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明亮的星夜,金黃無垠的大漠,溫柔詩意的晚風,眼神明亮的少女,這是多麼美好的景色,假如眼前的少女眼神不是這麼明亮,亮得都快灼疼人的眼睛的話。

繆宣:……

系統:【……】

此時秒哥仍然端穩了他的逼格,只不過微微皺起劍眉,眉眼間都寫著沉思,簡直是一個成熟男人的最佳側寫與典範!

然而實際上秒哥和小系統的內心表情完全是高度一致,放在漫畫裡就是“制作組都嫌棄的崩壞”,每一根線條都充滿了懵逼和震驚。

繆宣:統統!她這是在邀請我造反嗎?這傳銷的套路我熟啊!先來一波世界危險了人類危險了我民族危險了,接下來是不是就是只有你才能拯救這個汙穢的世界?

系統:【我、我、我……我根本不知道還有這個支線啊!】

繆宣槽多無口:她才幾歲啊?十五六吧,這就開始研究造反……哦對哦,這個年紀了好像也是中二的好時候,這麼一想竟然挺合理的……還有這個世界的蜀族設定,這就是在逼宣子龍啊……這麼毒性豐富的嗎?

假如此時在這裡的真的是宣子龍,那麼他無疑會受到巨大的衝擊,這個男人也許一開始只是隱隱看到了帝國的錯誤,後來得知了建國的真相,現在又看到了族人的反抗。

作為蜀族宣家唯一的後人,親眼見識了無數民族滅種,他似乎已經可以揭竿而起了,但是身為帝國的上將國王的契約者兼摯友,他又應該立刻斬斷面前蜀族少女的頭顱。

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忠君愛國,大義為先。

雖然繆宣還是看不大懂前面兩句話的意思,但是他也明白。這一句話,對於宣子龍來說是多麼沉重的負擔,他就算真的能夠把靈魂和性命獻出,也根本無法做到忠義兩全。

而且正是宣子龍的前半生“忠君愛國”,才造成了如此多的民族淪陷滅亡,生靈塗炭。

繆宣:……不是、這不是第一個任務嗎……這麼難的嗎?

系統:【我也不知道啊……早知如此我們在剛進入任務的時候隨手戳死一個不就結了嗎!?】

繆宣和系統一起默默地瘋狂吐槽,而樓雲仍然在進行她內心的剖白。

宣子龍的沉默給了她勇氣,在少女看來,這位國王的契約者都沒有打斷她在世人看來大不韙的言論,那麼他的內心多多少少是有些贊同的。

樓雲:“也許您會笑話我的幼稚和猖狂吧,是啊,我不過才十六歲,我不過是一個治癒者,我不過是一個女孩子,但是我也有眼睛會去看,我也有耳朵回去聽,我也有自己的思想啊!”

“上天沒有給蜀族悠長的壽命,但是給了我們不羈的力量,我們本該是翱翔天空的雄鷹,如今卻被豢養在籠子裡獻媚,為什姆桑獻出忠誠去屠戮無辜的人民,為什麼?憑什麼?就因為我們擁有超凡的力量嗎?”

繆宣直視著少女的雙眼:“你的父母,知道你這麼想嗎?”

#少女你的想法真的很危險啊!#

“母親和父親……嗎?”樓雲激動的神色微微收斂,她捏了捏拳,聲音裡帶上了幾份寂寥“在所有人眼裡,我都應該很幸福,不會有任何煩惱甚至是這樣該死的想法,是不是?畢竟我的父母那麼愛我,父親甚至能為了我和母親請來您的救援。我其實明白啊,父親深深地愛著我,也深深地愛著母親。”

“但是,父親在愛著我們的同時,他也看不起我們。他看不起女人也看不起蜀族的血液,自欺欺人地給我們又取了新的名字,我們在他看來是他珍愛的所有物。母親溫柔軟弱,這麼多年來早就物化了自己,順從地服從父親每一個決定,不論是多麼小的一件事情,我從來、從來沒有見到母親對父親提出異議,哪怕一次。”

“從父親身上我明白了,愛和尊重並不是同義詞。”

繆宣:“……”

這種問題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先不要說繆宣根本沒接觸過幾個女人,光是菟絲子一樣的女性在末世裡就根本沒有。連菟絲子這種植物在末世都進化成殺人藤了,看起來再柔弱的姑娘都能滿手鮮血面不改色。

“我要成為獨立自由的人,我要自由地搏擊在天空,我不要變成母親那樣,在成年後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一個陌生人,喪失自我甚至還催眠自己很幸福的籠中鳥。”樓雲已經冷靜下來了,她的雙眼仍然在閃閃發光,“我希望我的民族也是這樣,我希望我們能重新回到藍天。”

“您說,我說的對麼?”

