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的溫度與常人相比要偏涼, 唯有掌心帶著略微的暖意, 手掌的主人似乎並沒有健康的體魄, 但對於發著低燒的孔星雲來說, 這樣的溫度卻令他覺得無比舒適。

他睜開了雙眼,看向了站在病床邊的人。

“你醒了啊……”

熟悉的聲音。

額頭上的手移開了,孔星雲抬起頭,他看到了一個挺拔高挑的青年, 他有著琥珀一般的眸色與純黑的長髮,五官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眼尾微微翹起來, 帶著淺淡的緋色。

比起亞神形態,這樣的他看上去要親和的多,就像是……天上的星星落了下來。

孔星雲不由得怔住:“這是?”

繆宣笑了笑:“我換了碳.基素體,和矽基的比起來果然有很多不同。”

孔星雲垂下腦袋, 悶悶地:“嗯。”

繆宣不知道如何開口, 孔星雲也一言不發, 空氣中似乎又陷入了死寂,良久的沉默後,還是繆宣先動了。

他在孔星雲的病床邊坐下, 把一個小盒子放在病床邊的櫃子上,直男粉色的包裝上遍佈小桃心。

孔星雲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糖果, 激勵裡的天價商品之一,幾年前瑪忒斯也給過他一把糖,那個時候他就去查過了。

他好像時刻隨身帶著糖果, 應該是很喜歡吧?

也對,誰不喜歡糖呢?

不知怎麼了,孔星雲只覺得胸口一陣沉悶,他敏銳地感知到自己正在被縱容:“您是來祝賀我的精神力突破記錄的嗎?我不要這份禮物,這幾天我收到的慰問品太多了。”

繆宣一愣。

孔星雲扭過頭:“請拿走吧。”

繆宣看著病床上賭氣的少年,他已經不再是躺在醫療艙中那個掙扎的實驗體了,他現在已經渡過了難關,只有仍舊蒼白的面色仍然能證明他曾遭過的罪。

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這孩子也是這樣的,一個人在模擬倉裡捱打,調了最高的重力,痛極了也一聲不吭,早熟得驚人,勒託催生出了一大批這樣的孩童,他們沒有父母也不知道什麼是家庭,即便是生死難關也只能獨自支撐。

這一次實驗有多少個孩子逝世了呢?還有那些軍人……

繆宣輕輕嘆了口氣:“……抱歉。”

沒想到他的感慨竟引起了孔星雲極大的反應,這少年猛地回過頭,情緒激動而眼眶發紅:“為什麼要道歉?你又沒有錯!”

繆宣一眼就看穿了這只小刺蝟真正的情緒,他伸出按在他的額頭上,這一次繆宣用了點力氣,但孔星雲卻也沒有反抗。

“沒有人能夠阻止這一次實驗。”繆宣輕輕道,他的手臂擋住了孔星雲的視線,這也讓繆宣松了口氣,“誰都沒有辦法……我並不是在為自己開脫,我既做不到保護我的下屬,也做不到庇護你們這些孩子,我甚至不知道我的這種念頭對於流浪中的勒託來說是對是錯,但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所以我很抱歉。”

繆宣的手腕被握住了,孔星雲一把把他的手拉下來,兩人的視線再次對接,繆宣看到了孔星雲黑色的眼眸,這雙眼睛裡似乎有火光。

“怎麼會是您的錯?!”孔星雲的手有些顫抖,“不是的!為什麼您會這麼想?沒有什麼地方出錯了,一切的原因只是因為我現在還是個未成年的一等兵。”

和已擁有獨立世界觀、行走過多個世界的繆宣不同,孔星雲是勒託的產物,勒託的蜂蟻社會在他的認知中是天經地義,但與此同時他的自我價值概念卻在悄然甦醒,“奉獻自我”的主流觀念無法被孔星雲完全認同。

因此孔星雲才會有生前成為一級上將的理想——這是在勒託世界中,能夠實現自我價值的最高境界了。

孔星雲和繆宣是截然不同的,繆宣的天性與經歷讓他對生命敬重與悲憫,但孔星雲在這星際流浪的世界裡卻只懂掠奪和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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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關對錯,正如好人與壞人、正義與邪惡一樣,正確與錯誤從來都是最模糊的判斷標準。

繆宣明白這些,他並沒有去反駁病床上的少年,他只是溫和地道:“還疼嗎?”

