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滄決定使用暴力, 就真的很暴力。

歐執名甚至不知道他和杜先生,從哪裡搞來的工具箱, 錘子、電鑽、鋸子一應俱全。

佛牌看了都想瑟瑟發抖。

幸好,若滄比較溫柔,他只是打算錘一錘試試。

身穿藍色道袍, 剛剛結束了拍戲的若滄, 放下桃木劍, 拿起木柄鐵錘。

金銀佛牌擺在減震臺上, 看起來一錘子就能交代。

然而,若滄試探性的用力一敲, 鏗鏘一聲, 佛牌紋絲不動,阿彌陀佛笑得慈祥。

若滄掂著木柄鐵錘的重量,皺起眉,“這是振金做的嗎?這麼耐錘?”

杜先生撫須道:“應該施加了邪術,即使氣運變淡了,也不會輕易開裂。”

佛牌邪性,也是法器。

道教師叔師侄對佛家的東西陌生,七世佛能在圈內混跡多年, 肯定不會拿些脆弱的東西,讓人衝鋒陷陣。

若滄沉思片刻,錘子扔回工具箱,“看來只能用其他辦法剋制了。”

他一說,杜先生便點了點頭。

兩個人的視線不由自主看向歐執名。

事不關己的歐執名, 忽然覺得一陣清風拂過,若滄視線寫滿深意。

其他辦法:?

能夠隔空燒掉佛經的歐執名,向來是若滄的實驗物件。

不會受到任何道法影響的歐執名,試遍了若滄掌握的全部陣法、符籙,都沒能驅散一身邪祟陰晦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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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與佛法的關聯,值得若滄反覆驗證。

那把電鑽終究是派上了用場。

歐執名單手握著電鑽把手,此時此刻的自己彷彿一個好用的工具人,等待若大師發號施令。

“電鑽會用嗎?”

“會。”

“待會對準佛牌正中。”

“嗯。”

若滄仔細端詳佛牌,認真叮囑道:“有任何意外,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我和杜先生會全力保護你。”

畢竟是大殺傷性武器,平時使用都得戴上各種防護用具。

他們的陣法對佛牌無可奈何,但是保護歐執名絕對沒有問題。

法事現場變得有些詭異。

歐執名手持電鑽,聽著杜先生吟誦道教經文,而若滄親自給他寫護身符。

護身符戴在身上還不算,還要貼滿電鑽。

如此高規格的開光電鑽,很可能已經達到了鑽生巔峰,力壓群雄。

習慣了各種法事符籙,歐執名表情格外淡定。

也許是錯覺,有了符籙加持的開關電鑽,好像比之前更輕了一些,跟有人雙手護著歐執名的右手似的,稍有不慎必定把電鑽牢牢固定。

絕不傷人。

月上中天,一切準備就緒。

若滄嚴肅凝重的宣佈,“動手吧。”

說要使用暴力的人,最終親眼見證暴力的誕生。

歐暴力沒什麼儀式感,抬手就抵住佛牌,按下開關。

清脆的聲音瞬間穿透了堅硬的佛牌,不過片刻之間,一道黑影飛濺而出,若滄持桃木劍狠厲一揮,把影子釘在地面,氣化成煙!

佛牌裡果然有東西賊心不死。

若滄解決掉逃竄的東西,才抬眼向陣法中心碎裂的佛牌看去。

金鏈子銀墜面完全被一堆汙穢不堪的黑氣籠罩。

有陣法禁錮的作用,它們無處可逃,更無處可去。

歐執名不禁退後半步,遠離這片漆黑的穢物。

他扔開電鑽,連手臂都被噁心出骯髒的錯覺。

歐執名低聲嫌惡道:“這什麼玩意兒!”

