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教皇投影時的俯視全知視角,第二次眉心被觸後,年年基本陷入昏沉,隱約間察覺到身體裡力量的快速流失,也對力量的流動方向有所明悟,但始終無法徹底清醒,像是墜入深海,雙眼看不清東西,耳中全是雜音,不知是在上浮還是下墜,四面八方而來的重壓讓人頭腦發昏,幾乎窒息。

當她逐漸清醒的時候,突如其來的輕松感還有些不太真實,但隨即那撲面而來的鮮血就讓她徹底看清了面前這人眼中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年年在那一瞬間明了,教皇沒有震驚她對他的力量反噬,而是在震驚,她真的要置他於死地。

準確的說,不是她,是她身後的人。

年年立刻找到大廳中唯一一個陌生的面孔,也是除她之外的另一位精靈女子,還不待她開口辯解,那精靈女子就已經如同一陣風一般,飛掠到了教皇身邊,跪在他身邊將人扶起,讓氣息微弱的教皇靠在自己肩頭。

恩古斯和米迪爾見狀,一左一右地站在了年年身邊,年年也拿不準這是在保護還是監視。

“你感覺如何?”

在大廳裡所有人的虎視眈眈下,也就只有亞當一人平靜如初,關切地看向年年。

“武力值歸零,心理陰影面積無限大。”

年年有氣無力地張嘴說話,乾脆癱坐在了地上。

她可是實打實地被抽走了一身的力氣,手腳都不聽使喚,血線鎖定在滿格,法力掉到底,看起來也沒有要恢復的跡象。

好在系統仁慈,給她標明了這個狀態的名稱和持續時間:

「極度虛弱」,持續恢復中,需三天。

亞當抬起手,像是要從虛空中抖開一件衣服,年年的斗篷立刻出現在他手中,被他披在了年年身上。

蹲下身,幫年年系好斗篷,亞當拉起她的右手,看到手腕處的印記有些驚訝,不禁抬頭,發現恩古斯和米迪爾的視線也落在了這裡。

“月靈木可以與任何魔法元素產生完美共鳴,任何。”恩古斯是知情人,現在沒心情多做解釋,隨口提點道。

“弓的特性,就在於積蓄和快速釋放力量。”米迪爾說完,目光移到年年臉上,“本想著,既然借你為中轉,用精靈本源吞噬消磨掉創世神的神力,之後也是你在承受虛弱的後果,肯定要給你留點好處。”

也就是說,這都是原本計劃好的,唯一的變數,便是——

“本源力量裡摻雜了劇毒的毒素,直到被教皇吸收才爆發出來。”

精靈族長檢查完教皇的情況,扭頭看向年年,目光平靜,幽深如海,看得年年不自覺地挺直腰背,連眉頭都沒皺,坦然地瞪了回去。

從頭到尾什麼都不跟她這個可憐當事人說,讓她連幫忙防備都做不到,現在出了紕漏,難道還要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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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話說回來,怎麼感覺教皇和族長的關係有些奇怪,並不像是心機深沉謀算人命的那種,那這些人在大張旗鼓折騰什麼,要把教皇洗白帶回翡瑟斯森林養著?

精靈族長收回目光,一隻手緊緊抓著教皇的手,不斷用自己的生機壓制他的毒素蔓延,可惜這反噬本就只進行了一半,教皇體內正有兩股力量在撕扯,根本顧不上解決毒素,看起來一時半會兒無法清醒,也不知道會不會就此殞命。

察覺到情況危急,年年也低頭思過,想著後續如何收場,也想著教皇中毒到底與自己有沒有關係。

若是劇毒,為什麼她沒事?這劇毒還挑受害者?挑選標準是什麼?

不管怎麼說,旁人有心算無心,昨晚盧娜在她身上動了那麼多手腳,今早教皇還單獨召見過她,當時兩人都沒看出異樣,都能在大佬的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了,那她這麼個小人物估計也是受了無妄之災。

亞當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站起身主持大局:

“還請各位賓客暫且離席,我教皇廳會妥善安置各位,讓各位安心休息,後續如何,還望耐心等待。”

架在另外兩位大主教脖子上的劍利落地收入鞘中,“叛變”的守衛復歸原位,理了理被汗水浸溼的制服,開始禮貌地請賓客離場。

看了看生死未卜的教皇大人,又看了看留在教皇身邊的恩古斯三人和年年,姑且相信這幾人臉上的凝重不是作假,思量了一下“萬一”的可能性,又思量了一下當場爆發衝突的後果,另兩位大主教選擇了聽從亞當的安排,用目光點出自己的親信去幫忙安置賓客,兩人對視一眼,走到厄舍城公爵身邊,輕聲問道:

“不知公爵大人與精靈族長是......”