孔星雲像是被逮住的小偷一樣鬆開繆宣的手,直到這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他剛才在瑪忒斯的面前情緒失控了。

“不、不疼了!只是有些頭暈而已……不是,我很快就會恢復的。”孔星雲立刻否認,面色漲紅,“……我很好,請不要擔心。”

這個年紀的少年總是有著執拗的自尊心,繆宣忍不住就想逗逗他,他拿起了放在櫃子上的盒子:“既然你恢復得很好,那我就拿走了?”

孔星雲百般不願,但剛才任性賭氣的是他,出言拒絕的也是他,他直勾勾地盯著糖果,此時此刻這豔俗的盒子對他的吸引力甚至不亞於年度勳章,尤其是當它被亞神拿在手中時。

孔星雲:“多謝您來看望我……已經很令您費心了,不用……再破費……”

繆宣失笑,下一刻他就把糖果盒放在了被褥上:“開玩笑的,它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我當然不會把它原樣帶回去了。”

這個量產的盒子上難得還有著字樣,那是手寫體“孔星雲”,不是0921,只是孔星雲。

孔星雲雙眼亮閃閃的,他鄭重地拿起盒子:“謝謝您!”

“沒什麼,微不足道的小禮物而已。”繆宣起身,“我先走了,精神力的增長不能冒進,好好鞏固。”

—————

繆宣慢慢走出試驗區,最後從第九環帶的接駁口離開,當他登上前往第三十二環帶的航艦時,臉上的笑容也徹底消失了。

亞神的身份在勒託社會中地位超然,繆宣一開始以亞神的身份經歷這個世界時是驚喜連連的,神奇的精神載體、浩渺的宇宙星空、獨特的科技發展、堅韌的星際社會……這是多麼奇異的世界?

但一旦認識了這個世界中的人類,一旦開始與他們的命運共情,勒託冷酷與殘忍的一面就毫無保留地出現了。

正如瑰麗的宇宙處處都是致命的危險,堅韌的勒託也由無數無情的環節連結,這個社會是適應星際流浪的,繆宣以往的經驗在這個世界中顯得天真又稚嫩。

繆宣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自從繆宣開始穿戴碳基素.體後,他已經做過了幾次夢,這些夢境給他的感覺都非常模糊,但確實與“宣蟬”生前有關,只可惜繆宣醒來後記得的東西不多,只依稀能回憶起類似訓練精神力很難、腦仁疼、營養劑不好吃、糖很貴等等這樣的零碎資訊,其中沒有一條和賽克斯塔有關。

看來是他做的夢還不夠多。

航艦抵達了第三十二環,繆宣回到控制中樞,欽那瓦上將早已在這裡等著他了,這位忙於事務的上將百忙之中也不忘朝他點頭致意:“瑪忒斯上尉,第九環情況如何?”

繆宣也回到自己的位置:“先鋒軍中三人意識死亡,三十九人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名單……科涅莉亞小姐給你了麼?”

欽那瓦上將點點頭,他沉默了片刻後道:“瓊斯多蒂爾中將受到永久性傷害,他無法再任職排程指揮官,需要換一個人。”

繆宣客氣疏離地回答:“指揮排程……這需要很高的精神力,您有打算了嗎?”

欽那瓦上將:“是的,我認為宣晉陽少將很合適,他的貢獻點足夠,在前線排程上也有建樹,您認為呢?”