若滄反而詫異了。

歐執名以前看不到什麼陰晦祟氣,一直是異象絕緣體,只會模糊的告訴他:感到不舒服和感到心情平靜。

這還是若滄第一次聽到他語氣裡的排斥。

若滄趕緊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歐執名的視線落在佛牌上,那一堆堆的噁心盤亙的東西,像極了通體紫黑的蟲子,但是它們的體積,肯定不會是藏在佛牌裡的活物。

“蟲子,紫黑色,節肢類,好噁心。看得我都覺得腥臭。”

若滄和杜先生聞言臉色一變。

若滄持劍轉身挑起寫好的符籙,在香燭上一掠,立刻將燃燒的符籙扔向碎裂的佛牌。

那團他眼中的陰黑,在符籙火勢中燒得乾乾淨淨。

若滄再問:“你還能看到蟲子嗎!”

他語氣變得凝重,歐執名深覺不對。

若滄的符籙能燒盡一切晦暗邪祟,可歐執名眼裡的佛牌經過了符火燒灼,蟲子雖然滅為灰燼,那些灰裡卻暗暗的有什麼東西還在動。

“還有……”歐執名討厭這種感覺。

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幻覺,明白眼前藏匿在黑灰裡暗暗蠕動的東西,必然還活著。

“它們還在動。”

若滄當機立斷,“有因,變陣。請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雷霆斬妖伏魔大陣曾在歐執名身上用過。

即使當初沒有效果,若滄也一定要再用一次。

能夠招來天雷,盪滌汙穢的法陣,在若滄手上畫得流暢又恣意,一身長袍隨風而動,視線專注執著。

然而,歐執名沒有欣賞的心情。

他的視線緊緊盯住佛牌上黑灰痕跡,無數暗自蠕動的東西,如同活物般映入眼簾。

“歐先生。”杜先生的話音柔和寧靜,喚回歐執名的神志,“有些東西越看越想越可怕,不看不想便不存在。”

他將香交到歐執名手上。

歐執名盯著崖柏香猩紅的火點,眉頭緊皺。

他問道:“杜先生,你看到佛牌裡出來的是什麼?”

杜先生燃著香,低聲說道:“我們看到的是一片黑色晦氣,只有你看到了……蟲子。”

話是實話,卻令歐執名感受到一股冷意。

如果他與若滄所見所感相同,什麼恐怖畫面擺在面前,他都會因為若滄感到安心。

現在,只有他不同。

歐執名抬眼看向專注佈陣的若滄,見到流暢繁複的法陣成形,沒由來的感受到一種空無一人的寂靜。

歐執名還沒來得及深想,若滄就完成了雷霆斬妖伏魔大陣。

他目光銳利堅定的說道:“歐執名,站到我這裡來。”

寂靜散盡,只餘若滄清冽澄澈的聲音。

他鎮定自若的告訴歐執名,“我要在這裡,為你請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無論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能離開我。”

大陣招雷,哪怕是五感遲鈍的人,也會受到九天雲雷震顫。

若滄站在歐執名身邊,神情戒備警覺,萬分小心的開始攝召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幻象。

“九天應元府,無上玉清王——”

曾在歐執名夢中響過的唸誦聲,清晰出現在耳邊。

若滄字字聲聲,都帶有通達天地的靈氣,霎時引得周圍狂風大作。

歐執名不禁想起那個渾身雷電炸裂的夢境。

他如果沒記錯,自己非常慘烈的被若滄襲擊,然後慘烈的經歷了一場夢境記憶深刻的法事。

原來,這就是若滄對他做過的大陣法事。

歐執名心裡無奈,總算是知道自己暈倒之後,若滄對他幹過什麼了。

悠閒的無奈沒有持續多久,天際的白光閃現夜空。

雷霆轟鳴之聲隨之響動,歐執名見到了漫天雷光在天際炸開,好似下一刻就會大雨傾盆!

大陣,並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歐執名從未感受到自然變化如此劇烈的法事,靈魂裡沒能消失的唯物主義念頭冒出來,還在仔細思考:這是若滄幹的,還是真的雷陣雨?!

