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歐執名在劇組, 大家是真的很憤怒。

那感覺,像極了資本主義地主, 發現自家的長工竟然摸魚,恨不得衝到拍攝現場,抓著歐執名大喊:你拍電影啊!你快拍啊!我缺那點票錢嗎!

群眾怒火只敢在網上發洩, 他們分分鐘殺回歐執名微博。

幾行字敲下去, 就是一句——

“歐導, 你為什麼在《燭火之謎》劇組啊, 我《關度》呢嚶嚶嚶。”

“你是不是因為《恣意狂放的我》十五億膨脹了囂張了,忘記自己是個導演了嚶嚶嚶。”

“到底《燭火之謎》有什麼好的, 你特麼不趕緊籌備你是人嗎嚶嚶嚶。”

廣大人民深知說話的藝術, 嚶嚶怪集體重現江湖。

一腔憤怒湧上心頭,如果可以,絕對罵得歐執名狗血淋頭、幡然醒悟。

但是他們不敢。

只要我嚶得夠多,就不算痛罵歐執名。

歐執名永遠無法知道,今天的網友又在發什麼瘋。

當他開啟微博,發現無數訊息提醒的時候,滿屏盡是嚶嚶嚶。

他眯著眼,實在無法在一串嚶嚶嚶裡領悟群眾思想。

於是, 他皺著眉跟若滄說:“幫我寫道符。”

若滄正在給宋悽的書房試筆,待會要拍宋悽寫字的場景。

他一聽,問道:“寫什麼符?”

歐執名關掉訊息列表,回道:“鎮妖除怪的。”

若滄寫符十分快,抬手落筆, 姿勢流暢的寫了一道簡單的斬妖符。

赦令張揚,筆觸兇狠。

黑色的墨跡中隱約透出一股煞氣。

歐執名收到符,很滿意。

在夾進素描本裡之前,端端正正的拍照上傳。

不一會兒,歐執名的微博出現了新訊息——

“一符一個嚶嚶怪。[圖]”

嚶嚶半天等著歐導來哄的觀眾,看到訊息差點舉起小拳拳錘碎螢幕!

他們無聲吶喊,要在評論區努力反抗。

“歐執名你變了,你勾搭上吉人天相越來越囂張了嚶嚶嚶!”

若滄的斬妖符初見成效。

嚶嚶怪不僅沒有消滅,還越戰越勇。

他們不僅要強烈譴責歐執名的行為,還要把嚶嚶符傳得到處都是,叫大家一起嚶嚶嚶。

沙雕行為,無法控制。

當斬妖符遍佈全網,曾經因為關度符害怕了許久的某些人,心裡更加恐懼。

怎麼關度符沒多久,這邪門的歐執名,又來一張符?!

他是拜吉人天相為師了嗎!

這麼恐怖!

拜師當然沒有,但是歐執名每天跟著若滄一起做早課、晚課,把道教的一些經文都給背了下來。

到了康總宅院,若滄的早晚課更加勤快。

哪怕是拍攝夜戲到凌晨,他也會一絲不苟的把晚課、早課分開做完,絕不敷衍。

好幾天過去,宅院一片祥和。

歐執名最近的夢境逐漸轉換了景色,偶爾出現宅院,也不是什麼可怕的場景。

唯獨讓他覺得不對的。

是劇情。

宋悽作為《燭火之謎》的男配角,存在感無比之高。

但是在幾天的拍攝裡,宋悽的存在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演員也許不覺得,他作為身處局外的導演,能夠察覺到任何一個戲中人的神情。

和若滄對手戲的演員,大多身經百戰,不會出現重大表演失誤。

但是他們對宋悽的態度,總是令歐執名覺得奇怪。

又一次換場休息。

若滄視線一抬,就見到歐執名坐在旁邊水榭,抱著電腦,出神的望向他們。

若滄剛走過去,歐執名就回過神,合上了電腦蓋子。

那姿勢,彷彿唯恐他知道螢幕上寫的東西似的。

動作有些突兀,歐執名自己清楚。

為了緩解氣氛,他說:“這一版的《燭火之謎》,我看了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已經可以跳出童年陰影,平心靜氣的端詳《燭火之謎》的拍攝。

