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宣開了雙視野, 不出意外地鎖定了羽光忠正所在的區域。

事情總算是結束了。

“街道的封鎖就先交給你。”他對身邊的和泉重光叮囑道, “我要先進入津前的本丸, 今日過後就可以逐漸放鬆了。”

和泉重光本還有些不理解, 聽到老師這麼說頓時恍然大悟:“是、是種忠正大人成功了嗎?!”

“應該是。”繆宣點點頭,“別怕,接下來的事情就很好處理了。”

按照羽光忠正的決策,津前父子和老一輩的貴胄都是他需要清理的目標, 接下來他會大力提拔新面孔,同時引入近年來逐漸凋敝的前出羽名門,這兩者都會承他的恩惠, 而且在忠心程度上不相上下。

寒門只能依附主君,出羽名門則嘗過家道中落的滋味,也將更加團結在家督身邊,有這樣的屬下存在, 津前的名門自然就被擺放在犧牲的席位上。

繆宣尋著羽光忠正的方向而去, 現在羽光忠正已經不在天守閣上了, 他帶著士卒正在清理整個津前的本丸。

忠心耿耿的津前家臣只有一條死路,父子兩人曾經的後院將徹底解散,侍女們會被遣返, 而兩人的姬妾應該會被送去廟宇中出家,

夫婿亡故的貴族女眷大多都會選擇這樣的晚年, 對於身份高貴的女性來說,她們就算是出家也能擁有不低的生活質量;但對於那些被人遺忘的、罪臣的夫人們,她們的生活可能就要清貧許多了。

不過也有許多女性會選擇留在兒子身邊當老夫人。

羽光忠正日後是肯定不會留在津前本丸中的, 他為自己選擇的本丸是出羽的中心,因此這一次清理就頗有幾分強盜的蠻橫氣勢,津前的庫房首先被清空。

繆宣找到羽光忠正的時候,這小混蛋正在愉快地翻賬本。

“龍槍!我們有錢養火.槍了!”羽光忠正興致勃勃,圈出賬本上的資料,“津前的庫存不少嘛,也許還夠我們湊一個百人隊!”

少年的眼中彷彿有火光在跳躍,他還沒來得及擦洗衣袍上的血跡,整個人都彷彿籠罩著一股無法抵擋的銳利。

真的長大了啊……這孩子。

繆宣接過賬本,快速地瀏覽,心中迅速核算:“假如你想要把所有的庫存全部使用,那麼購買一白以內的火.槍是能夠做到的,但是假如你想要養活一支火.槍隊,這些大件的珍藏和賞玩需要變賣。”

小系統的速度比他秒哥還快,迅速錄入統計後,連能養活火.槍隊多久的大致天數都已經得到了答案。

“全買了也沒關係,我都用不上,這些就都由你們算。”羽光忠正豪氣幹雲,“龍槍有喜歡的東西嗎?喜歡就留下來吧!”

繆宣看了看賬冊中記載的華而不實的藏品:“不……它們對我來說也沒什麼作用。”

這一次付喪神的身軀甚至連進食都沒有必要,睡眠也能給他提供能量。

羽光忠正聽罷有些洩氣:“我還不知道龍槍喜歡什麼呢。”

“我又不是人類。”繆宣失笑,“嗯?這裡還有珍藏的女子首飾麼?要不然送給寧寧?”

羽光忠正:“你說什麼?全賣了?好!”

也就在此時,士卒匆忙趕來彙報:“大人,老夫人想見您一面。”

這老夫人值得就是津前大名的正室,大公子的母親。

“見一面?不見。”羽光忠正想都不想,並且發出強盜的發言,“怎麼讓她走難道還要我教你?不願意也得讓她願意——哦,記得把後院的私庫整理乾淨。”

士卒低下頭:“大人……那……那老夫人拿著刀威脅說要自盡。”

逼死別人女眷這事就很難聽了,羽光忠正煩躁地嘖了一聲:“行了,去看看,你帶路。”

繆宣跟著羽光忠正拐入了津前家的後院,這些大名的後院都一樣,一層層院落套在一起,姬妾們也許一輩子都無法走出這處深院。

那位老婦人就站在院子最中央,她對著自己的脖子高舉著刀,周圍的士兵也不敢靠近,這果然是一副正在等待羽光忠正的樣子。

曾經這位夫人能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羽光忠正,用漫不經心又輕蔑的語氣宣判他的生活,這讓他至今無法忘記那女人醜陋古怪的妝容,而現在……

她已經老了,劇變來臨時也無法再保持完美的妝容,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老婦人,面孔上是縱橫的皺紋,涕泗橫流。

羽光忠正已經比這婦人高了,這一次輪到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罷,你要什麼。”

女人看著他,眼睛裡是淬了毒的光,她抖著手中的刀:“你殺了我的兒子。”

羽光忠正冷酷地笑了笑:“津前親泰弒父罪大惡極,我不過是為義父申冤報仇。”

女人再一次淚水滾落,她發出類似野獸一樣的嚎叫,突然揮舞著刀朝羽光忠正衝來!

