些不耐煩地說。

午飯時間到了,關成光陪著老薛二人來到食堂,老薛跟他那位助手徑直朝買飯的視窗走去,“薛總,你們的飯不在視窗,在這邊。”關成光在一旁喊道。

老薛一怔,然後跟著關成光朝旁邊的一個單間走去,“關廠長,我不是讓你把我們的飯安排在職工食堂嗎?”老薛在後面追問道。

“薛總,你們第一次來這裡,又辛勤工作了一上午,說不定下午還得繼續工作,哪能在視窗買飯呀!”

關成光覺得自己很會搞這一套,記得幾年前他跟楊文瑞在山上帶領村民搞田間管理時,他就向楊文瑞出主意,讓楊文瑞請前去檢查工作的徐建民吃飯,結果當時把事情辦得並不好,過後他把楊文瑞好一頓埋怨。

老薛二人跟著關成光進了房間,另有兩人已經在裡面等候,關成光把相互做了介紹,賓主坐定後,八菜一湯就端上了桌。

關成光準備讓服務員拿酒來,薛建清阻止了他,並說道:“不提職務,這一桌我年齡最大,我提兩點建議,第一,集團公司有規定,中午禁止喝酒,所以,喝酒就免了;第二,今天第一次跟大家見面,就算認識了,既然跟你們有緣分,今天中午我請客,吃完飯我結賬。如果你們同意我的建議,咱們就馬上開吃,要是不同意,我們兩個現在就退席。”

其他兩方的人沒有說話,關成光做夢也沒想到老薛會來這一手,這不和那次楊文瑞請徐建民吃飯的情形如出一轍嗎?難道昌達集團總部的人都這樣?這讓關成光措手不及,“薛總,你這讓我們太難堪了!”

“除了咱們幾個,又沒有別人,有什麼難堪的?再說,怎麼我請客就讓你難堪了?關廠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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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總,你們來廠裡指導工作,還讓你請客,這要傳出去,外界得怎麼笑話我們?”關成光表情僵直。

“不就是吃頓便飯嗎?這麼件小事為啥要傳出去呢?我請大家吃頓飯,有什麼值得笑話的?我覺得對這種事感興趣的人,也太無聊了吧!”

關成光跟另外兩人面面相覷,見老薛二人不動筷子,最後只得同意道:“薛總,你是領導,既然你執意要這麼做,我們只能聽你的。”

“呃,其他事情咱們要民主決策,這件事情上,你們聽我的,保證沒錯。大家請把!”

午飯後,薛建清讓關成光跟另外兩位陪同人員回辦公室休息,他要跟助手在廠裡轉轉。

在廠區一處四下無人的地方,助手道:“薛總,光憑稱重記錄,啥也看不出來呀!”

“只要人為篡改資料,作案者在稱重記錄上肯定不會讓人輕易看出破綻,咱們檢視記錄,一是調查程式的必經手續,二是藉此麻痺對方。”老薛似乎成竹在胸。

“下一步怎麼辦?”

“個別談話。常言道,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還有為人不做

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古今中外,調查案件的通用手段就是談話詢問,如果對方不是當事人,從談話中也多少可以得到一些有用資訊,要是碰巧了,對方就是當事人,交談中也許就能露出蛛絲馬跡,再高明的偽裝者,面對別人的目光,總會有些異樣。”老薛從前在國營大企業做了多年的人事工作,跟各種各樣的人沒少打交道,對人的心理有所研究。

“薛總,你覺得應該找誰談話呢?”

“還用說嗎?當然是厂部辦公室的小袁了,他是當事人嘛。另外,關成光是廠長,也應該跟他談談。下午上班後,咱們去厂部辦公室,先找小袁談。”

下午一點半,老薛跟助手準時來到厂部辦公室,“上午看了稱重記錄,沒有發現什麼問題。這裡有幾個問題,我們想問問你。”

小袁一聽,以為已經認定他就是嫌疑人了,急忙辯解道:“薛總,我從來沒有動過顯示器,這麼長時間了,我只會讀數計數,至於怎麼調節,我一竅不通。”

“你著什麼急嘛,我們也沒說你動了顯示器,我想問問,這東西一直安放在厂部辦公室嗎?從前有沒有在別的地方安裝過?”老薛問道。

小袁回憶了一下,“自從買進來,就一直安裝在這裡,沒在別的地方安裝過。”

“我有一點不太明白,你在學校讀的是水利專業,說起來該算是工科吧?作為一名工科專業畢業生,你對這樣的裝置怎麼能說一竅不通呢?”

“不瞞薛總,我雖然讀的是工科,但我天生對機器設備不感興趣,說實話,在學校我學得最吃力的課程就是水利機械,我記得期末考試好像沒透過,下一學期還補考過。像這樣的電子儀器,我就更沒有興趣了。”

“嗯,自從啟用以來,這臺裝置有幾個人操作過?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接觸它的?”

