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挺好的”,那個戴著眼鏡的黑瘦男人發自真心地笑著,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

他拍著胸脯做下保證:“我們夫婦兩個,一定拿小華當作自己的親生孩子來撫養。”

在他身邊的素衣女人,也將郎華抱在懷裡愛不釋手的樣子。這種泫然欲泣的柔弱神情,相當符合郎華小時候對母親這種角色的預期。

郎華的心也跟著顫了一下。但他隨即握緊雙拳,令自己硬下心腸來。如果可以,他寧願不來欺騙這對善良的夫婦。

但他必須要這樣做。

以後的戰役中會需要自己,戰友們會需要自己。他必須要有所作為,他必須要讓自己起到作用。

現在的自己在他看來,不該僅僅是郎華而已了。

他該是一顆子彈、一把利刃,或者是任何其他能起到作用的工具。

為了這個最終的目的,他可以對自己更狠,也可以對任何人更狠。

人是很可笑的動物,總在失去後才追悔莫及。

他做不到再一次看到那些人的死去,哪怕會因此傷害到眼前的人,哪怕會因此傷害到無辜的人。

哪怕會因此不擇手段。

“對不起……”他輕輕地在心裡說。

郎華片刻後抬起頭來,甜甜地笑著:“楊叔叔好,李阿姨好。”

“哎,好孩子,好好。”

禿頭院長倒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行了行了,確定了就把這份檔案填了吧。一個月後院裡會安排回訪。”

“好好好,高院長。”

郎華擁有著兩世為人的眼力,末世十三年的歷練,扮演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孩子實在是手到擒來。再加上提前數天的精心準備,使得他很輕易地俘獲了楊氏夫婦的喜愛,獲得了被領養的資格。

一切都還在郎華的掌握之中。

——

類似沙市孤兒院這樣的公共福利性建築往往設立在郊區,踞楊家同在沙市的住所不過四十分鍾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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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費心扮演第一次進城的小孩子,對於郎華來說並不艱難,卻是無聊得緊。

幾十分鍾後,轎車在開進一處住宅小區,兜兜轉轉後終於停了車

“小華,咱們到家了。”

郎華留心著四周的佈置,是簡單的三室一廳。房間中陳設乾淨整齊,算是比較讓人舒心的環境。

這時候,他適時地表露出一絲激動和局促不安,又是惹得養母李麗萍淚眼婆娑。

一陣關懷後,郎華表示有些累了,藉機來到臥室得到了獨處的機會。

孤兒院方面往往會提前對領養人做例行調查。

在之前偷到的資料裡,郎華瞭解到養父楊本生乃是本地人士,工程碩士畢業後曾在企業任職工程師。後來同專案上的

其他單位鬧了矛盾,才脫身出來單幹。現在經營著一家小型建築公司,同時作建材方面的生意。

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楊叔常年在外出差,這次是因為要領養郎華的緣故,才放下手頭的生意回來了沙市。按照他的行程安排,還會在家呆一個月陪伴家人。

相較於楊本生的耿直沉穩,養母李麗萍脾性柔和溫吞,現於沙市人民醫院外科擔任主任醫師。他們夫婦二人幼年便相識,雖結婚多年後未有子嗣,感情卻沒有因此沒有產生裂隙。是在今年初,他們才下定了來沙市孤兒院領養一個孩子的決心。

郎華仰躺在床上,頭腦中整理著已經獲得的資訊。

在情況不明的當下,任何用紙筆做下的記錄都存在暴露的風險。

而他擔不起任何風險。

一陣睏倦襲來,少年緩緩睡去了。

畢竟昨夜的一番手腳也耗費了他不少體力。

即便是郎華,想要逼迫那幫孤兒們放棄領養資格,也不是那麼容易啊。

為了逃出那個魔窟,這麼好的機會,又有誰會是傻子呢?

