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瘋狂扯著繆宣的袍子, 小小聲:“修士大人!是陛下!!!”

新入學的孩子都是見過君主一面的, 也許君主記不住他們的面孔, 但是這些孩子卻牢牢地記住了未來要效忠的物件。

就像是做夢一樣, 陛下彷彿也看到了他們,他從人群中走來——光明神啊他走過來了!!

安妮緊張激動地抓緊了繆宣的袍子,然後怯怯抱住了他的大腿,當巴爾德爾向兩人走來時, 冷酷決絕的黑暗帝王的大腿上就多了這麼個別緻的掛件。

巴爾德爾已經站在繆宣的面前了,而緊跟著他的騎士和法師們也是好奇地看著他們,一幹正在爭執的人群也看著君王, 於是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角落裡的神奇組合。

一個苦修士和……一個小女孩?看這樣子是騎士的候補?

巴爾德爾給了繆宣一個複雜至極的眼神,隨後他半蹲下來,與安妮保持了同一個高度,溫和地詢問:“你是未來的小騎士對不對?怎麼會在學宮前?”

安妮:“我我我我我……我……”

眼見小姑娘緊張到話都說不全, 巴爾德爾順勢將她抱起, 遞給了繆宣:“這位苦修士, 你能告訴我她遇到什麼困難了麼?”

繆宣能這麼辦呢?他覺得自己的馬甲已經涼了。

他道:“……她迷路了。”

聽到繆宣的聲音後,巴爾德爾笑得更愉快了,他摸了摸女孩的腦袋:“那麼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安妮滿臉通紅:“好、好的!”

“諸位。”巴爾德爾轉身看著身後的神僕們, 朗聲道,“我不明白你們在此與學士們的爭執有什麼意義, 光明神的福音需要你們頌揚,渴望著光明的民眾需要你們的幫助,而你們卻聚集在這裡逞口舌之快。”

這麼義正辭嚴地扯了一通後, 巴爾德爾終於拐到了正題上:“在我看來,這位兄弟——”

他伸手重重拍了拍繆宣的肩膀:“這位兄弟在這一刻比你們所有人都稱職,他將送一位迷路的孩子回到騎士的訓練場,把這個小姑娘送回她師長的懷抱中,這難道不是最有意義的事情麼?”

繆宣:“……”

系統:【……】

修士們面面相覷,紛紛羞愧地紅了臉。

光明神的神諭可是說得清清楚楚,不要“逞口舌之快”,要“幫助迷茫的兄弟姐妹”。

“請你們好好思考一番你們應該做的事情!”巴爾德爾嚴厲地看著那一幫挑撥修士的學士,“你們的職責是什麼?我的子民為什麼尊重你們?請好好想想。”

“至於我……”巴爾德爾說罷又溫和地笑了,“我將要和這位兄弟一起把這個小姑娘送回去。”

學宮前的紛爭就這樣被君主的三言兩語攪亂了,修士們慚愧不已,剛才那股維護光明神的勁頭都洩了不少。

而學士們收到了君王隱晦的警告,更是一個個恨不得夾緊尾巴,他們都是依附著王族的學士,國王的態度就決定了他們的生死。

蘇利文也松了一口氣。

他還在想要怎麼控制這場面,沒想到陛下簡簡單單就破了局,把修士和神父從學宮的旋渦裡拔了出來。

於是騎士團上前圍著君王和那抱著小姑娘的苦修士,一行人浩浩蕩蕩就往騎士的訓練場而去。

繆宣此刻無比慶幸自己頭上還套著一個鐵面罩,不用對著巴爾德爾那張和自己一樣的臉露出死魚眼。

……他到底是怎麼認出來的???

繆宣百思不得其解。

騎士的訓練場距離學宮並不遠,很快他們就抵達了目的地,安妮小姑娘的走失確實讓老師焦頭爛額,但將她送回來的人則把這份煩惱翻了個倍。

負責訓練新一代的騎士從繆宣手中接過著小姑娘時,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繆宣摸了摸安妮的腦袋,忍不住多說了兩句:“不要怕,成為騎士是很難得的機會。”

安妮抽了抽鼻子,紅著眼睛只知道點頭。

接下來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和所有的套路一樣,送完了小姑娘的繆宣也沒辦法原路返回,繼續他混入苦修院的日子,巴爾德爾直接胡扯了一個理由,把他拉進了王宮內的一個花園。

侍從們被屏退,偌大的花園中一片寧靜,碧葉灌木生機勃勃,隱約能從樹叢中看到遠處的宮殿。

繆宣瞟了一眼小地圖,果然他可以偵查到的範圍內都是一片空蕩蕩,唯有三個點……

“嗚哇——!”隨著一聲悽悽慘慘的哭聲,側後方直直撲來一個柔軟的身軀,小豆蔻的香味柔和地傳來,繆宣下意識把人接住了。

來人緊緊抱住他的腰,哭得驚天動地:“霍爾德爾,媽媽找不到你了!!!”