新的劇本改掉了八十年代的陳舊感,卻依然保留了宋悽喜歡穿長衫的習慣。

長衫的宋悽、襯衫短褲的宋珏,像極了跨越時空相處的兩叔侄,偏偏還融洽和諧。

最初,歐執名以為這樣的和諧,是若滄的功勞。

長相俊然的年輕人,哪怕身著長衫,也會成為宴會之中的焦點。

在一眾西裝革履、晚禮服長裙的賓客中,變為獨具文人個性的宋家少爺。

但是他在一旁看久了,卻發現所有場景裡,似乎只有宋珏會跟宋悽對話。

其他與宋悽同場的人,眼裡都沒有宋悽這麼一個人。

哪怕視線對上,也會很快扭轉開,低聲去哄宋珏。

就好像,宋悽並不存在一樣。

無論是歐執名飾演的那版電影,還是小說原著,都詳細描述過:宋悽不受宋家歡迎。

可現在的拍攝,已經不是受不受歡迎的程度了。

歐執名不得不問:“劇本裡的宋悽,是什麼樣的人?”

若滄手上的劇本完整的展現了宋悽的故事線。

他略微回憶,說道:“他是一個為了保護宋珏能夠犧牲自己的瘋子。”

即使是新版劇本,宋悽的瘋狂,仍未改變。

歐執名聽完,直白的說出了他的感受。

“可是你演戲的時候,我感覺宋悽好像不存在。”

一個超脫於宋家大宅奢靡生活的少爺。

喜穿長衫,熱愛書籍,隨手能寫一串漂亮的詩詞,彷彿留在舊時光的臆想,並不存在於任何人的視野中。

除了宋珏。

宋珏會對他撒嬌,會對他發脾氣,還會含著眼淚厲聲問道:“你對那個女人這麼好,只會讓我想殺了她!”

佔有慾格外可怕。

宋悽一改曾經的瘋癲,儒雅恣意的陰森著。

然而在宋珏面前,他永遠的溫柔。

歐執名一說,若滄才想起仔細翻看劇本。

他手上的完整劇情,都是圍繞著宋悽展開,要想拼湊出故事全貌,宋家其他人的戲份,格外重要。

若滄說:“不如我去找找章之熙,他是編劇,應該最清楚宋悽的情況……”

話音未落,身後忽然響起了輕細的童音。

“歐導,你不要跟若滄靠太近哦。你的守護靈告訴我,若滄會影響你的運勢,讓你和他一起倒黴。”

十歲的孩子,見他們看過來,露出了燦爛的笑。

他說完這句話就笑嘻嘻的跑了,不給任何人反駁、提問的機會。

“守護靈?”歐執名看向若滄,“這又是什麼體系的玄學?”

若滄盯著他跑開的背影,搖頭回道:“沒聽說過。”

他不需要仔細端詳歐執名,滿眼都是對方的陰損氣運。

守護靈?

什麼樣的守護靈,才能像這樣漆黑透亮斷子絕孫天打雷劈。

穩妥起見,若滄問道:“你來這裡之後,有沒有做奇怪的夢?”

“奇怪的夢倒是沒有。”歐執名往椅背上靠了靠,煩惱的說,“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來到這裡,就覺得累。”

困和累不是同樣的感覺。

歐執名常常醒來,頭疼腦漲,回憶起夢境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康猶衍的話。

當晚,歐執名又夢到了宅院走廊一隅。

他懶洋洋的趴在石桌上,噔、噔、噔的聲音之後,旁邊有人問他:“你不舒服?”

聲音清淺、溫柔,他聽來像極了若滄的腔調。

視線只能瞄到對方一身淺灰色衣料。

款式獨特,應當是一件長衫。

和若滄穿的那款一模一樣。

當歐執名意識到這一點,額頭有了真實的觸感。

他微微睜眼,發現天光大亮,若滄擔憂的神情映入眼簾。

若滄伸手,捂住了歐執名的額頭,對於這個自己無法觀氣識人的傢伙,他只能依靠觸覺,發現歐執名的異常。

若滄問:“你是不是發燒了?”

歐執名有些茫然,“嗯?”

鼻音濃重,咽喉乾啞。

確實是發燒了。

歐執名突然發燒成為了劇組大事。

雖然他不是演員,更不是工作人員,但是玄學先鋒名號響亮。

知道他發燒的人,第一反應:歐執名居然會發燒!

“我以為歐執名百毒不侵的,竟然發燒了?”

“這部電影不會真的有什麼吧,歐執名這算有了靈能感應?”

“不會,不會,杜先生天天燒香燒紙呢,這都能出事,太不給面子了吧!”