沒人能回他心裡的疑問。

但是雷聲應若滄的吟誦而動。

清冽的聲響,變得如洪鐘般雄渾低沉。

“大慈大聖,至皇至道,泰安派二十三代玄裔弟子若滄,恭請九天應元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斬邪祟,滅魍魎!”

震懾八方的《普化誥》吟誦至尾,引雷霆萬鈞!

歐執名親眼所見,一道天雷從天而降,劈裂佛牌。

什麼噁心汙穢、蠕動黑蟲都隨之消失。

可若滄並未輕鬆,他始終能見到的黑色陰晦氣息在紫白電光之中奄奄一息,卻沒有完全淨化。

它們短暫掙扎拼殺之後,竟然匯聚成深邃一團,直衝過來!

若滄橫揮劍刃,斬散了團聚衝來的晦氣。

卻阻止不了它們四散開來融入歐執名詭秘莫測的氣運之中!

這已經是不知道多少次,歐執名吸收了若滄要驅散的陰晦。

他不由自主的抓住歐執名的手腕,確定這具軀體沒有變得像張旻哲癱瘓時候似的陰冷。

若滄眉頭緊皺,握住歐執名的手腕不肯放,擔心問道:“你有沒有事?”

歐執名困惑茫然,手腕盡是若滄溫柔乾燥的觸覺。

“剛才你不是招來天雷,把蟲子都劈乾淨了嗎?”

能見到紫黑蟲群的歐執名,仍舊見不到淺淡陰晦氣息。

若滄不知道該憂該喜。

他凝重的仰頭看向歐執名身後,那些熾烈盛大的陰損氣運,吸收了佛牌殘存祟氣後,運勢狂亂起舞。

猶如狂喜,愈加詭秘。

傳說中的歐皇……

變得更可怕了呢。

一夜之後,歐執名和若滄的相處方式,肉眼可見的微妙起來。

若滄的視線時時刻刻落在歐執名身上,彷彿把這位高大強壯的男人,當成了精緻脆弱的瓷器,唯恐他跌倒摔著。

就像現在,若滄仔仔細細打量他之後,才開口問道:“昨晚睡得怎麼樣?有沒有異常?夢裡有沒有特殊的地方?”

“我真的沒事。”

歐執名第不知道多少次寬慰若滄,“昨晚有你的符籙,我都沒做夢。不用擔心我。”

可惜,他再三強調不要擔心。

若滄的視線就寫滿了“擔心”兩個字。

年輕俊朗的小道士,眼睛憂慮滿含歉意,水靈靈亮晶晶,歐執名看久了都會不由自主的挪開視線。

怕心跳太快。

若滄真的真的,非常不適合這個表情!

弱氣沖天,引人犯罪。

完全違背了他心裡單手輕易放倒他的猛男形象!

簡直會襯托得歐執名更加弱雞。

然而,若滄的擔憂和歉疚都不是假的。

他只要視線掠過歐執名,就會被歐執名身邊暴漲了一大圈的陰損晦氣震懾當場。

以前,歐執名的氣運陰損,好歹只是給他高大威猛的身軀鑲邊。

現在,群魔亂舞的氣運,像極了膨脹數倍的章魚腿,招搖叫囂,隨時隨地準備給靠近歐執名的人一記暴擊!

若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無意識得罪歐皇,遭受報應。

但他知道,那些可憐人遭受的報應,肯定比曾經的車禍、溺水、坐牢兇狠,至少嚴重程度翻倍!

他的歉意,不僅僅是給歐執名的。

還給無數心懷惡念討厭歐執名的人。

唉,有的人只不過是不喜歡歐執名,就會遭受歐執名強度翻倍的玄學報復,是他若滄的罪過啊。

罪孽深重的若滄,連早課都多抄寫了幾篇經文。

經過他深思熟慮的認真思考,他拿出手機,心情沉重的編輯了微博,傳送出去。

吉人天相:“此後如有得罪歐執名,導致遭遇不幸的人,請私信我。”

大師發話,全網震顫!

