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蜮裡, 失去行動能力並不意味著排除危險,只有失去意識才是。

繆宣三人當然都是很有經驗的,而且為了防止李國立中途又恢復意識, 他們還特意上了層拘束道具的保險。

真正的惡人:昏迷不醒,四肢脫殼骨折, 脊椎斷折,輕微腦震盪,無法恢復意識。

虛假的惡人:黑吃黑收穫一麻袋道具, 正義制裁造成物件半身不遂, 隨時準備補刀解決隱患。

繆宣提著李國立走到服務站大門前——雖然知道這個逃犯的姓氏是“武”,但畢竟不知道名字是什麼, 索性還是以李國立還稱呼。

服務站門口的幾人看到三人這個惡人幫的架勢頓時都驚呆了, 白玉蘭又發出一聲尖叫,馮錢嶸則目瞪口呆地瞪著四肢扭曲拖在地面上的李國立:“這、這……他是做了什麼嗎?”

虞舟上前一步,揪著頭髮扒拉起李國立的臉:“李女士, 他是你記憶中的殺人犯嗎?”

虞舟特意強調了“殺人犯”這個形容詞,一下子就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馮錢嶸的表情立刻就平淡下來,白玉蘭也按住了嘴不說話了。

嫚妮仍然用衣服擋著肚子,她拼命回憶著記憶中的那張照片上的面孔,半晌後才肯定地點了點頭:“……應該就是他!”

此時大門外已經不只是五人了, 初中小情侶從服務站的後方轉過來,休息室的裡錢醫生也忍不住往外走, 他們都看到了形容悽慘的李國立,錢醫生和喬俏還沒說什麼, 倒是江耀祖面露不忍之色。

“這……他雖然是殺人逃犯, 但綁起來不可以嗎?一定要這麼虐待他?”

虞舟問道:“你還記得一開始的那對老夫婦嗎?”

江耀祖:“記得, 是第一天就……怎麼了?”

“這個人——或者說,牲畜,不,他牲畜不如。”虞舟像是看垃圾一樣瞥了一眼李國立,隨後輕聲道,“他在第一天就謀殺了那位老先生,並且割下了老人的舌頭,挖出了眼睛,收集了臟器隨身攜帶。”

這一番話聽得周圍的人各個悚然。

“只是第一天就做出這種事情,而且還不是在遇到生死存亡的那一刻,甚至那個時候鬼蜮裡也沒有出現可以兌換道具的便利店。”楚恆冷冰冰道,“但就為了一個可能性,他就不擇手段地先殺死了一個同類。”

“這個人在現實世界中是一個多年逃犯,曾在國外避難,我們不知道他在逃亡的過程做了什麼,但就他的舉止行為來看,我們認為這種處置方式是最恰當的。”

錢醫生立刻表明立場:“是的,放任這種危險分子帶來的危害絕對不是我們能夠的解決,而且現在是在鬼蜮裡,我們不能求助警察,這樣處理再恰當不過。”

江耀祖摸了摸後腦勺,還是小聲道:“……那能不能殺了他?”

虞舟搖頭:“不行,我們懷疑他和這個鬼蜮是有關聯的,要等到排除關聯後才能做最後一步行動。”

話說到這裡也沒什麼好繼續的了,初中生小情侶索性也在大門口蹲下來,錢醫生則是嘆了口氣往休息室裡走。

這一次楚恆和她一起回去——楚恆還要去回收李國立的提包,以確定那是能夠隔絕氣味的道具。

兩人安靜地透過走廊,推開休息室的門,休息室的角落裡縮著兩個人,呂詩麗抱著她被那被衣服緊緊包裹的兒子,她背對著大門,縮著身體一動不動,乍一眼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就算是白玉蘭的尖叫也沒有讓這對母子離開休息室。

楚恆很快就找到了李國立的提包,一切都和他們猜想的如出一轍,只不過這個提包的隔絕效果只對血液和人體組織有效,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還真是一個完美的作案工具。

錢醫生皺著眉看著呂詩麗,在猶豫了片刻後決定離開休息室,去大門口和大部隊匯合,她特意找了虞舟敘述了自己的擔憂。

“……我覺得呂詩麗的狀態非常不好,她要是自己這樣躲著也就罷了,那個孩子……是叫小寶吧?小寶一直被她悶在懷裡,這對孩子來說是很糟糕的。”