權當活動了一番筋骨吧。

——

指尖嫻熟地敲擊在鍵盤上,伴隨著最後一個回車而宣佈告一段落。郎華點選傳送,活動了一下酸脹地手指。

“第一百篇了啊。是不是該找些旁人來做啊?工作量有些大了。”

距離郎華來到新家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在郎華有意地透露出對其他小孩擁有電腦的豔羨後,很輕易地獲得了眼前的膝上型電腦,是楊叔早年淘汰下來的機型。

郎華之後便新建了賬號“天狼”,並著手編輯了許多帖子,準備傳送至各大網站論壇。

但和上次不同,他這回去除了所有有關末世真相的言語,著重於災後求生、儲備預防和防身術法的整理討論,基本都是實用的求生技巧和預警呼籲。

郎華不再執著於真相披露了,在上次的失敗和打擊後他清醒了許多。但他還是決定要做,他只希望這樣能為人類留下更多火種。

末世中的每個人都會是最重要的資源。

而且隨著災變程序加深,人口的重要性只會越來越顯著。

人類種族會在上一次輸的那麼慘,擁有包括人手短缺、措手不及等諸多原因。

這正是郎華深思熟慮後,決定首先著手改善的方面。

不過對於預言貼,他需要更多的數量。不是上百篇,而是上萬、十萬、百萬。

只有這樣的數量基數作為衝擊,或許才能稍稍掀起居安思危的浪潮。

而這也將是郎華未來一年中的主要工作之一。

自21世紀初開始,影視中的末日災變類題材經歷了從風行一時到逐步平民化,再到淡出人們

的視野。在初期它的確曾起到過警醒作用,但後來卻被證明是杞人憂天。

我們向來能用科學去拆解詮釋很多事情,但那要以在我們的認知範疇內為前提。

即便人們自認為已經對此類天災人禍足夠警惕了,當它真真切切的發生在身邊、在眼前後,人們的應對和反應卻仍是舉止無措。

郎華記得很清楚,災變頭一年的非戰鬥減員比之後十三年加起來的都要多。

而這其中的很多很多,本來都是可以避免的。

我們曾認為人類自己已經強大到可以處理絕大多數的變故,無論是地質災害、天體撞擊、世界大戰,還是核洩漏、輻射汙染、流行病毒……

但是為什麼沒有人想過更惡劣的情況呢?比如擁有更高等文明的侵略者,比如針對我們這樣DNA碳基生命的專項生化打擊,比如文明湮滅的終極一戰……

這或許算不上高瞻遠矚、淵圖遠算,但卻也肯定不是鰓鰓過慮、杞天之憂。

《新唐書》裡的確是說“天下本無事,庸人擾之為煩耳。”

但殊不知那些無甚煩憂之徒,皆在歷史車輪下匆匆化作了塵埃。

風一吹就散了,痕跡全無、蹤影全消。

郎華知道,自己不能再寄希望於所有人了。

因為在“大反攻”和“全面潰敗”後,不仍是有自稱“保和派”的投降者嗎?

可惜了那些反被侵略者控制奴役的豪雄們,可惜了那些死去的萬千無名將士。

在文明湮滅的“終極一戰”前夕,偽和派終於也意識到了——“星盜者”是要消滅整個人類文明。而他們這些人,即使甘願化身奴僕也最終難逃被抹殺的命運。

他們想要做擁有自我意識的狗,人家還不答應呢。

既然決定斬草除根,又怎會愚蠢地留下將來足以燎原的火星呢?

那時反抗軍的所有高層才最終明白——這裡畢竟不是星盜者的主場,原來強大如他們也是害怕翻盤的啊。

人類從來都只有一個選擇:戰鬥。

戰鬥至勝利,或戰鬥至滅亡。

在那時,整個人類歷史上史無前例的大團結終於到來了。

可時機卻太晚了。

而在郎華無法主導世界風向的當下,他知道有些人他救不了,也不該救。

重生的他才是最大的變數和後手,他需要也只能把所有賭注壓在自己身上。

郎華的心漸漸硬了起來。

他若想要勝利,就不能再輕舉妄動。

以後的很多時候,他都將選擇冷眼旁觀。

看準時機,讓自己這只蝴蝶在最合適的時間和地點煽動翅膀,才會有那麼一絲生機。

這是為了文明的存續,也是為了曾經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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