要知道吉人天相大師都好久沒有在微博活動了,他們手機想換一張新的符籙都沒辦法!

各路人士蹭蹭蹭的跑過來,佔據有利位置。

“大師,出什麼事了?今天是哪位道教神仙過生日,您致謝大酬賓?”

“得罪歐執名遭遇不幸的人,咱們破劫還是百萬嗎?報歐執名的名字,有沒有內部價?”

“我私信了!我早就私信了!大師啊,我只是罵了歐執名一句,結果過得好倒黴,您快給我看看!”

若滄對待這樣的訊息格外慎重。

特別是歐執名陰損氣運更嚴重之後。

他立刻點開私信,憑藉記憶在一堆花花綠綠頭像裡,找到了留言的人。

只見,那人大頭照片無所顧忌的顯示在螢幕上,語氣真誠又勇敢的說:“大師,您看我這面相能不能嫁個有錢人,共享榮華富貴?”

若滄:……

網路上人和人之間的基本信任蕩然無存。

說什麼罵了歐執名導致倒黴,結果是想騙他看相,不勞而獲!

若滄根本不能透過網路看什麼氣運什麼面相。

他就算能,也不會接這種共享榮華富貴的單子。

於是,被騙的若滄,憤怒轉發自己的微博,嚴厲警告——

“事態緊急,並非兒戲!請以大局為重!”

吉人天相在微博兩連,還涉及了歐執名玄學,大家頓時虎軀一震。

之前還熱熱鬧鬧開玩笑的人,重新回到評論區,打字都戰戰兢兢。

“歐執名出什麼事了!大師你說話啊!”

《關度》拍攝重要時期,劇組全員封閉式海島緊閉。

大家習慣了歐執名隔三差五發一段若滄美如畫的影片出來,習慣了劇組沉默寡言的發消息頻率。

現在,吉人天相凝重的話語,把觀眾、粉絲、吃瓜群眾全給嚇來了!

“媽媽呀,大師你一定要說清楚,歐執名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你居然說事態緊急?”

“靠,邪門了,難怪我前幾天抽籤,籤文都不怎麼好呢,原來是歐執名出事了!”

“歐皇行善積德這麼多年,怎麼會遇到這種事?大師啊,你不是跟劇組在一起的嗎?為什麼還會出事!”

“什麼?歐匯出事了?那若滄呢?大師大師,我們若滄有事嗎?你快回答我。”

“難怪這兩天歐執名沒有發若滄的影片了……我……我……哇的一聲哭出來!”

若滄刷著評論,收到私信,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他明明寫的是“得罪歐執名導致遭遇不幸的人”,又不是“歐執名遭遇不幸”!

怎麼一個個呼天搶地,彷彿歐執名出事板上釘釘。

若滄回想起歐執名那身陰損有餘的氣運……

這得是長命百歲的大運勢,才能成為邪祟匯聚的溫床。

於是,吉人天相又發了第三條微博。

“歐執名沒事,劇組也沒事,我是在問誰有事啊?”

大師過於老實,人民群眾發現了盲點。

原來他們開玩笑的嗷嗷叫,真的可以逼得大師發微博澄清。

看著這條茫然中帶著焦急的訊息,大家腦海裡浮現出一位不熟悉網路的慈祥老人。

他不過是隨手一個微博,引發了無數網友的誤會。

因此,不得不繼續微博套微博的傳送下去。

瞬間,心領神會的搞事網友們,竭盡全力把調戲吉人天相放在了首位。

越是這種情況模糊不清的時候,越是能看出誰才是廣大人民群眾的心肝寶貝。

網上一片“歐執名不要出事”“《關度》一定要順利”“若滄滄必須要安全歸來”的真摯祝福裡,總有那麼一兩個人,顯得突兀。

“你們又在聚眾搞事?”