羽光忠正下意識拔出刀,周圍的士兵也簇擁上前,繆宣更是一步就攔在了少年身前,可女人的目標卻並不是殺死敵人,她高舉起的刀竟然直接扎透了自己的喉嚨!

鮮血從她的喉管中迸射而出,頃刻間就染在繆宣的身上,鮮血順著他的衣領流入脖頸與肌理,帶來微微的涼意。

此時此刻繆宣再一次嗅到了腥臭的味道,但這和曾經那位長宗我部夫人的精神力不同,這是另一種臭味。

繆宣皺眉:“都退後!別碰到她的血液!”

周圍的士卒畏懼地停住腳步。

“龍槍!你沒事吧?”羽光忠正也不管濺到自己臉上的幾滴血,急急地拉住繆宣的手,“她是不是往血裡摻了什麼?!”

“沒什麼事,不要擔心。”繆宣上前幾步拔出婦人喉嚨間的刀,“很輕微的詛咒力量,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這把匕首上果然縈繞著很淡的汙穢氣息,不過可能是力量微弱,繆宣的直覺平靜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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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光忠正並不相信龍槍輕描淡寫的形容,他急躁地讓人趕緊端來清水,同時下意識就伸手去擦繆宣臉上的血跡。

“別擦了,直接用水洗吧。”繆宣下意識躲了躲,“這力量對我無法造成傷害,對你就不好說了。”

“你別管!”羽光忠正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怒吼道,“還不快去提水?!”

不僅如此,羽光忠正還一把扒拉下繆宣的輕鎧,他看著那滲入衣襟的血跡,如臨大敵。

這大概是羽光忠正幾年來最兇的一次,他不容分說的樣子讓繆宣心裡一暖。

士卒鬧哄哄地提來了清水,又是沖洗地面又是點火焚燒那婦人的屍骸,一片混亂中,羽光忠正只管一遍遍擦拭繆宣被血染紅的半邊胸膛。

“有詛咒又怎麼樣?”少年又急又氣,“下一次我用不著你擋在我前面!”

“嗯嗯。”繆宣點頭,“聽你的……別擦了,我很癢。”

“你也閉嘴!”羽光忠正又用力了幾分,“好好保護自己啊!”

事後又有人來彙報,在後院中發現了一個僧侶死在施法的祭壇上,這讓羽光忠正又緊張了一把,他索性把津前的本丸清洗一空,最後以疫病為理由將這塊地方燒了個乾淨。

—————

一場大動亂的後續自然也不會讓人多麼省心,羽光忠正選擇的方法是一刀切,乾脆利落是足夠了,但津前一國的方方面面也都受到劇烈波及。

此時正值百廢待興的時候,索幸後田氏正和長宗我部氏僵持,倒也沒有空閒騰出手來摻和出羽津前的內亂。

在關東這一片靠海的土地上,除卻出羽、津前、後田三國外再也沒有能拿得出手的國家,這對羽光忠正來說實在一件幸事,他為自己設定的時間期限是半年,半年後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已經到手的地盤基本安穩下來。

而與此同時,遠在東北方向的中國領土上又爆發了劇烈的衝突,此處的中國指的是這塊陸地中央的地區,意為“中間的國度”,總共包括了大大小小四五個勢力範圍,並不特指哪一個具體國家。

擁有遠江、美濃等四國土地的織信氏向天下諸侯宣佈,他們要上洛了,而且打出的旗幟是“天下布武”。

天下布武,以武力統治天下,這個旗幟狂妄又霸道,幾乎一瞬間驚動了大大小小的所有諸侯。

織信氏固然不弱,但是他們至今也只有四國土地而已,如今英雄人物遍地都是,這個旗號聽起來就像是妄人夢話,就連和泉重光聽了後都忍不住嗤笑。

然而在屬下們的嘲諷聲中,羽光忠正卻知道這並不是一個笑話。

如今織信氏的家督是“魔王”織信宗岐,這個人太有名了,即使是只玩遊戲的他都知道織信宗岐在最後真正成為了“天下人”。

織信宗岐說到做到,“天下布武”這個旗號將在未來成真。

已經到了這個時間點了嗎?羽光忠正不禁有些急躁。

那從未見過面的織信宗岐已經開始了他的王者霸業,而他現在不過剛開始整合自己的兩國地盤——他的軍隊還沒有統一的訓練,他的火.槍隊伍還沒有組建,他能拿得出手的勇將僅有渺渺幾人。

所謂的“上洛”指的其實就是武裝進京。

在將軍擁權之前、皇室專權時代,因崇拜隔海相望的古國,京都便被取了與那古國首都同名的“洛陽”,這個名字沿襲至今,上洛中的“洛”就是如今的洛陽京都。

上洛成功的諸侯將一舉擁有霸主地位,頃刻間便能凌駕在所有諸侯之上。

而在漫長的戰國爭霸中,羽光忠正唯一記得的“上洛”成功案例……很不幸,還是只有織信宗岐。

不僅天下布武終將實現,上洛偉業也完美功成。

這一切都讓羽光忠正的心情越發沉重起來。

眼下區區兩國的土地算什麼?這天下即將陷入織信氏的鐵騎戰火中!時間緊迫,沒有多少時間供他消耗了!