劇組玄學起來,簡直聚眾迷信。

就算嘴上說著不會不會,仍舊控制不住心裡覺得這部電影果然邪門。

今天若滄的戲份排在稍後的地方。

他一直守著歐執名睡覺,等著醫生趕來房間,給歐執名量體溫,看情況。

37.9,低燒,喉嚨乾澀,略疼。

醫生說:“應該是晚上著涼了。小問題,沒關係,開點兒藥吃就沒事了。”

若滄當然選擇聽醫生的。

畢竟杜先生天天祈福,宅院自然之氣濃郁,根本沒有邪祟藏匿。

歐執名只可能是受涼發燒。

然而,房間外傳來小孩的低笑。

康猶衍表情神秘的說道:“他才不是著涼。我可以給歐導驅邪哦。”

小騙子每多說一句謊話,身上的陰晦氣就多一分。

若滄垂眸看他,認真說道:“醫生說了,吃藥好好休養就能好。不是中邪。”

康猶衍半點不退讓,他盯著若滄說:“你這種什麼都看不到的普通人,也只能聽醫生的了。告訴你吧,他的守護靈很痛苦,如果不給他驅掉身上的野鬼,歐執名會高燒不退!”

小孩子呱唧呱唧說了一堆,若滄的視野裡滿是助長的陰晦淺灰。

每一個人能夠承載的負面陰晦有限。

謊話說多了會不會引來邪祟,也要看宿主的承受能力。

康猶衍見他沉默,頓時自豪起來,越發放肆。

他說:“歐執名的守護靈很強大,但是這次招來的野鬼更可怕,一定是你——”

“閉嘴。”若滄厲聲打斷他,“你想害死自己嗎?”

若滄的視線銳利,盯緊康猶衍充滿了斥責。

他本就是長相溫和俊逸的人,誰知眼神冷冽起來,叫康猶衍沒由來的害怕。

但是,康猶衍見過無數這樣的人。

他絕不會因為呵斥退卻。

康猶衍梗著脖子退後一步,嘴硬說道:“你這種人什麼都不知道!我去找杜先生,哼!”

送走了討厭小孩,若滄一轉身,就見歐執名躺在床上,疲憊的睜著眼睛看他。

“別聽他胡說,你身上沒什麼野鬼。”

雖然有一身陰損氣運,但是歐執名絕對沒有受到過影響。

若滄解釋道:“康猶衍沒有特殊的能力,更不存在什麼守護靈。他只是喜歡說謊。”

這一刻,若滄比誰都像科學主義者。

歐執名渾身懶散,乾脆一懶到底。

“我又沒說信他不信你。”歐執名無所謂的回答,還笑道:“我藥呢?”

若滄:……

“哦,我去給你拿。”

常備藥物,醫生給若滄分好,讓他帶回去給歐執名一日三次。

若滄拿著藥包往回走,就遇到了杜先生。

杜先生一臉凝重說道:“師叔,你覺得康猶衍如何?”

這個“如何”,必定不是人品長相的如何。

若滄不喜歡這小孩,撇撇嘴說:“小騙子,撒謊成性,不知道康傑生怎麼養他的。”

聽完這句話,杜先生松了一口氣。

“幸好、幸好,我還以為是我道行尚淺,看錯了他的氣運。”

他說:“這個康猶衍對康先生說,歐導中邪了,身上有野鬼冤魂附體,如果不儘快驅除,性命堪憂。但我怎麼看,都覺得歐導只是感冒發燒啊。”

若滄看歐執名一身陰損。

杜先生看歐執名一身貴氣。

唯一相同的就是,他沒中邪,只是病了。

“那康傑生怎麼說?”

“康先生非常信任康猶衍,所以要我一定給歐導做場法事。”

杜先生低聲說道:“我覺得不對勁,哪怕我們沒有看出他身上的問題,我還是想假借給歐導做法事的時候,給康猶衍驅驅邪。”

若滄不太理解,“為什麼?康猶衍只是愛撒謊而已。”

“他不是一般的撒謊。”杜先生瞭解了原委,特地告訴若滄。

“方才康先生跟我說,康猶衍以前是乩童。”

乩童,巫術儀式裡能請神上身、請鬼附體的神漢、神婆。

泰安派典籍裡清楚記載:附體生人者,必為鬼邪,應驅之。

乩童這樣的職業,專門請鬼神附體問事,多數是江湖騙子,虛張聲勢收人錢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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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猶衍是康傑生收養的孩子,整日帶在身邊。

他早就不做乩童了,偶爾還會鬼神附體,扶乩、起乩。

杜先生說完,若滄恍然大悟。

難怪他覺得康猶衍一身氣運謊言生祟,原來是因為這個!