瞎說大實話的人,立刻成為眾矢之的。

腦子清醒,熱衷搞事的廣大群眾,立刻就奔了上去。

“大師這麼可愛,不搞事你甘心嗎?”

“歐執名兩天沒發若滄的影片,唉,我想他們了,所以快來加入我們調戲大師的隊伍吧!”

某種程度上,觀眾真的沒有良心。

花樣催更,借題發揮,還喜歡欺負老實人。

等歐執名和劇組安排好後續拍攝,開啟微博。

差點窒息。

今天的沙雕網友又開始了新的狂歡。

歐執名身經百戰,掃一眼就知道他們在欺負“大師”。

若滄滄不僅上了當,還連發三條微博。

不僅如此,他居然開始撰寫道教常用神咒,教這群假裝慌亂成狗子的傢伙,平心靜氣,勿受內心恐慌侵擾。

歐執名一看,就知道若滄是真的擔心他了。

擔心到連沙雕網友日常搞事,都能觸動若滄的善心,浪費時間應付他們。

歐執名抬手傳送訊息。

“……你們別鬧了,大師悲天憫人,事務繁忙。再鬧,《關度》都要受影響。”

歐式威脅言簡意賅,用《關度》威脅。

評論下面紛紛跳出來幾個搞事精表示:收到!好的!馬上消失!

歐執名無奈搖頭,走到若滄房間敲了敲門。

見到若滄的那刻,歐執名又收到了滿含擔心的視線。

歐執名保證道:“我真的沒事,活蹦亂跳,還能在太陽下跑兩圈。身體健康,能吃能睡,不管你見到我氣運是什麼樣子,都不會影響我的精神和意志。”

真誠懇切。

可惜,若滄擔心的又不是歐執名的精神意志。

他擔心的是歐執名無端引發罪業,導致別人出事。

於是,若滄嘆息一聲,說道:“我知道你沒事,但我怕的是我能力不足,導致你有事。”

若滄堅定的信心,永遠在歐執名這裡撞壁。

怎麼會有這麼一個根本不吃道法的傢伙!

害得若滄懷疑自己學藝不精!

語言無法撼動若滄的擔憂。

哪怕他不再露出明顯的情緒,走進拍攝現場,時不時都會把視線落在歐執名身上。

張旻哲整天關注這兩位,當然能夠覺得他們氣氛非常的不一樣。

之前是歐執名視線黏著若滄不放。

怎麼現在換了一個情況,變成若滄視線黏著歐執名?

中場休息,若滄去換衣服補妝。

張旻哲終於大膽的問出了他的困惑,“歐導,你和若滄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歐執名拿著分鏡表,困惑看他。

張旻哲如實說道:“我看若滄總是盯著你看,好像你們吵架了,他心裡愧疚似的。”

“不是。”

歐執名搖頭,覺得這種情況很難解釋。

若滄的愧疚確實有,但不至於這麼嚴重吧。

他苦惱的錘了錘太陽穴,這麼一個簡單動作被回到現場的若滄發現,立刻引來了若大師的真誠關心。

“你頭痛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平時歐執名關心若滄的話,竟然輪到若滄來說了!

張旻哲看得目瞪口呆:還說不是?!