虞舟也很苦惱:“可是我們根本沒有辦法靠近她。”

“我也不行,呂詩麗似乎是覺得所有人都會傷害她……”錢醫生壓低聲音,“我見過精神病人的案例裡就有一例是母親在發病的時候誤殺了兒子,我——要不是小寶今天和呂詩麗說過幾句話,我都要以為……”

“但強行帶走孩子會給母親帶來更大的刺激吧?”虞舟問,“這種情況在醫院裡一般來說有什麼解決方法嗎?”

錢醫生搖了搖頭:“我是婦產科的醫生,我對精神科沒有太多的瞭解,呂女士這種情況應該需要家人和護工一同看護,還需要藥物和心理疏導,而且按理說應該把她和孩子分開,我們可以給她小寶的替代品,但是……這裡是鬼蜮。”

是的,這裡是鬼蜮,就算擊昏了呂詩麗並且把她和孩子分開,那麼等她醒來的時候呢?會不會加重她的病症?才幾歲大的小寶又由誰來照顧?小孩子的安全誰來保證?

這裡是鬼蜮,沒有人能,也沒有人會花費更多的精力去保護一對素不相識的母子,而且還是出於“母親對孩子不好”這種看起來就“多管閒事”的原因。

錢醫生不會提出這種建議,而就算她提出來,虞舟也不會採取。

虞舟和錢醫生的探討最終還是無果而終,生死有命,這對母子的命運只能交給上天。

—————

約定的時刻來臨,巴士幽幽地開啟了車門,只是這一次登車的乘客卻僅剩下十二個人,其中還包括已經完全不似常人的呂詩麗母子,以及喪失意識的李國立。

前四排空無一人,第五排的兩個內座分給了那對年輕的小情侶,第六排則是嫚妮和白玉蘭,這一次的第七排也出現了一些變動,虞舟和楚恆坐在一起,另一邊則只剩下馮錢嶸。

至於繆宣,他和無意識的李國立坐到第八排,就緊挨在虞舟和楚恆之後,第八排的另一邊則做了錢醫生一人。

這一回坐到最角落裡的人換成了呂詩麗,她神神叨叨地抱著孩子縮在最後一排,與索然都格格不入。

巴士啟動,慢悠悠地駛出停車場,服務站的門口同樣出現了被拉下的人類同伴——那是因為誤入貪食陷阱而變成肉山的許昌。

錢醫生一驚,忍不住問道:“那個黃凱不在?他是不是還活著。”

虞舟很遺憾地給了她一個否定的答案:“應該是被鬼蜮扣下來了——就算是變成了怪物,有些地方也是不會放人的。”

進入維修站又沒有走出來,黃凱不可能生還了。

繆宣瞥了一眼服務站的大門後就不再關心已經死亡的人,他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巴士下的道路,上一次隱約間看到的鐵軌讓他非常在意,他總覺得這個鬼蜮還會變得更加兇險。

如果只是每次增加三個陷阱的話,那麼這個鬼蜮的難度也不過如此,它怎麼說都是無視地域尋人的特殊性鬼蜮,一定還有更多的危險等著他們。

巴士的下方確實出現了鐵軌,這一次繆宣終於看清楚了它的細節,長長的兩條鐵軌下是細碎的石子和枕木,鐵軌邊是類似維修走道的棧道,它的一段清清楚楚地連線在服務站上,而另一邊則逐漸沒入黑暗,沒有了蹤影。

能夠看到這一段鐵軌的人也不只有繆宣和楚恆,這一回虞舟也能清楚地發現他,令人驚訝的是,第五排的初中男生江耀祖也能看到鐵軌,他失聲喊出了自己的發現,然而他的小女朋友卻什麼都看不到。

楚恆忍不住指點道:“靈感高就能看到更多的東西,你的天賦不錯,不過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你下一次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就躲開吧。”

雖然楚恆說得不客氣,但江耀祖卻相當開心,畢竟好的天賦就意味著他與普通人不同,一時間他甚至忘記了死亡的恐懼,小聲地和女朋友分享自己的快樂,只是小姑娘卻沒有類似的心情,只勉強地陪著他笑了笑。