“驅吧。”若滄立刻同意,“正好驅散掉康猶衍的一身晦氣。”

小孩子不懂是非善惡,撒謊成性,積累陰晦。

早晚出事。

康猶衍出事自食惡果,可是與他接觸的人要是出事,那就叫連累別人了。

有杜先生在,驅邪的法事總會隆重又全面。

若滄考慮到歐執名低燒,本想把法事設在房間裡。

可歐執名不同意。

“這地方這麼小,怎麼做法事?要做就做大一點,比如上次在電視臺的那種,我剛好取材了。”

心懷《關度》,還要點單。

若滄阻止不了他,於是只好跟杜先生說,走個祈福延年的法陣,順便給歐執名祈福。

圓滿他想看大法事的心願。

夜晚,宅院一處空蕩的地勢,畫好了五米見寬的祈福法陣。

杜先生幾個弟子,正在燃香清場,撥絃調音。

工作人員屏退後,只剩下主要的人員在場。

康猶衍挽著康傑生的手臂,眼神得意的看向若滄。

就跟他這個乩童說服了杜先生,而若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凡夫俗子一樣。

若滄懶得理他,小孩子莫名其妙的虛榮心可以理解。

而康猶衍的小心眼,絕對是從康傑生身上學來的。

言傳身教就是這麼一回事。

哪怕康傑生裝得端端大方、儒雅溫柔,對映到康猶衍身上,仍是真實的胸襟狹隘。

若滄琢磨著杜先生寫符燒符,就夠驅散康猶衍的晦氣,於是不打算出手。

他站在歐執名身邊,像極了什麼都不會的看客。

然而,歐執名覺得一切充滿了語言無法言說的幽默感。

上次是若滄持劍,現在是杜先生。

他馬上就能見到不同的走陣風格,完善他理論裡的道教法事。

當杜先生拿起黃符,燒掉祭祀天地的時候,歐執名忽然問:“你和杜先生是同門嗎?”

“是。”

“可你們做法事的流程怎麼不一樣?”

若滄走陣,是不會起符燒祭天地的。

桃木劍有殺鬼除祟的功效,他以劍痕起勢,通達天地,能省很多工序。

杜先生稍弱一些,形式大於意義,從頭到尾恭恭敬敬攝召安靈,總不會出錯。

若滄沒答。

歐執名困得眼皮沉重,還在自問自答:“因為你們同門不同宗?像三才觀道士說的那樣,不同科儀的方式不同。或者,你是他弟子?不對,不像。”

他自己否定掉,絮絮叨叨的,完全是低燒患者腦子不清醒的表現。

若滄不得不再給他量了體溫,37.7,已經降了許多。

歐執名疲憊還能精神奕奕的鑽研道術。

若滄不得不佩服,“別說話了,好好看。”

燒完符,杜先生的法事就開始了。

仍是鑼鼓喧天般的道樂起音,從旁弟子輔助誦經。

桃木劍招招凌厲,看起來在給歐執名驅散野鬼。

事實上,在場如有邪祟,都會同凌冽劍風一起,散得乾淨。

誦經聲到了終末,杜先生走陣越急,周圍徒弟敲打樂器聲音越重。

若滄遠遠看著康猶衍,那一身陰晦淡了不少。

沐浴在香燭符紙氣息之中,康猶衍應當會漸漸的減少心中的虛榮,不再用謊言維持自己的自尊心。

若滄神色輕鬆一些,視線無防備的與康猶衍對上。

忽然,康猶衍怪笑起來。

他咧嘴燦爛的笑,穿破道樂的吹拉彈奏,突兀得吸引了所有人的的視線。

杜先生驟然看向他,果斷持劍橫劈過去。

然而康猶衍早有準備,並不害怕,揚聲說道:“若滄,你和歐執名站那麼近,野鬼會變得更加囂張!”

他話音剛落,殘存的陰晦氣如脫殼魂魄,直衝歐執名而來。

杜先生並不能看見如此清淺的祟氣,轉身看向若滄之時,只見若滄快步走來,奪走桃木劍,狠狠一揮,狠厲的斬斷了衝向歐執名的邪祟之氣!