若滄每天小心關注歐執名的陰損氣運。

睡前符籙功課沒有停過。

然而,歐執名恣意的運勢招搖狂妄,沒有絲毫收斂的意思。

若滄深知解決問題不能拖延,沒過兩天,他就把雲霞寺的慧彌給召喚了過來。

慧彌對歐執名始終有著特殊的情緒。

這位命勢滔天的歐施主,看起來十惡不赦,罪孽纏身,可是相處溝通又發現他是一個好人。

若滄和慧彌詳細說了佛牌裡面氣運上了歐執名身體的事情,這位雖然嘮叨,但是慈悲心腸的慧彌,大老遠乘坐海船,來到了西裡斯海島。

陽光之下,沒有穿著僧衣的慧彌大師,短袖短褲,好像一個休閒度假的遊客。

劇組成員詫異的看著他錚亮的頭頂,深深感嘆這位先生有個性。

夏天果然還是要配上夏天的造型,才算不辜負這片清涼。

慧彌還沒一一對島上的劇組成員行禮,就被若滄拖到了歐執名面前。

歐執名覺得現在自己像是一個接受名醫會診的患者。

端端正正坐在室內,等著慧彌醫生下診斷書。

但是,慧彌皺著眉仔細端詳歐執名,困惑說道:“歐施主的氣運仍舊罪孽滔天,與我之前見的沒什麼區別。”

若滄追問:“那佛蠱的氣息呢?你就沒感到他身上氣運更加熾盛狂躁了?”

即使有了若滄的提醒,慧彌仍是堅定自己的看法。

歐執名氣運沒變,更沒有蠱蟲孽氣。

出於謹慎,慧彌建議道:“不如,我給他唸誦驅除蠱蟲的經文試試?”

哪怕蠱毒騙過了人的雙眼,也逃不過佛法制裁。

若滄覺得很有道理。

他曾經因為慧彌話多產生的嫌棄,煙消雲散。

“好,你給他念。”

室內兩位道士、一位僧人環繞著歐執名。

佛經與道經都是經文,可慧彌唸誦的是梵文。

陌生的腔調和字音混雜在一起,在場的人並不能懂得其中的奧妙含義。

唯獨能從抑揚頓挫間,感受到佛法無邊寧靜。

若滄能夠見到慧彌逐漸彌散出來的神聖氣勢。

這樣誠心禮佛的僧人,無論是漢語還是梵文,唸誦出來的佛經都具有感召度化的能力。

面對這樣的梵文唸誦,張旻哲身上的蠱蟲能夠漸漸褪去,歸還一位健康無憂的良善人。

然而若滄滿懷期待,看向歐執名,卻能感受到歐執名的煩躁不堪。

事實上,慧彌開始給歐執名誦經的時候,歐執名就覺得耳畔聒噪。

那種五百只鴨子嘎嘎嘎立體聲環繞驚悚恐怖的感覺,他剛聽兩分鍾就快不行了。

這不是慧彌的問題,這是他的問題。

喜好決定了歐執名的宗教傾向。

他平時聽若滄念道經,只覺得心平氣和。

一聽佛經,他彷彿中了緊箍咒的孫悟空,只想喊——

師父,別唸了!

“別唸了。”

歐執名的煩躁不是作假。

他忍了幾分鐘,終於脫口而出。

慧彌沒見過這樣的狀況,他停下誦經,看向若滄說道:“平日我給張旻哲唸經,無論他是醒著還是睡著,都沒有露出過任何煩躁的情緒。歐施主一身陰晦兇狠的煞氣,如果連佛法都聽不進去,便是十分危險了。”

他察覺不到歐執名身上有蠱氣。

但是他十分肯定,歐執名危險。

那種危險,不是歐執名性命堪憂,而是歐執名會讓別人身陷險境!

很好,若滄悟了。

雖然他和慧彌看到的東西有區別,接受的修煉體系有出入,但是對歐執名的認知,相同的精準。

他唯一能夠肯定的是,歐執名這一身越加恣意的滔天陰損之氣,確實會受到佛法影響。

看看歐執名的樣子,慧彌再念下去,歐執名當場表演一個徒手碎桌板都有可能。

道法制不住的歐執名,還是不要繼續激怒得好。

若滄一想到可能是導致歐執名這身氣運的罪魁,就怒不可遏。

他抱怨道:“全宗偉這群傢伙到底跑去哪兒了!把他抓住,肯定馬上就能知道怎麼回事。”

“出國了也說不定。”杜先生撫須說道,“短時間怕是不敢露面了。”