“那就很好。”

繆宣當然不會有什麼異議,他基本上是不會插手先鋒軍指揮官的決策的,更不會去管人事升遷。

欽那瓦:“那麼我將提交報告……上尉,恕我直言,先鋒軍中需要重新安排的職位只有四個,這是微不足道的損失,請您不要沮喪,長官的情緒會影響軍隊的士氣。”

繆宣:“……”

繆宣還能說什麼呢,他只能回答:“好的,我會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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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臨床試驗取得了良好的結果,於是促進精神力藥物的課題被提前,與正在建設中的三十三環帶一同成為勒託目前的重要大事項。

又過去了一年,勒託與遙遠星系的航線終於成功建立,能源與礦藏的開採由遠征軍負責,航道的維繫和運輸則由統籌軍承接,這其中維比烏斯鎮守開採區,而新生亞神凱珀尼亞則在航道內巡迴。

自從航道建立,星域與勒託之間的運輸成本大大下降,繆宣開始按時收到兩位亞神的信件,維比烏斯的資訊和郵件大多都是礦區與能源區星球的風貌,其中也有生物和微生物的標本,這些星域中並非沒有活體生命,只是它們的結構簡單,生存環境也糟糕,對勒託來說基本沒有價值。

至於凱珀尼亞的信件,那要更混亂一些,凱珀尼亞沒有常識與文學基礎,他的資訊完美地展現了語言是如何才能夠從口水話到書面語的,至於他的郵件則更混亂了,從太空隕石到幾張糖紙無所不包,完全就是小孩子的愛好。

而死傷者也能隨著航道迴歸,繆宣收到了維比烏斯的請求,代他埋葬了五十嵐上將的遺骸——準確的說勒託上也沒有埋葬服務,只有回收。

五十嵐上將的屍骸在回到勒託時已經乾癟了,有機質都失去了利用率更不要說殘存的精神力,他最後還是變成了骨灰,紛揚在宇宙中。

來自遙遠星域的資源從航道上源源不斷地運輸回勒託,而這樣的運輸持續了整整三年,有著這樣的能源支撐,第三十三環帶的建設容易了許多,勒託近年來的運氣是在是不錯,接連遇到能源區,讓這流浪方舟的生態都富餘了許多。

開採四年後,遙遠的能源區終於瀕臨匱竭,這對於遠征軍來說實在是個好消息,因為開採完成就意味著他們能夠回到勒託,隨著勒託的召回令,遠征軍與統籌軍攜帶著最後一船資源從千瘡百孔的星域中離開,他們將在幾個月後回到勒託,繆宣也終於能見到闊別多年的維比烏斯。

隨著這一次能源採集的結束,勒託將開始新的能源搜尋,但下一次就輪到繆宣的先鋒軍了,不過下一次出征最短也是五年後的事情了,在這段時間之間,勒託需要基本構造好三十三環帶大結構,同時重新整合探索軍。

每年慣例的徵兵又要開始了,而今年略有些不同,因為今年參與徵兵的新一屆學生中包括孔星雲。

孔星雲如今已經年滿二十,但是他卻已經跳到了二十五級,同一眾二十五歲的青年一同競爭畢業崗位,但即便差了五歲,孔星雲仍然以歷年重新整理的精神力記錄與優秀傑出的能力成為二十五級當之無愧的魁首。

這些年來繆宣一直讓小系統關注著孔星雲,這個孩子幾乎是一年一個樣子,個頭也像是拔苗一般向上竄,孔星雲的性格也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內斂,如今也成了勒託最推崇的冷靜理智與不苟言笑。

而隨著孔星雲年齡的增長,即便繆宣的工作與第八環沒有交集也能夠見到他,優秀的定向生能夠得到實習的機會,孔星雲已經靠著貢獻點刷到了不下三次遠征軍的實習機會,有駕駛小型航艦也有在赫利俄斯跑腿,每當這個時候繆宣總能收到孔星雲送的糖果——夾在一大堆來自其他人雜七雜八的禮物裡。