系統感嘆:【好口才啊……規避了嚴苛的現實先吹一波完美未來,賊船傳銷逮著一個算一個,這妹子是幹大事的人啊!】

繆宣則嘆了口氣。

自由啊,真是一個奢侈的詞語。

少女眼中的光輝是那麼美麗,和沙漠裡的星夜交相輝映,像是火焰一樣。

繆宣終於道:“只不過是語言上分出對與錯在我看來毫無意義,夠了……樓雲,我不會回答你的問題,你要自己去尋找答案,今天我們的對話我會全部忘記。”

他頓了頓:“不論你得到什麼結論,都請記得樓夫人是你的母親。”

聽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樓雲並沒有失望,她後退了幾步,勉強露出了一個微笑:“是,是我失禮了。”

少女行了一禮,又挺直了腰桿:“總有一天,我會向您證明!”

繆宣一陣頭疼,這個年紀的孩子要善變也善變,要鑽牛角尖也不會回頭,很顯然樓雲已經走上了偏執的道路,誰也不知道她在未來會掀起多大的風浪。

#彷彿目睹了一起歷史事件的開端#

繆宣的精神力場被觸動,他低聲道:“樓夫人來了。”

樓雲立刻整理了自己的裙襬,露出了一抹羞澀友善的微笑,抬頭大聲笑道:“母親,你來了。”

繆宣轉身,果然看到了同樣走出會場的優雅夫人。樓夫人快步趕到,在距離透明的小室外停住了腳步,她先行禮,隨後有些責怪地道:“阿娜妮,你這麼能把上將帶到這裡來呢,實在是太怠慢了。”

繆宣:“夫人,我沒……”

樓雲打斷了他的話,撲上去抱住了母親的手臂撒嬌:“因為小楊這幾天就要被派往十三區了嘛,我拜託上將閣下照顧一下他呀~”

繆宣:小楊……誰啊?

【就是秒哥你打過的申請收到回應了,天上城即將派遣到十三區的技術顧問,蜀族未成年鑄造者楊歧一。檔案在今天早上才剛歸類,副官大概還沒來得及彙報吧。】

繆宣表示懂了。

別看蜀族人少又個個姓氏單傳,實際上每個族人之間的聯絡是很強的,雖然大家基本談不上有血緣或者親戚聯絡,但是正因為如今凋零的現狀,族內才格外團結。

樓雲想出來的這個藉口,樓葉還真的不會介意或者起疑。

正相反,她還有些歉意地朝繆宣笑了笑:“上將閣下,歧一這孩子雖然年齡小人也靦腆,但是絕對是身負大才的,阿娜妮急切了一些,希望沒有冒犯到您。”

繆宣搖搖頭:“我會照顧他的。”

“真是太感謝了!”樓葉微笑道,“對了,今天的舞會您不出面真的好嗎?陛下要來了呢。”

繆宣:……喵喵喵?!

――――――

站在角落裡的副官一直都沒有挪位置,雖然眼睜睜看著上司被曼蘇爾家的大小姐拉走,不過這大概是蜀族內部的一些安排,輪不到他插手。

副官不動如山,甚至還騰出手處理了新下達的公務。

啊……科技人員申請竟然已經被透過了,檔案都調離完畢了嗎……效率好高,簡直令人懷疑人事部換人了……楊歧一,也是蜀族人嗎,這就難怪了。

蜀族有很明顯的抱團傾向,宣子龍身為蜀族中實力最強的一位並且同時還是官位最大的實權上將,被拉攏是很正常的事情,前幾年他一直忙於征戰,疏於交際,如今終於穩定下來了,蜀族也就有了各種各樣的表示。

實際上穆阿威葉一直認為,出自蜀族契約者的契約並不像它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

眾所周知,蜀族契約的條款只有一條,那就是性命相連,附帶一個赦免權。然而只有單純性命保障的條款,又要怎麼解釋這麼多年來契約約等於婚約的規律呢?