要是全宗偉露面,必定被若滄捉住,一套大刑伺候。

顧益的瘋狂狀態,足夠引起全宗偉的警覺。

杜先生肯定他們在研究出應對方法之前,不會貿然出現,步上顧益後塵。

室內凝重沉默。

歐執名作為佛道兩家宗教勁敵,壓力山大得心緒寧靜。

他並沒有事,若滄卻害怕他出事或者惹事。

若滄這種“你並不會搞事,可你爸害怕你搞事”的關懷,令他久違的覺得受寵若驚。

歐執名抬手撐著側臉,坐在沙發上聽三大巨頭商議對策,再次感受到普通人的無奈。

終於,若滄決定場外求助。

“既然你反感佛法,那麼我只能問問師兄了。”

他話音一落,歐執名百無聊賴的視線頓時一亮。

“好啊。”歐執名經歷過上次師兄破舊天花板影片通話之後,對若滄師門產生濃烈的興趣。

“正好好久沒見過你師兄了。”

不是好久,是根本沒見過。

歐執名知道若爻師兄很忙,忙著扶貧造福社會,整天有開不完的會,寫不完的報告,做不完的功課。

但他不知道若爻師兄長什麼樣子。

《關度》拍攝一切順利,歐執名腦內宏大劇情完成了99%。

唯一的空白,在等著一個驚才豔絕的彩蛋,為《關度》畫上圓滿的句號。

這個句號,歐執名本想寄託給杜先生。

結果在若滄兇狠警告之後,他打消了念頭。

此時,正好是一個認識認識師兄的好機會,激發歐執名無盡的彩蛋想象力。

師兄遠在千里之外,若滄特地跟他溝通好了,才用膝上型電腦,點了一通影片通話過去。

等候時間漫長。

大約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電腦屏幕總算變了色,露出了——

“對方沒有攝像頭”的系統提示。

歐執名:……

“我看看……”若爻的聲音,從手機換到電腦設備後變得低沉渾厚。

就算沒有畫面,歐執名也能想象到師兄端詳自己的視線。

不知怎麼的,他有些莫名緊張。

平時從來不會因為陌生人的探視感到侷促的歐執名,因為“對方沒有攝像頭”,升起了一絲忐忑。

沉默許久,若爻出了聲,“影片看不清啊!”

“……”

沒想到比若滄多修煉了十幾年的師兄,也不能透過網路遠端看相。

歐執名心裡的忐忑,變成了遺憾。

看起來,若滄有生之年都沒辦法發展網路驅邪業務了。

幸好師兄靠譜,開口就說:“你們找個時間過來吧,我現場給歐執名看一眼。要是運氣好,說不定能見到師父,那就師父再給他看一眼。”

“你不是很忙嗎?”若滄詫異的問。

若爻沉默片刻,回答道:“你來的時候,應該不忙了。”

歐執名覺得師兄話裡有話。

然而,事業繁忙的若爻,通話掛得迅速,根本沒給若滄算賬的機會。

當初叫囂你別回來我很忙的師兄,突然轉性,若滄都奇怪了起來。

“師兄總說扶貧沒有閒的時候,怎麼現在又能算到我們去的時候不忙了?”

沒人做過扶貧,若爻說什麼就是什麼。

就算若滄滿心困惑,仍是和歐執名一起,為了後續去安寧鎮規劃安排。

電影拍完海島戲份後,《關度》的拍攝基本完成,只剩後期剪輯配樂。

歐執名精益求精,各個部分派經驗豐富的專人盯著。

他這時候和若滄去一趟安寧鎮不礙事。

然而,歐執名還沒動,網友就發現了張旻哲的身影。

這位植物人復甦後的演員,接了《關度》的劇本,一直窩在劇組裡,認認真真完成拍攝。

現在,他居然重新出現在大眾面前!

還接受了嶄新的採訪,說最近在接觸其他劇本!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關度》涉及張旻哲的戲份結束。

男二號都完工了,《關度》還會遠嗎!