這就要說到先鋒軍內部的最高理想之一,那就是睡到他們的頂頭亞神,雖然這個理想目前就是個夢話,但是廣大群眾做做夢還是很快樂的。

繆宣在範德貝倫死後也多少理解了隨軍亞神的哀傷,他開始有意識地疏遠部下,只在戰略上配合他們,他也基本上絕緣了各種圍追堵截,把大部分空餘時間用來學習。

四年了,繆宣也終於把精神力學與器械總覽修習完成,現在的他回到了現實世界已經可以獨自建造全自動化農場——假如自然條件允許的話。

這實在是可喜可賀,賽克斯塔和緹琉利烏也分別對繆宣的學習熱情表達了高度讚許,並且紛紛提供了新課程,得到了繆宣的斷然拒絕。

繆宣開始讓系統掃描並記錄勒託已有的學科,在科技上勒託就是一個巨大的寶藏,更難得的是系統還能夠做到複製它。

眼下遠征軍與統籌軍迴歸在即,兩軍中缺失的位置也需要補充,人員又將迎來一次巨大的調動與調整。

繆宣後幾個月的時間安排也以此為依據,在兩軍迴歸後他將協助阿忒奈完成新一屆招生,接下來就是磨合新人,三十三環帶的建設也不會停止,隨後就是漫長的準備期,準備期結束後就輪到先鋒軍出征了。

—————

這三四年來,繆宣也已經習慣了穿戴碳基素.體,比起矽基來說,碳基素.體給他的感覺要更“真實”一些,不論是五感的體驗還是更模擬的生理現象。

穿戴著碳基素.體就像重新成為了人類,而碳基素.體對亞神精神體的制約也要更大一些,不過這些制約只針對素.體的穿戴狀態,要是亞神想要擺脫制約只需要脫下素.體就夠了。

而自從開始穿戴素.體起,繆宣就有記錄夢境的習慣,最開始他零零碎碎夢到的東西冗雜繁多、沒有關聯,但隨著記錄的積累,繆宣竟也能從這些碎片中拼湊出一些當年的影子。

四百年前的勒託與如今的相差並不大,制度基本上沒有變化,社會風貌也差不多。主要的差距還是在科技上,畢竟諸如生態系統與防衛措施等等硬體軟體都是升級過無數次的。

繆宣在夢境裡見到了幾次亞神,那個時候勒託的亞神班子和如今的完全不同,維比烏斯之前誕生的亞神他一個都不認識,他們在這麼多年中依次隕落了,繆宣如今也只能在夢境和檔案中見到他們的影子。

而至於維比烏斯……那個時候的維比烏斯真是又兇又狗,但同樣的他身上幾乎沒有任何現在的哀傷與沉默,新生的維比烏斯性情張揚暴躁,倒有些像是“維比烏斯”這個本名的主人,他與宣蟬之間的交流也是相當直接。

那個時候的宣蟬以天之驕子的好成績進入遠征軍,恰好也碰上了初出茅廬的維比烏斯,兩人都是第一次與對方合作,痛苦的磨合期後就是默契的配合,他們之間的關係甚至遠勝過如今的繆宣與範德貝倫上將。

可想而知宣蟬的死亡給維比烏斯帶來了怎樣的打擊,那一定也比範德貝倫帶給繆宣的哀傷更甚。

基於這些記憶,繆宣竟也有些期待維比烏斯的迴歸,也許這種生死後的久別重逢便是亞神體系唯一的溫情了。

而不論繆宣在夢境中第幾次暴打了維比烏斯的素.體狗頭,亦或者他看到了多少次其他陌生的亞神,他一次都沒有見到賽克斯塔。

一次都沒有——彷彿與他有關的記憶已經被這個靈魂刻意遺忘了一般。

這樣下去不行,他必須挖掘出更多的與賽克斯塔有關的記憶,繆宣在嘗試了各種方法皆無效後終於打算冒一次險。

他打算催眠自己,不是用普通的心理醫療,而是使用勒託式的高強度式洗腦包催眠。

碳基素.體對亞神是有限制的,這就包括了催眠,對素.體的催眠在本質上與睡眠和夢境是類似的。

而且穿戴素.體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繆宣隨時可以靠脫離素.體來打斷催眠,算是多了一個安全保障的閘門。