雖然歐執名會主動吸引這些玩意兒,但是不代表若滄樂見其成。

若滄持著桃木劍,不管身邊的康傑生如何詫異,他仍是將劍尖對準了這個十歲的孩子。

他說:“我知道你能看見一些東西,也懂什麼是降神請鬼。但是,如果你繼續裝神弄鬼,影響了歐執名,我不會再放任你恣意妄為。”

若滄視線冰冷,如同伏魔斬鬼的無情修羅,連話語都變得陰森可怖。

謊言也是、騙術也是,遊蕩於世間的陰晦氣運,會不斷滋生。

從肉眼能夠忽略的灰塵,變為沉重的灰燼。

孩童的眼睛比成年人澄澈,他們可見邪祟,可造業障。

若滄唯獨不允許的,是康猶衍明知妄言生祟,還故意引導到歐執名身上。

要知道,歐執名的陰損氣運,已經夠詭異了!

若滄本就氣勢決絕,此時持劍威脅,如夜色鬼魅,嚇得只想惡作劇的康猶衍臉色蒼白。

經歷過絕望的孩子,不會用哭泣表達無助。

沒有人會因為哭泣幫助他。

他只有自己。

驟然,康猶衍跌坐地上,不吵不鬧,目光呆滯。

大家正詫異的看著這出戲。

誰知康猶衍跟魂魄出竅似的,嚎出扶乩的咒語,低低喃喃,聽不清晰。

情形異樣得如同請神附體。

康傑生彷彿見怪不怪,皺著眉站在旁邊等待結果。

忽然,康猶衍抽搐般,一般唸咒一般斷斷續續的說:“筆呢?筆!”

康傑生轉頭呵道:“給他筆!”

康傑生隨身助理趕緊小跑過來,熟練的把筆記本和筆交到康猶衍手上。

康猶衍閉著眼睛,唸唸有詞,簡直是邪鬼附體,渾身痙攣。

他跌坐在地上,閉著眼睛寫下了歪歪扭扭的“傑生”二字。

“衍哥?衍哥?”康傑生低聲輕喚。

顯然不是在叫康猶衍,而是透過十歲孩童,呼喚另一個人的名字。

然而,寫完字的康猶衍暈了過去,助理接住他的動作,跟演練了千百次一樣,毫無差錯。

雙眼緊閉的孩童,皺著眉的模樣痛苦十足,好似與鬼怪纏鬥。

連康傑生都嚇到了,轉頭求助杜先生,“你看看猶衍,讓他醒過來!”

若滄冷眼旁觀,看向杜先生。

杜先生點點頭,回身拿了一道符籙,走到康猶衍面前燒掉。

然後一掌拍在康猶衍腦門上,大喝一聲:“兇穢消散,道炁長存!”

康猶衍完全是被拍醒的。

腦門紅彤彤,視線茫然的從杜先生臉上掠過,從未想過老先生下手這麼狠。

他視線悄悄偷看若滄,只覺得這個長相俊逸的男人,視線銳利,刺穿自己的所有謊言,他假裝撞鬼都無法動搖那雙冰冷的眼睛。

明明若滄只是個看不見東西的普通人,怎麼突然拿劍斬祟,果斷得可怕!

康猶衍趕緊委委屈屈的往康傑生懷裡鑽。

“傑叔,我怎麼了?”

裝白蓮花倒是裝得熟練。

康傑生拍了拍他的背,臉上表情複雜無比,安慰道:“沒事了猶衍,只是我想見的人,又附身你了。”

若滄冷眼旁觀,並不理會這樣的戲碼。

周圍的人嚇得不輕。

連杜先生幾個徒弟都在低聲議論。

歐執名精神睏倦,全然不知道混亂的場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只是低聲問道:“他真撞鬼了?”

若滄冷聲說道:“沒有。”

他視線凝視助理抱起康猶衍,康傑生杵著柺杖慢慢遠去。

康家這兩個叔侄,不比《燭火之謎》的宋悽宋珏簡單。

若滄放下桃木劍,篤定的說:“康猶衍撒謊引生邪祟攻擊你,怕我追究他,就裝撞鬼糊弄過去。”

他輕哼一聲,抱怨道:“小孩子真是討厭,搞得像我欺負他一樣。”

裝神弄鬼這一套,對曾經是乩童的小孩簡直駕熟就輕。

若滄已經非常想把康猶衍抓來好好教育一頓,免得他仗著自己年歲小,就肆無忌憚。

杜先生擔憂道:“康先生似乎很信乩童扶乩,剛才康猶衍裝作邪鬼附體,他的緊張不像作假。我們是不是應該告訴他真相?”

真相?

若滄卻冷笑一聲,“康傑生知道他在撒謊。”

卻甘之如飴。

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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