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公子灩關於嗩吶的設想是絕妙的。

當粗獷高亢並音量極大的嗩吶被某個華夏玩家吹響的時候,另外的八個單簧管、三把小提琴、一個薩克拉和兩把老鄉的二胡,就集體失去了聲音。

大概也就只有那個唱花腔的女高音能夠與其一爭高下。

有不甘心的參賽隊伍靈機一動,擺出了大鼓,拿起了銅鐃,雖然最終還是沒有敵過嗩吶那擊穿靈魂的穿透力,但也成功地鬧出了一點風頭。

受到這種罕見“兵”器的啟發,其他古怪的樂器也層出不窮地在達格達演奏出了各自的特色。

非洲南美的各種皮鼓,中東的Ney笛,極北因紐特人的喉歌katajjaq,蒙古人的呼麥等等,最後竟然就連管風琴這種龐然大物都搬了出來,用其雷霆般的音響,與嗩吶一起合奏出了一曲攝人心魄的電閃雷鳴。

當然,玩家們之所以能這麼玩,也是因為這些樂器都是系統提供的,除去唱歌用的肉嗓,要什麼有什麼。

像是歲這樣自帶樂器的玩家,滿打滿算也不過幾十人,基本都是來自華夏區的玉皇書院,所持的古琴笛簫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什麼自帶的優勢——所以他們之中的某個玩家把吹笛子換成了吹嗩吶。

是歲最終還是掛上了“怡紅院”的牌子,倚著公子灩那架奼紫嫣紅的花車,吹了一首慼慼艾艾的小曲兒。

他選了一首怨情曲,端得是情思綿綿幽幽怨怨,十分催人淚下,當場就讓不少剛剛分手的情侶尋回了舊愛,又製造了一批嶄新的傷心人,聽著壎曲不由悲從中來。

年年幾人已經對達格達這裡的事有了一些心理預期,加上也都基本心有所屬,相對比較冷靜,在這亂哄哄的兩天中,逐漸摸清了所有參賽隊伍的底細。

沒有風雅存,不僅僅是沒有這個隊伍,也沒有任何風雅存的玩家出現在現在的達格達,而公子灩又信誓旦旦地說他早就在達格達見過這些人。

年年也讓公子灩給他們這只隊伍的成員列表填上了名字,正式提交。

她、祁有楓、唐青笠、蘇澤、是歲、三尺水、公子灩,再加上囚龍寨裡抓出來的湊數用的五個人,一共十二人。

舞姐可能知道她年年來了,但那兩兄妹可能還不知道Cybele來了。

在年年的建議下,蘇澤掛出的那幅畫也被他收了回去,拯救了不少想象力過於豐富的小心臟,將他們的目光從宏大的、無限的主題里拉了回來,更加專注於眼前的喧鬧和情/欲。

她這才知道,遍佈蓋亞大陸的針對聖誕小丑傭兵團的通緝令,也是蘇澤畫的。

由當初在華夏區與他們有過過節的薔薇騎士團提供樣貌描寫,再由蘇澤還原為圖畫,但他在發現年年的名字時,有意抹去了她的中文名,並且對畫像做了一些微小的修改,讓通緝令上的人看起來像她,但又不太像她。

可惜他並沒有親眼見過聖誕小丑的其他人,也就不好幫他們修圖。

海陸兩條商路打通之後,華夏區和蓋亞大陸的資訊往來就不再受到距離的限制,年年雖然得到了這個訊息,但也無法確定是薔薇騎士團返回了蓋亞大陸,還是他們留在蓋亞大陸的人手暗中摻合了一把,只好暫時把這件事告知了尼克等人,讓他們多加留心。

“對不起,年年,給你們添麻煩了。”蘇澤怯生生地道歉。

“沒事沒事,你就加油畫畫就好了,爭取混個蓋亞大陸第一畫師的名頭,說不好還能拿個爵位呢?”