於是在偷偷學了催眠的相關課程後,繆宣順走了第九環帶的輔助器械,趁著外出巡航的機會給自己搭了一間催眠室。

繆宣按照系統提供的說明書組裝好了各種儀器,對著面前這個套在醫療艙裡的東西表達懷疑:“這樣搭沒問題嗎?”

系統又翻了一遍說明書:【就是這樣沒錯,上吧秒哥,就算出問題了我們也就是扔一具素.體的事。】

“可是碳基素.體真的很貴……”繆宣口中感慨,動作卻利索地爬入了這個小型醫療艙,他的時間有限,要抓緊實驗,“那麼意識催眠就交給你了。”

催眠並不是能夠科技設定全自動的,還需要一定的人為引導,這些工作就交給小系統。

系統:【沒問題!交給我吧!】

繆宣躺在這個純白的器械中,往自己的大動脈上扎了一針——現在他給自己扎針的動作也很熟練了。

藥液隨著血液循環流遍全身,熟悉的睏倦感覺逐漸浮起,繆宣在意識模糊的狀態下聽到了系統認真地按部就班:【請放鬆你的身體,接下來我們將進行深層次意識的引導……】

機械音有點出戏,但總體氣氛正好,繆宣覺得他可以。

—————

繆宣又做夢了,這一次是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他看著周圍有些陌生的場景,確定了這是宣蟬的回憶。

這算是成功了嗎……

宣蟬站起身,他原本坐在床上——勒託的床真的是幾百年都沒有過變化,一張不知道什麼材質做的板子上疊了簡潔的被褥,而這個被褥就和睡袋差不多,就薄薄兩層保暖材料,剛好能包住一個成年男性,一點多餘都不給,完全沒有小棉被的蓬鬆幸福感。

宣蟬走向浴室,勒託的浴室同樣小的可憐,大概就一個小電梯間那麼大,清潔器材就在牆壁裡,使用時彈出,打秒扣錢。

浴室裡似乎有人,半透明的門上糊滿了水霧。

宣蟬敲了敲門,耿直又酸楚道:“快點出來,你又不用洗……我很窮的,快用不起水了。”

繆宣:……

雖然不知道浴室裡是誰,但是……原來曾經的我,竟然混到了用不起水電的這一步。

水聲戛然而止,與此同時模糊的笑聲從浴室中傳出,伴隨著熟稔的調侃:“這一次的貢獻點不是剛下發麼?怎麼我們的宣上校又沒錢了呢?”

宣蟬也不猶豫,他一把就推開了浴室的門:“玩音樂就是燒錢,我剛下了木材的訂單,讓一讓……真是,你這個體型太大了。”

浴室中站著一個赤.裸的高大男子,他確實身材魁偉,水流順著堪稱雕塑模板的肢體滑落,只可惜他流暢的肌理帶著幾分匠氣——繆宣非常熟悉這個,畢竟碳基素.體基本上都是這樣,雖然完美但沒有什麼的鮮活氣息。

這個男人正單手向上梳起半長不長的碎髮,露出寬闊的額頭和剛毅的面孔,他的雙眼深邃漆黑,彎起的弧度勾人心魄。

“說什麼呢……”男人垂首,幾乎是咬著宣蟬的耳垂道,“你不是最喜歡這樣的?難道這幅身軀不是阿蟬送給我的麼?”

繆宣:!!!