“建廠以來我就在厂部辦公室,而且這裡只有我自己,所以這臺裝置沒有其他人接觸過,一直是我在操作。”小袁如實相告。

“你這裡除了計量稱重,還有別的業務嗎?我是說厂部辦公室平時進出來往的人多不多?”

“厂部辦公室除了負責進出貨物的稱重計量,還有車輛派遣,以及迎來送往的一些雜事。要說人員往來嘛,車輛派遣就是籤個字,辦事人員基本不在辦公室逗留;外面往來人員一般都去接待室,幾乎不來厂部辦公室。”小袁努力回憶道。

“送貨司機來你這裡的次數多不多?”

“他來過幾次,別說他懂不懂,有我在場,他根本不可能接觸到這臺儀器。”

“要是你不在場呢?”

“我不在場他就進不了這個屋。”小袁非常肯定地說。

“你肯定要休節假日、星期天吧?如果遇到你休息,這貨還送不送。”

“節假日、星期天,負責送貨的司機也休息。”

“哦,那就是說,其他人根本接觸不到這臺儀器,可以這樣理解嗎?”

“我承認,除了我,沒人接觸過這臺儀器,但我確實沒動過手腳。”小袁顯得很無辜。

老薛看得出來,小袁的目光雖然無助,但很坦誠,敢於面對,不躲閃,一個心理有鬼的人,他的目光是不敢跟人直視的。如果不是小袁,難道另有其人?那個人又是誰呢?薛建清

也沒有了頭緒,屋裡頓時沉寂下來。

過了幾分鐘,老薛突然問道:“工廠投產一年多,除了節假日正常放假,你就從來沒有請過假嗎?”

老薛的話讓小袁從胡思亂想中回到現實,他思忖了將近一分鐘,然後說:“一個月前,我得了一次重感冒,住院一個星期。”

“在你住院期間,廠裡往磚廠送過貨嗎?”

“一天也沒耽誤送貨,那幾天關廠長替我負責過磅計量。”

“哦,這算是個插曲,剛才你沒談到這個細節。”

薛建清跟他的助手交換了眼色,轉而對小袁說道:“好吧,我們的問題問完了,不打擾你工作了。”

兩人從厂部辦公室出來,直接到了關成光辦公室,“關廠長,我們有幾個問題想跟你核實一下。”

關成光招呼兩人坐下,並沏了兩杯茶端到他們跟前,“薛總,你們有什麼問題?請講。”

“我們從厂部辦公室過來,剛才小袁提到,在他患病住院期間,是你替他看管那裡的稱重顯示器,有這回事兒嗎?”

關成光沒想到這位薛總很有調查經驗,層層推進,抽絲剝繭,現在到他這裡了,心裡不免有點擔心,但表面上還要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是啊,小袁生病期間,我替他一個星期。”

“哦,看來小袁說的是實話。請問關廠長,在你替小袁工作期間,有沒有外人去過厂部辦公室,換句話說,就是有沒有外人接觸過那臺稱重顯示器?”

關成光本來想編造有人進過厂部辦公室的謊言,但面對老薛如此較真的勁頭,要是他找人核實呢?豈不馬上就得暴露自己撒謊的嘴臉?想到此,關成光只得如實回答:“應該沒有其他人接觸過那臺儀器。”

“嗯,看來關廠長是個實在人,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這樣很好。另外,關廠長也絕對是個聰明人。”

老薛這句話讓關成光很受用,“何以見得?薛總從哪個方面看出我聰明了?”

“你想啊,小袁作為一名工科專業的專科大學生,他對那臺儀器到現在也不敢動一動,關廠長從來沒接觸過那樣的裝置,接手就可以熟練地使用,你這不叫聰明叫啥?”

“其實電子設備跟機器設備有所不同,它可以隨便動,一般壞不了,即使動手按幾下,還可以調回來。”

關成光沒有意識到,他這幾句話,實際上已經把自己暴露了。

不過老薛是個相當老練的人,他想讓關成光繼續把話說明,“關廠長,在你替小袁工作那幾天,你動手調過那臺儀器嗎?”

也許意識到剛才失言了,關成光馬上把話往回收,“薛總,我只是暫時替小袁工作,怎麼可能動手擺弄那玩意?”

“出於好奇,也沒有可能嗎?”

“我又不是小孩,對那玩意有啥好奇的?”

“那你能否解釋一下,那臺儀器的零點,怎麼就讓人動了手腳呢?”薛建清意識到關成光後悔了,他乾脆直奔主題。

“這個......,薛總,你得去問小袁呀!他整天跟那臺裝置打交道。”

“可是根據我們的判斷,小袁對那臺裝置一竅不通,恰恰是你,不僅懂得那臺裝置,而且還有相當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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