羽光忠正現在擁有的班底是以最初安藤半兵衛和和泉氏為核心向外擴充的幕府,在津前叛亂中酒井早雲也帶著酒井家投入他的麾下,雖說津前與出羽的士兵全都歸他所有,但一統的練兵還未開始。

羽光忠正急於趕回出羽的領土,他快速地收拾好城中的舊勢力,隨後率領新的班底趕回出羽,此時春日已經臨近末尾,天氣越發溫暖,野道上鮮花紛紛盛開。

沒有人能理解羽光忠正為何擁有這樣的急迫感,只有繆宣能猜到大概。

在路途中,繆宣試圖和他的學生溝通。

“高樓需要建立在堅實的地基上。”繆宣在僅有兩個人的時候道,“忠正,你所記得的並不是無法更改的歷史,織信氏的遠江距離出羽還隔著三個大勢力。”

羽光忠正也只能和龍槍傾吐自己的焦急:“這我知道……可是在我那個時候,不管是什麼載體都在記載織信宗岐的軍隊和兵法,他的火.槍隊對這個冷兵器時代是巨大的殺傷,我現在還沒有想過要怎麼應對……說什麼‘三段擊’,可惡!我不記得他那個‘三段擊’是什麼了!”

書到用時方恨少,羽光忠正現在恨不能打爆曾經那個撕書中二的狗頭。

撕!讓你撕!撕什麼不好?為什麼撕歷史!撕英語不好嗎!

繆宣忍俊不禁:“他的戰法不可能一直藏著,到時候總能找到破解的方法,在此之前我們要做的還是鞏固與休養生息,而且這個時代和你的未來是不一樣的,你的未來總沒有妖鬼吧?”

“這倒是沒有……”羽光忠正搖搖頭,自己也笑出聲來,“我更喜歡這個有妖怪的世界。”

他慶幸能來到這個世界,否則他也不會遇到龍槍,也不會……成為出羽真正的主人

要知道在未來的歷史記載中,這個世界本就沒有他,會在史冊上留下濃墨重彩的只有那個遊戲裡的關東六國領主、羽光家的長男、那個山河踏破“羽光忠禮”。

對啊!羽光忠禮早就死了,活下來的只有羽光忠正,那麼為什麼這個羽光忠正無法戰勝織信宗岐呢?

這麼想著,羽光忠正感覺自己平和了不少。

也許最近確實太急躁了,多聽聽龍槍的建議果然會好很多。

羽光忠正在馬背上放鬆地轉了轉肩膀,正想讓龍槍與他一起回去,但異變突生。

那一瞬間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緊張在羽光忠正的腦海中爆發,他彷彿被什麼猛獸盯住了一樣,殺意在此刻凝結成實體,就在那致命的攻擊來領前,一股巨力從側面襲來。

是龍槍——龍槍抱著他高高躍起,而仍然留在原地的兩匹馬匹卻在頃刻間被分為兩半。

羽光忠正大驚:“是敵襲?!”

“是妖鬼!”龍槍將他扔向後方的樹叢,大聲厲喝,“忠正退下!是衝我來的!”

時間短促,在龍槍僅僅兩句話後那妖鬼又襲來了,數聲硬物撞擊的巨響在羽光忠正耳邊炸開,他從地上滾起拔出刀穩住身形,卻發現龍槍已經與開始廝殺。

青黑色的長.槍早已出擊,而架在長.槍之上的是一截慘白的刀鋒,握著那刀鋒的手——羽光忠正終於看清了那個突然出現的襲擊者。

這是一個外形與成年男子一般無二的妖鬼,但看那的身形竟然也是頎長魁偉,他的一頭黑髮像是尋常武士一般扎在腦後,但在普通人正常的肌理上,這只妖鬼覆蓋了一層骸骨一般的鎧甲。

他的面龐也被骷髏面遮擋,唯有那雙醒目的紅眸,即使在正午時分也妖異非常。

作者有話要說:  給大家擼一下:在未來的歷史線記載中(沒有妖怪的世界),羽光忠禮是羽光寧寧的親哥哥,他們沒有弟弟,忠禮是羽光家家督,一方大勢力的英豪,被讚譽山河踏破。

而現在羽光忠正穿越了(有妖怪的世界),這個世界他沒見到羽光忠禮,羽光家的遺孤獨苗只有他羽光忠正。

也就是說,在歷史地位上,羽光忠正替代了羽光忠禮。

———

看過多羅羅的應該已經猜到了

———

麼麼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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