“母子。”

公爵大人連個眼神都欠奉,只目不轉睛地盯著精靈族長憔悴的面色,眉心緊蹙,看上去很想出手阻止。

這個回答很讓人吃驚,兩位大主教立刻轉頭看向恩古斯和米迪爾。

“巧了,我們也是母子關係。”

恩古斯不想說話,米迪爾斜過來一眼。

兩位大主教頓時大驚失色,望著人事不省的教皇,倒退了兩步,又指著剛好看過來的精靈族長,你你他他了半天。

“看來,知道教皇真實身份的人不僅僅是我一個人。”亞當有些意外。

他相信,這是聖堂教會秘密中的秘密,若不是他本來身份特殊,可以知曉一些設定,他絕對會把這個可能性的存在推測為極不合理。

“有、有些端倪,原本,”另一位大主教回頭看了看還未疏散乾淨的賓客,抿了抿嘴,“原本也不是大問題。”

身為同僚,亞當自然明白:

“嗯,只要他繼續吸收神血,屬於凡人的身份自然會被遺忘,就連他本身的記憶和性格也會消逝。”

“畢竟,在聖堂教會的歷任教皇中,他與神血的融合速度是最快的,同步率也是最高的,只要再等些時間,他就是真正的創世神化身。”那位大主教遺憾地嘆道。

一陣沉默過後,年年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說,該不會,是我想的那、那個關係吧?”

站在她身邊的米迪爾伸手按住她的頭頂,用力壓了壓:

“不管你在想什麼,都不要說出來。”

年年的脖子差點被他壓斷,但米迪爾這反應也間接說明了她的猜測是正確的,不可思議的讓人瞠目結舌的正確。

年年向後縮了縮,想起了西米爾那個化成一灘的神奇能力,很想學習一下。

幫老婆算計丈夫,結果不小心害得丈夫中毒,還被人家三個兒子抓了個現行,她不死誰死?

不對,教皇和精靈族長的夫妻關係也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分居這麼久,算不算離異?那就是前妻帶兒子找場子,可她插在中間算什麼?會不會被誤會?不是,媽蛋,這個情況,她是鐵定要被誤會了吧?好像更該死了?

年年抬手扯了扯恩古斯的衣袖:

“你知道的,我是有家室的好精靈,還帶人給你見過,他還幫你帶過孩子。”

恩古斯的嘴角動了動,在米迪爾莫名詭異的注視下,一巴掌拍在了年年頭頂。

嘴欠得到懲罰,年年理直氣壯地爬遠了,抱膝靜坐。

既然每個人都不慌不忙的樣子,還有心情聽她胡扯,那就說明情況並不嚴重,她踏實了。

片刻後,恩古斯似是耐心耗盡,走到教皇身邊檢視情況:

“其實,只要不管他體內混亂的力量,再致命的毒也不算什麼。”

不管是來自創世神的神力,還是蘊含生機的精靈本源,只要有一方佔據上風,將另一方壓制住,都能立刻起死回生,如今母親的堅持,也不過是——

“不能功虧一簣,若是這次罷手,就再也沒有將他體內的神血盡數拔除的機會了。”

恩古斯還想說什麼,公爵已經按住了他的肩膀,看著他無聲地搖頭,轉身擋在了族長身後,手裡多了一把赤色長弓,弓身上有紫色的電流閃過。

長嘆一聲,恩古斯起身找到年年,抓起她的右手手腕,試圖啟用月靈弓的印記。

“還需要我當中介?”年年猜測道。

“中介?”頓了頓,恩古斯掃了她一眼,“你現在湊過去,要麼被榨乾至死,要麼被反向衝擊而來的混雜力量撕碎,你可以在兩者中選一個更舒服的死法。”

年年連忙搖頭:“不了,謝謝,您客氣。”

恩古斯沒再開口,專心引導自己的力量輸入年年體內,年年十分配合,見到法力上升了一點點,立刻在腦海裡描摹月靈弓的形狀。

大概是極度虛弱的狀態影響了年年的專注力,也可能是如今的月靈弓印記上多了一支箭,過了十幾分鍾,就連恩古斯都額角見汗了,才把月靈弓召喚出來。

只有弓,沒有箭,弓身卻多了很多細小的金黑兩色花紋,莫名增加了一點邪氣。

“當今全世界唯此一件融合了自然魔法元素和光明黑暗兩種對立力量的兵器。”

米迪爾的注意力被拉來,有些羨慕地點評道。

年年咽了咽口水:

“你可以不用說得這麼厲害的。”