總之穆阿威葉是不相信出自蜀族的契約真的那麼單純,伊薩姆灑下的狗糧還噎在他的胃裡,間諜出身的副官先生十分懷疑,契約能夠從某種程度上影響簽訂者的情感。

不過這又和他有什麼關係呢?他又籤不起契約,他的兩個上司還會因為契約而牢牢綁在一起。

當然了,如果宣上將能夠討厭他的妹妹就更好了,這樣陛下也不會娶艾哈邁德家的唯一女兒,他剷除艾哈邁德家也會方便很多。

舞池裡已經換了兩首曲子,蜀族的上將離開後,這些小姐淑女們明顯失去了許多動力,她們懶散地聽著男伴的恭維,意思意思順著音樂轉圈。

對於目標被另外一個女孩子拉走的事情,她們一點反應都沒有,反正蜀族內部不通婚,十一區總督的蜀族女兒在她們看來並不是競爭者。

弄得帝國裡像是有三種性別一樣,男性,女性,和蜀族。

又一首曲子結束了,不知道是哪個姑娘突然一聲興奮地尖叫聲響起,眾人的視線都開始聚焦到不遠處的天空上。

成群的航艦群正朝著這邊靠近,黑色的護衛艦拱衛著最中央那艘金色耀眼的座駕,如此至高無上的規格,無疑是王艦所在。

舞會陷入興奮的混亂,伊薩姆站出來維持秩序,指揮著升起供航艦停留的降落坪。

歡快的樂曲再次響起,但是沒有人再跳舞了,每個姑娘都都彷彿開屏的孔雀一般挺胸抬頭,和各自的舞伴女友們開始凹造型。一片爭奇鬥豔,叫穆阿威葉看得樂不可支。

最先降落的是衛隊的航艦,伊薩姆滿臉豪爽的笑容站在人群最前方,穆阿威葉別開了雙眼,並不想再看一次那個傷眼的笑容。

黑衣的衛軍們秩序井然地走下航艦,像黑色的河流衝開人群,直到所有人安靜下來,最耀眼的航艦方與這座浮空建築接軌。

浮雕著太陽的航艦艙門慢慢滑開,首先飛出的竟然是一隻巨大的純黑色的鷹。

黑鷹一聲長鳴後,艙門裡方才走出他們年輕的君主。

上位不過短短幾年,斬下無數頭顱,踩著骷髏與鮮血坐穩了王位的君主。

至今還有許多人在暗地裡猜測,先王是否也死在他的這位兒子手中。

但偏偏就是這位窮兵黷武的嗜血君主,他的殘忍無情和胸襟氣魄,讓他成為了什姆桑的第三輪太陽。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根本沒有人能夠忽視他片刻。

黑色的巨鷹無聲盤旋在空中,璀璨的燈火為它攏上了一層虛影。人們狂熱地注視著他們的王,然而這位君主的眼裡卻從來都看不到治下螻蟻。

穆阿威葉將自己影藏在雪白立柱的陰影裡,他順著這位真正頂頭老大的視線,果然在人群最末端,圓拱形建築的穹頂下看到了自己現任的上司。

宣子龍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了會場,他此時正安靜地站在臺階上,朝著王艦的方向微微抬起頭,純黑的雙瞳裡似乎倒映出一切,又似乎沉默地拒絕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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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他看起來就像是這個世界的過客,一切與他擦肩而過,卻又沒有什麼能夠在他身上留下真正的痕跡。

偌大的場館因為兩端截然相反的人而無形地被分成兩半。

一邊是眾人所向視線焦點宛如烈日從天降臨,一邊是無人在意悄無聲息站在黑暗的臺階之上。

一道契約牽連的兩個人,在此刻同樣平靜地望著彼此,彷彿一個不會被打破的平衡。

融洽協調,又勢均力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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