即使是每半年都要見一次,但繆宣每次都會刻意表現出疏離冷漠的態度,王太后往常見到他也是有些發憷,不敢做出什麼肢體動作,但今時不同往日,大兒子就站在身邊,這終於給了王太后抱一抱小兒子的膽子。

感受著腰間緊勒的柔軟手臂,繆宣甚至都不敢動,生怕把體弱的王太后甩地上了,他抬頭看了一眼巴爾德爾,得到了一個謎一樣的微笑。

繆宣:……

系統緊緊抱著懷裡的小光球:【秒哥……他們是不是一家聯手算計你!】

繆宣:準確地說,我也算是這家的人。

“都是媽媽的錯!當年要是能早一點出去找到那些石碑就好了!”王太后毫無形象地將頭埋在繆宣腰腹部,雙手緊緊環繞著他的腰大哭道,“媽媽和爸爸都不能照顧好你——害你不得不留在別人家裡——哇——”

繆宣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不僅如此,他還得扶著王太后,以防這位穿著大裙襬的貴族夫人被自己的裙子絆倒……

說句實話,黑暗帝王的人生經歷在他親孃嘴裡聽起來就像是送孩子去寄宿學院,如今只不過是畢業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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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宣僵硬地道:“請您不要哭泣。”

“那你願意原諒媽媽嗎?!”王太后終於聽到了小兒子的聲音大喜之下猛得抬頭——

“當!!!”

“噫!——”

王太后抬頭抬得太急,撞上了繆宣的鐵面罩,那響亮的聲音讓聽到的人下意識腦殼疼,她猛地低頭,一不小心扯住了繆宣的袍子,這才險險穩住了自己。

繆宣下意識得扶住了她:“小心……”

巴爾德爾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親孃:“您……還好麼?”

王太后抬頭,熱淚盈眶:“沒關係!我很好!”

雖然她腦袋上的紅腫並不是這個意思。

繆宣嘆了口氣,把自己的鐵面具摘了下來,露出了他真正的面容。

走明了身份也不是沒有好處,能夠直接和巴爾德爾對接會節省很多精力和時間,他今天看到了學宮兩派的對峙,也許這件事情能成為改革的開口……

先把這個身份的母親安撫下來,然後再和這位老哥商量一下怎麼下套。

“我從來沒有怪罪過您。”繆宣看著王太后,語氣平靜,“也就談不上原諒了。”

王太后怔愣地看著他,良久後勉強一笑,她抹了抹溼潤的眼眶:“是……是嗎……太好了呢,原來是這樣……”

“聽說你能和巴爾德爾一起升起日輪,千萬……不要勉強。”她的笑容和哭泣一樣,“總之要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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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笑容和哭泣一樣,繆宣已經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不是已經說了不怨恨嗎?為什麼這位夫人還是這樣悲傷?

“母親……”巴爾德爾溫聲道,“您累了,先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們就在這裡,不會走的。”

“嗯!”王太后咬著嘴唇點點頭,走之前她俯身從地上撿起一個小東西放入繆宣的手中,“這個……我不小心把它弄掉了。”

剛才在拉扯中繆宣的口袋也被扯開了一點,繆宣接過這個小紋章,卻不由得一愣。

紋章上雕刻著狼頭紋章——這是芬里爾的,可是他忘了還。

—————

聖蘇卡,邊城區。

酒館的老闆娘這幾天心神不寧,大半夜睡不著,從床上一咕嚕爬起身。

她的男人痛苦地質問:“光明神啊,你又幹什麼?一晚上爬起來七八次?”

“你閉嘴吧。”老闆娘嘟噥,“你睡你的去。”

老闆娘匆匆披好衣服,走出臥室下樓來到酒館,今夜酒館沒有開門,但難得門口也沒有醉漢在那嚷嚷,她接著門窗中透過的微弱光芒,忍不住拿出了藏在櫃檯下暗格中的寶石。

青綠色的寶石在昏暗的環境下是這樣瑰麗迷人,水滴的形狀彷彿光明神的眼淚。

真美啊……

這塊寶石的存在老闆娘甚至都沒有告訴她男人,她知道這人的秉性,也不願意考驗他們那麼丁點兒可憐的情誼。

但如果用好了這塊寶石……也許能把他們的小女兒送入王都,就算是成為農民也好,能在王都中就不用擔憂哪一天日輪熄滅了。

老闆娘的男人可有不少孩子,但她卻只有一個女兒。

心中藏著事情就讓人神思不屬,老闆娘從寶石的光暈中回過神,卻發現樓梯上隔斷兩層樓的門被開啟了。

她的男人站在樓梯上,貪婪地看著她手中的東西:“喂,女人,這是什麼?”