賓客撤走了,聖堂教會本身那些陪同出席的主教和教士可沒打算全部離開,此時此刻全部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手裡這把弓,年年握弓的手都被這些炙熱的視線燒得滾燙了,還有不少人意識到了什麼,看向這把弓的目光盡是忌憚,還有幾分後悔莫及。

“給你些壓力,時刻警惕,生死爭鬥,才能磨練意志和武藝。”

米迪爾正色道,年年只聽出滿滿的幸災樂禍。

把月靈弓塞給恩古斯,年年大度地一擺手:

“送你了,拿去用,別客氣。”

恩古斯看了她一會兒,站起身又伸手拍了她的腦袋一下,年年笑眯眯地摸了摸頭,也沒有多說。

拱手將月靈弓送出去是真,年年已經感覺到玩家角色與武器裝備徹底分離時微妙的剝離感,不免有些悵然若失。

估計真如米迪爾所說,這是給她的彌補和謝禮,所以不管是精靈族長還是公爵三人都沒打算再讓她把東西交出來。

米迪爾那句點評,既是告知她這件東西的珍貴,也未必不是在提點她要如何選擇。

畢竟人家才是一家人,那邊情況危急有需要,就來“壓榨”外人,正是常情。

況且,恩古斯三人,也不見得沒有強行奪取的手段,她還不如痛快點,換個好印象,稍後沒準兒還能把月靈弓還給自己。

恩古斯一句話不說直接來取,看起來強硬,也是親近不做作,因為年年是他的弟子,談條件反而生疏。

當然,最後年年也確認,不管事成與否,月靈弓一定能還給她。

將月靈弓交到族長手裡,族長抬手飛快地構畫一排排符文,幾息後月靈弓消失,公爵、恩古斯和米迪爾三人立刻呈三角形將族長和教皇圍在當中,長弓和五尖槍寒芒待發,亞當依然護在年年身後。

看到精靈族長冷峻的面容漸漸放鬆,教皇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也有舒緩下來的跡象,之前尚且沒有反應過來的聖堂教會中人也看出了那把弓的作用。

這是真要把他們的教皇拐去精靈族??

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年年想了想,挪到了恩古斯三人的保護圈邊緣,背對眾人,眼不見為淨。

“你這樣單方面強行壓制是不行的,還會讓你自己脫力虛弱,不如同時把他體內的神血轉移出來。”

蒼老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來,年年扭頭看去:

“阿蓋特院長?”

似乎此前無人察覺到他的存在,在場眾人同時驚訝地轉過頭看向他,有反應快的白袍教士,當下就要去攔,阿蓋特輕咳一聲,手裡的柺杖點地,平整的地面立時出現一道漆黑的裂縫,將三人吞入其中,眨眼間裂縫消失,彷彿從未出現。

距離較近的其他人立刻驚懼地連連後退

——他們怎麼忘了,這個老家夥可是幾百年前就能憑一人之力滅國斷宗的強者。

不過......知情人不由惡意滿滿地偷眼看向精靈族長和她三個兒子。

這老東西當年滅的,可不就是精靈族長愛人的國家嗎?

“阿蓋特,許久不見。”

可惜,想象中的劍拔弩張並沒有出現,精靈族長平靜地打著招呼,恩古斯三人也禮貌地點點頭。

“許久不見,奧林普,”阿蓋特緩緩走近,一邊走,一邊慈祥地打量恩古斯三人,“沒想到,當年的三個幼兒也已經成長到了如此地步。”

“這也是多虧你當年手下留情,甘冒風險救下他們。”

“羅南畢竟也是我的摯友,當初身不由己,也只能保下他的血脈。可惜我在教皇國裡這麼久,卻從未察覺到新任教皇竟然是他。”

年年低著頭,豎起耳朵,發現這又是一樁大八卦。

“他的記憶有缺,樣貌也變了,你認不出來也是自然的。”

精靈族長奧林普的手指溫柔地拂過教皇的面龐,平緩的語氣裡是刻骨的思念暗湧。

阿蓋特沉默片刻:“那你也認出來了。”

“嗯,第一眼就認出來了。”奧林普輕輕笑道。

“所以,你是自願被他囚禁的。”

阿蓋特喟嘆,對此他並不是很意外,卻還有些意難平。

“他囚禁不了我。”

“嗯,我也猜測你應該還有其他打算。”

“多謝。”奧林普看了看低頭不語的年年。

“其實沒做什麼,”阿蓋特擺擺手,話回正題,“我來幫你把他體內的神血引出來。”

奧林普沉吟片刻,點頭:“也好,有你在,想必會更順利。”

年年注視著阿蓋特拄著柺杖慢吞吞地走近,擦身而過的瞬間,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被自己忽略掉了——

“等等!不能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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