巴士正式離開服務站,巴士司機再一次開始分發食物,這一回排在第三的嫚妮還是拿到了兩份,再次明確了她懷孕的事實。

白玉蘭麻木地看了眼身旁拿了兩份的嫚妮,對她的身孕漠不關心。

“生產日期變成2012年了。”虞舟翻過壓縮餅乾看了看,“距離今年還剩下四年,也就是距離結束還有四天麼……”

距離進入鬼蜮竟然只過去三天,然而人卻死了一大半,每個人都是又疲憊又恐懼,清潔條件的糟糕更是雪上加霜,在這鬼蜮裡簡直是真正的度日如年。

繆宣收起了兩份食物,雖然這是比較妥當的選擇——李國立喪失意識,目前是整個人被五花大綁地綁在座椅上,不可能保管自己的物資。

不過繆宣還是覺得他的這個行為可以說是非常的邪惡了。

巴士平平穩穩地駕駛在黑暗中,一切都和前三次一模一樣,也就在差不多的時間段,熟悉的顛簸開始了。

繆宣本來覺得自己應當做好了準備,畢竟只是顛簸而已,前三次不都是這樣過來的,但事實告訴他,鬼蜮不愧是陰間貨色,做人是不可能做人的。

這一次的顛簸比上一次要更加險惡,窗戶瞬間大開,不僅如此,整個窗框開始崩裂,在巴士的內壁上竟然崩出了一個直徑有一米左右的大洞!

這乘客要是沒有安全帶或者抓穩靠椅,被灼傷還是小事,整個人掉出去都有可能。

可想而知這種豁口將隨著日期的變化而越變越大,到了最後一天也許整個內壁都會消失。

繆宣此時只能慶幸李國立被綁得結實,否則他還得去管這個傢伙,他忍不住爆了一句傳統粗口,得到了前排楚恆的國罵應和。

在劇烈的顛簸中,灼熱的氣息衝著車內就來了,白玉蘭絕望地哭起來,這女人倒不是真的應付不了這種情況,只是自她丟了一隻腎臟後就像是被嚇破了膽子,一點點的變故都能讓她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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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又哭又叫的人也不止一個,那第五排的小姑娘也貓似的哭起來,嫚妮開始乾嘔,她想吐又不敢吐,在恍惚之間手臂不小心擦到外部,發出尖聲痛呼。

在這一片混亂中,新聞放送開始。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大家好!今天是七月八號……歡迎收看今天的新聞聯播節目!】

【本次新聞的主要內容有:就業執照吊銷風波結束,‘工程承包公司’再次開始承包工程,近日來……】

【來自中央日報的消……紛紛表示期待,據悉,‘地下城樂園’將會囊括大量互動遊戲與補給點,逐步開……負責人伊秉熙表示最重要的觀念是‘合作’。】

【昨日,‘迎客賓館’再次發布新聞會,稱即將入駐各大景區……以及公路服務站點。】

【一則緊急新聞,公共交通路線陷入混亂,各大火車車次失……旅客們出行請注意,請搭乘旅社巴士與公交……】

【以下是詳細報道。】

……

這一次的新聞聲音很大,而且主持人竟然口齒清晰,正當繆宣訝異地傾聽時,異變突生。

在新聞簡介結束後,接下來的詳細內容憑空消失,頓時變成了一片刺耳的白噪聲,這刺啦啦的噪音持續了老長一段時間,只在快要消失的末尾處綴了句【……以上就是今天的新聞內容,歡迎您的收看!】。

繆宣被這個鬼蜮的無恥一記背刺,好懸沒有哽過去,他聽到了前排楚恆再次忍不住的咒罵,以及身邊錢醫生絕望又憤恨的詛咒。

新聞結束,令人不舒服的歌聲響起,顛簸中的巴士又逐漸恢復了平靜,當前方不遠處亮起熟悉的暖燈時,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的旅程結束了。

可當巴士完全駛入停車場時,車窗外不再是一覽無餘的仙人掌停車場,而是一片片遮擋視線的高牆。

牆壁上噴吐著類似“服務站”的字樣——停車場和服務站融合了。

巴士穿牆而過,停在了一處車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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