看清楚了男人面孔的繆宣停止了思考。

“所以我才會窮成這樣,碳基素體它真的太貴了。”宣蟬一邊感慨一邊開啟熱水的開關,水霧從浴室頂噴出,立刻把宣蟬打溼,他推了推身邊的男人,“行了,邊去,別擋著通風口的開關。”

男人乖乖地貼著牆站好,然而勒託的浴室單人使用都夠嗆,兩個人成年男子擠在裡面根本站不開,肢體的觸碰避無可避。

繆宣的視野也隨著宣蟬的低頭而降低。

繆宣:……

#從智熄到窒息.jpg#

“出去。”宣蟬毫不客氣地趕人,“我只想好好洗個澡,從昨晚想到現在。”

男人的雙臂是張開的,他即便貼著牆也充滿了侵略性,他壓著聲音軟乎乎道:“阿蟬……幫幫我……我就戳戳不進去。”

宣蟬冷酷無情:“滾,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

然而此時宣蟬是背對這個男子,男人直接伸手摟住了宣蟬的腰:“阿蟬……”

宣蟬:“邵熙寧!你敢!”

事實證明這位邵姓男子他真的敢。

繆宣眼神死了:……

#痴呆.jpg#

宣蟬冷笑,利落地轉身,手肘一送就拐到了男人的頸部,男人也沒有反抗,任由他痛擊他的脖頸。

隨後男人軟軟地癱倒在地,宣蟬踩著男人的身體完成了洗漱,洗完後他烘乾了浴室,拉起胳膊就拖著男人的身體走回房間……像是拖著一具屍體一般。

不過這本來也就是一具沒有靈魂在內的素.體罷了,本該待在素.體中的靈魂此時正坐在勒託那張板子床上,一副乖乖巧巧的樣子:“阿蟬阿蟬,今天是先鋒軍的日子,記得穿那套禮服!”

宣蟬換上純黑的軍裝:“你把素.體穿好再走,我再也不想跑到一環送素.體了,你們亞神怎麼都喜歡隨地扔素.體?”

繆-喜歡隨地扔素.體-宣:……

這個問題現在繆宣可以回答,因為真的很方便。

“好呢,但是我好喜歡阿蟬給我送素.體的時候。”少年形態的亞神乖乖地穿上癱在地面上的碳基素.體,再次擁有了成年的身軀,隨後他一邊扭著脖子一邊站起身,“阿蟬下手好重,要是我還活著沒準就骨折啦。”

宣蟬對著鏡子仔細地整理自己的儀表:“骨折不挺好?清淨……說真的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亞神體態,難道是老男人對青春的懷念嗎?”

“老男人不好麼?沒有這個技術我能追到你嗎……不過亞神形態會是這樣我也沒想到呢,也許這就是對永恆的追求。”

套上了素.體的亞神笑眯眯的,他也不急著穿衣服,只是伸手幫宣蟬整理衣領,玩笑一般詢問:“阿蟬,永遠陪著我吧?”

宣蟬失笑:“可這個世界上哪裡有什麼永遠。”

“永遠……”男人笑了,“我說有,那就有。”

……

—————

短暫的夢很快就結束了,繆宣從醫療艙裡爬出來,彷彿見了鬼一般。

等繆宣和系統分享完自己的所見所聞後,這一回就輪到系統痴呆了。

系統:【阿巴阿巴阿巴阿巴.jpg】

繆宣重新從光腦裡翻出宣蟬的檔案,逐字逐句的看。

等到系統回過神來的時候,繆宣也翻完了短短的檔案,一人一統在意識海中面面相覷,半天沒人說話。

良久後,系統乾巴巴道:【秒哥,我覺得你危險了。】

繆宣抹了一把臉:“我得去找維比烏斯,他下個月就回來……見鬼,怎麼會是這種關係?”

系統艱難道:【看來維比烏斯的情報很可靠,賽克斯塔生前的名字正是邵熙寧,他很有可能完全記得自己生前的所有記憶,世界脈絡指的也許就是他吧。】

繆宣恍惚:“可是世界脈絡是美夢成真,假如美夢成真是指賽克斯塔的……他在追求永恆?這完全說不通啊?永恆要怎麼證明?怎麼‘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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