大家對張旻哲表示誠摯祝福之後,跑到歐執名微博下面搓手等待。

他們盼望的殺青訊息呢!

他們等待的預告片!

他們要的定檔呢!

可惜,歐執名悄無聲息,連平時的若滄美顏小視頻都不發了。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暴怒。

猛男衝進若滄超話,抓起倉鼠就問:“你們為什麼不去搞點你哥的內幕消息?!”

倉鼠也有暴脾氣,掀桌大喊:“有本事你們去搞歐執名的內幕消息啊!”

猛男觀眾表示,“我們搞不動歐執名,但是你們搞得動若滄。趕緊的,我們平時誇若滄誇得那麼真誠用力,你們就不能禮尚往來?”

倉鼠一聽,爪子一亮,“好!禮尚往來!我們也誇歐執名!”

《關度》維繫的塑膠友誼宣佈破滅。

歐執名沉寂已久的微博,變成了莫名其妙的彩虹屁現場。

他微博的評論區,成群結隊的出現了一堆詭異的讚美。

“歐執名眼裡裝進了浪漫星河,他一笑便是風光霽月。”

“歐執名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就像月亮落進湖泊裡,我的心都隨他顫動又怕跳得過於激烈,震碎了他的倩影。”

“這世上沒有比歐執名更美更帥的男人了,我這輩子只為這麼一個溫柔俊朗的男人動心,這輩子心裡只有他一個人的位置。”

歐執名開啟微博的時候,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他評論區的觀眾,從來不會是這種文藝風格。

歐執名趕緊戳幾個文藝大腕一看,頭像裡全是若滄或者倉鼠。

“你家粉絲跑我微博來搞團建?”

若滄睡眼朦朧的湊過來看,“哦,可能看上你了。”

歐執名才不信他的鬼話。

一瞥眼,就見若滄睡得短髮翹起,迷迷糊糊的靠在車座裡,繼續補眠。

結束了海島拍攝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剪頭髮。

然後被敖應學抓去拍廣告、拍硬照,補上之前拉下的合作行程。

離開海島,歐執名閒下來,若滄忙得要死。

總算等到若滄短暫休息,他們趕緊長途跋涉,驅車前往安寧鎮。

安寧鎮在雁城。

雁城離韶年市很遠。

當初若滄和彭總一起出來,懷著對大城市的好奇,清醒的撐了一路。

現在,他只有困。

溫度適宜,路程顛簸。

身邊都是熟悉的氣息,哪怕兇殘了點,若滄也睡得毫無負擔。

歐執名任由他靠著肩膀,稍稍轉頭,就能見到若滄濃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樑。

哪哪兒都好看。

歐執名忽然想起若滄粉絲那些文青式讚美詞。

風光霽月,月亮倒影。

他嘴角笑出弧度,只覺得不愧是這麼一個傢伙的粉絲,讚美詞都是量身定做的。

要不然怎麼每一句,都能和若滄完美的契合。

於是,他隨手拍了一張若滄的睡顏,發到微博。

“要誇就誇若滄。[圖]”

倉鼠正在和直男觀眾大戰三百回合,禮尚往來的歸還讚美呢。

誰知歐執名加入混戰,趁其不備,一張照片正中紅心。

倉鼠都看呆了。

以前歐執名放出來的影片、照片,若滄都是清醒的。

要麼仙氣飄飄,要麼帥裂蒼穹。

現在……這毫無防備、柔弱安寧的睡顏是怎麼回事?!

倉鼠傻了,觀眾樂了。

“嘿嘿,這是車上吧,你們哥哥要被歐皇拐賣了。”

一語驚醒痴呆鼠,這寬敞的車,這陌生的景,這依賴的姿勢!

這兩人單獨揹著劇組偷偷摸摸跑了啊啊啊!

倉鼠沒空跟沙雕觀眾扯頭花,撲上去就按爪爪——

“歐執名,你要把我們哥哥帶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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