老闆娘驚恐地把寶石攥緊:“滾開!這是給我們瑞拉的東西,你想幹什麼?”

“我是她爸我還能幹什麼?”男人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線下尤其陰森,他大步走來,“到底是什麼東西?藏得倒是挺好。”

“是什麼東西管你什麼事!”老闆娘已經慌了,她連連後退,但酒館就這麼大,她能藏到哪兒去?

男人已經開始破口大罵了,他畢竟了老闆娘:“這酒館都是我的,藏什麼?!把那個給我!偷漢子了?你哪裡來的寶石?”

他沒有看清楚到底是什麼寶石,但是有這樣美麗的光暈,想來不是便宜貨。

老闆娘縮在角落裡,把寶石緊緊揣在懷中,大聲哭罵:“你是不是人!我要送瑞拉去王都,這是瑞拉的未來!”

然而她又錯了,男人一聽到這寶石的價值能把小女兒送到王都,他就更加勢在必得了——有這種好東西卻用來送他那個什麼天賦都沒有的女兒?讓他去不就好了?再不濟他還有一個能成為法師老爺的兒子!

但是一向溫順的老闆娘這一回卻固執得和石頭一樣,男人怎麼都無法把寶石從她懷裡掏出來,他又氣又急,伸手抓住了老闆娘的頭髮,狠狠地把她拉起來,罵罵咧咧。

“你不給我就等著被打死吧!誰稀罕你一個嫁了三次的婆娘?快把那東西給我!”

“你休想!”老闆娘尖叫著,“除非我死,你別想拿走!”

於是沉悶的拳腳聲響起,伴隨著女人尖利的尖叫,在死寂昏暗的街道上傳揚開,沒有一個人會多管閒事,這樣的事情在這裡每天都會發生無數次。

直到酒館的大門無聲無息開啟了——門上的鎖被割斷了,下刀人快很準,竟然連大一點的聲音都沒有傳出來。

而此時酒館內的老闆已經將他老婆打得鼻青臉腫,同時也搶到了那顆寶石,他用粗胖的手指拈起這東西,滿臉都是貪婪的狂喜:“光明神!佛麗嘉石!!”

這東西別說送一個人,這東西能把他和他的兒子一起送入王都!

老闆娘絕望地嗚咽,抱著丈夫的大腿想要哀求,卻被他一腳踹開,正當老闆娘想要爬起來時,身後卻傳來了一個低沉陌生的男聲。

“失禮了夫人,但是我想問……是誰給了你這顆佛麗嘉寶石呢?”

老闆娘驚恐地回頭,看到了一張此生都不願意見第二次的臉,她瑟縮著道:“是……是上一次和您一起來的傭兵!他說這是報酬,您的紋章我給他了!他說他會還給您的!”

“……這樣啊。”這不速之客輕聲嘆息,他的臉被籠罩在斗篷的陰影中,看不出他的表情。

“喂!你這畜生又是誰?”老闆手中拿著戰利品正洋洋自得,到這時才猛然注意到闖入他酒館的陌生人。

他殺意頓起——這人看到了他的寶石!

“我的紋章,原來與佛麗嘉寶石等值?”闖入者卻根本沒有看男人一眼,他只是輕輕地感慨,“沒想到晚間散步也能有意外的收穫。”

老闆已經抄起了櫃檯邊的斧頭,他兇橫地撲過來,然後鮮血飛濺,老闆的屍體斷成了兩截。

闖入者的身手太好了,輕而易舉就殺死了這個粗壯的男人,青綠瑰麗的光芒一閃,那顆佛麗嘉石已經落到了他手中。

他垂眸,溫柔地望著這顆寶石,隨後抖了抖劍上的血跡,大步走出酒館。

在即將走出大門前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於是隨手把一個沉重的錢袋甩給趴在地上的老闆娘,錢袋上有狼牙口的紋章——這就能說明一切了。

“犯上作亂的暴民已經被斬殺。”闖入者彬彬有禮,像是安撫什麼貴族女士一樣,“夫人,您安全了。”

他的心情很好,於是笑容也就真誠了那麼一點:“也許不久後日輪的光輝便會慷慨地灑遍聖蘇卡,您也用不著讓令媛去王都了……那麼,夜安。”

闖入者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街道上,老闆娘蜷縮在角落中。

這一次,她看不清那男人眼瞳裡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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