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舒適愜意的時間,總是過不夠的。

幾日後,是雲霓的十歲生日。

這次,賈寶玉自然不會爽約。

如今他已經是伯爵,也算是上等勳戚,和皇室貴人之間也勉強算是一個圈內的人。

主要是,他已經在太后面前露過臉了,而且太后對他感官不錯,有這樣的好機會,他自然要過去再露露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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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雖不是皇帝的生母,但也是連皇帝都要敬著的人,有她罩一罩,簡直相當於多穿一件防彈衣啊!

不過,在去熙園之前,他還要拜見一下王子騰。

王子騰嫁女,雖然是嫁給福康郡王做側妃,算來也是件大事,他作為親外甥,是得去看看。

畢竟上次他傷著了,王子騰也是親自來瞧過他的。

到了王家,一如往常,還是王仁接待的他。

看見王仁,賈寶玉再次生出些許不適。

王子騰官運亨通,可惜卻在子嗣上,輸給了旁人。

不但正妻無所出,而且連妾室都只給他生育了一個女兒。

也就是王子騰唯一的女兒。

所以,沒有兒子的王子騰,才會讓王仁幫他理家。

王仁,是王熙鳳的親哥哥。

因為賈寶玉如今身份不同,王子騰給賈寶玉不一樣的重視程度,簡單的說話之後,便邀他至內書房談話。

內書房,是隱秘之所。

待賈寶玉看王子騰將侍從屏退之後,他就意識到了什麼。

“對於大皇子,你怎麼看?”

果不其然,王子騰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賈寶玉面目一凝,王子騰雖然常年不在京,但是他應該知道,自己和大皇子之間的過節。

而現在他要嫁女給大皇子,又這麼問的話……

“舅舅應該知道,我與大皇子有些許私怨,大皇子甚至當眾放話,會令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王子騰面色不變,“這些我都知道,不過男子漢大丈夫,受一點點恐嚇和委屈算什麼。

我也回京數個月了,關於大皇子的品性我都知道。

我問的是,你覺得大皇子將來有沒有可能登臨大寶?”

王子騰問的直接。

既然如此,賈寶玉也不拐彎抹角了,和爽快人,就要說爽快話。又是自己的親舅舅,也沒什麼好遮掩的。

“四成!”

“哦?如今朝野上下,都推崇二皇子景灝,連太上皇都是如此。如今大皇子更是連爵位都被削了,陛下又令二皇子主政戶部,如此一來,二皇子雖無太子之名,卻幾近有太子之實。

況且你也是支援二皇子的,何以說他有四成?”

王子騰很是意外,他還以為賈寶玉會全盤否認大皇子呢。

畢竟賈寶玉都把大皇子得罪死了,若非他心中對大皇子一點也不看好,如何會如此?

賈寶玉微微一笑,道:“坐上皇位的機率是四成,但是坐穩皇位的機率,是零。”

此話一出,王子騰眼中,頓時射出一道精光。

“說說你的看法!”

王子騰不經意間,已經坐正了身子。

賈寶玉頓了頓,道:“在回答舅舅的話之前,外甥斗膽,想先問舅舅幾個問題。”

“你說……你我之間,就不必遮掩了。想當年太祖定都金陵,當時的金陵四大家族,何等聲名顯赫,不論朝堂還是軍中,都有莫大的影響力……”

當初的金陵四大家族,賈門雙公,史門侯爺,軍中聲名赫赫。

王家太尉,薛家中書令,都是太祖親信,頂級高官,參管朝中政務。

若非如此,又安敢號稱金陵四大家族?

“可惜,如今都沒落了……

縱觀我們四家的後輩子弟當中,可當大任者,唯你一人爾。

如今政局混亂,不論是賈家還是王家都已經涉入其中,想要獨善其身已經是不可能了。

所以當此時,你我甥舅二人自當勠力同心,方可保我四家門庭不滅,這個道理,你可明白?”

王子騰說的鄭重。

在他回京之前,他可以不管這些,可惜,自從皇帝點了他女兒做大皇子側妃,他就已經被動的捲入這京城的紛擾當中。

沒有退路,只有前進。

賈寶玉點頭,然後問道:“若是我勸舅舅設法推掉這門婚事,不知舅舅可願意?”

王子騰搖搖頭,“非我不想,實為不可。”

原因,不用解釋賈寶玉也當明白。

賈寶玉心中一嘆,只看王子騰毫不猶豫的就答覆,他就知道,王子騰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了。

也是,王子騰就一個女兒,當初去邊關都是帶著走的,這樣的心肝寶貝,又怎麼忍心嫁給大皇子那樣的人?

心中已知王子騰之無奈,然後道:“這便是我言大皇子有四成把握最終登臨大寶的原因,舅舅自文入武以來,一路披荊斬棘,坐上如今的高位,說舅舅是當今陛下在軍中的頭號人物毫不為過!

若是陛下只是為了籠絡舅舅,當時的二皇子殿下還未定親,論理,陛下應當是將表姐賜婚給二皇子的……”

“你表姐只是庶出。”王子騰提醒道。

賈寶玉搖頭,“舅舅當知道,當今陛下並不看重這一點。若再說是為了防備二皇子殿下,可他卻任由皇后娘娘與北靜王府說下親事,北靜王府,至今在軍中都還有莫大的影響力……”

王子騰認真的聽著。

他雖然是皇帝心腹,但是畢竟離開京城數年,賈寶玉口中說的這些,他需要知道。

“從這種種來看,若是陛下心中真有儲君人選,那人應當是大皇子,而非二皇子。”

“雖然眼下,大皇子看起來是和皇位一點關係也沒有了,但是皇權更替,朝野變化,從來沒有定數,現在如此,將來誰知如何?

當今陛下年將五十,可謂盛年,若他心中真有意立大皇子為儲,將來總有機會的。

譬如,熙園龍馭賓天之後……”

賈寶玉十分客觀的將他的想法表露出來。

本來,政治這種事,從來沒有定規,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見解,若要真有個是非對錯,古往今來的聰明人何其多,只要照著書本做,又何來的權謀之說?

“所以,我言大皇子的機會是四成。”

賈寶玉的話說完,王子騰居然肯定的點點頭,卻道:“既然如此,為何你又說他坐穩皇位的機率是零?”

賈寶玉聞言,忽然輕聲笑道:“若是大皇子坐穩了皇位,那時候恐怕外甥已經死了,賈家也已經樹倒猢猻散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王子騰愣住了,他看著面前似乎在說笑的賈寶玉,忽然間生出一股寒意。

半晌之後,他幽幽道:“月籮倒是好福氣。”

“月籮?”

“你母親小時候的名字。”

賈寶玉聞言,立馬訕訕一笑,挺可愛的一個名字……

說起來這個時代女子也是悲哀,女子出嫁之後,許多便連名字都沒有了。

就如秦氏,她的乳名和表字,賈家都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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