年年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蘇澤自上岸之後就當起了遊歷畫師,不知不覺就混進了貴族圈,給不少夫人小姐們畫肖像,後來還被邀約給國王畫畫,給王宮聖殿繪頂,就連聖堂教會的主教們也對他禮遇有加。

果然,有一技之長的人在哪裡都吃香啊~

年年不由感概。

“比賽有結果了。”公子灩鑽進花車的車廂,哭喪著臉道。

“下一項是什麼?”年年盤腿坐好,託著下巴問道。

“你知道獎品是什麼嗎??”公子灩的樣子有些像是要撞牆。

“獎品?”年年眼珠一轉,盯住了在他之後鑽進來的祁有楓。

“一共選出了五十支進入下一項比賽的隊伍,”祁有楓道,坐在他身邊,“用什麼樂器勝出,就能得到一個真實比例的純金打造的同等樂器。”

“不是純金,是紫金!純紫金!”

公子灩啪啪啪地拍著車廂的地板。

“那唱歌的呢?不會都是樂器類勝出了吧?”年年指指自己的喉嚨。

“一個等身金像。”

祁有楓答道,年年也微微瞪大了眼睛,咽了口口水。

“那個玩管風琴的小子!領了一座金山!!”

公子灩終於順好了氣,一圈砸在車廂廂壁上,咬牙切齒。

“五十支隊伍......這得是多少紫金礦啊......”年年目光迷離,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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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你們精靈族是不是也太大方了?”

祁有楓倒不是很羨慕那個小子。

他有百分百的把握,在那個小子走出達格達的一瞬間,就會被好心人請去做客,替他減輕一些負擔。

實際上,他們囚龍寨的人已經在盯梢了。

年年微微低頭,用一隻手抵著自己的額頭,輕敲:

“這肯定是手裡有礦脈了......”

迪昂和亞歷山大正在翡瑟斯森裡的第三個大部落——莫瑞甘附近尋找第三樣神器的下落,雖然神器的蹤跡不明,但他們卻發現了幾處秘密開採的紫金礦藏,正在潛伏調查。

根據他們在厄舍城的經歷猜測,當年那張消失的翡瑟斯礦產分佈圖十有八九是落在了那位混血公爵的手裡。

莫非......狄俄尼索斯兩兄妹還跟厄舍城的公爵有關係?那個公爵到底是站在哪邊的?精靈族?人族?居中撈錢?那拍賣場故意讓尼克拿走拍品是怎麼回事?龍族的出現是不是太巧了?不對不對,這好像有點太陰謀論了。可他到底是哪邊的?是自己人嗎?

年年突然雙手揉著腦袋一陣亂搖。

“怎麼了?”祁有楓連忙阻止。

“沒什麼,就是發現這個世界,”年年向後一倒,靠在他身上,“好~復~雜~啊~”

“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別跟自己過不去。”祁有楓雙臂一環,“你還要準備第三項比賽呢。”

“我?我準備什麼?第三項是什麼?”年年扭頭,看向他。

“跳舞。”祁有楓笑道。

年年眨眨眼:“跳舞跟我有什麼關係?”

“除了你,其他人也不會跳舞啊。”祁有楓聳肩。

三尺水倒是可以去來一段劍舞,但估計吸引不到什麼人氣。畢竟這第三項比賽也是街頭賣藝式,就地取材搭臺子上場,跳到大家都來看就行了。

“可是我也不會啊!”年年高聲反駁。

“我知道你可能不會,但我見過你跳舞,”祁有楓貼著她的耳朵,輕聲道,“很美。”

年年縮了縮脖子,一頭霧水:

“我跳過?什麼時候?我怎麼不記得?”

“哈瓦里哲湖邊的那個地下神殿,當時你應該是被控制了,如果你實在還原不了那段記憶的話,”祁有楓的雙臂箍緊,“我可以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擺弄,教你。”

年年在腦海裡掰回想歪的自己,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平安扣,回想:

“那段啊......我好像還真記得,就不勞煩你了。”

“所以,這就定下來了?”祁有楓笑道。

“......我要是跳成殭屍舞,你們可別怪我。”

年年對自己的身體柔韌性有點沒信心。

“你的身體柔韌性很好,保證能駕馭各種高難度的動作。”

“......我怎麼覺得你還是在耍流氓?”年年瞪他。

“冤枉冤枉,我只是在幫你樹立信心,現在這樣子就很好,沒必要臨時抱佛腳,強行去伸展拉筋,容易傷了自己。”祁有楓認真地解釋。

“拉筋還是算了,”年年整理了一下記憶,笑眯眯地看他,“可是,我好像還差一件合適的舞衣呢?”

“能為胡神先知效力,小的不勝榮幸,定當讓大人滿意。”

祁有楓嘴角微勾,牽起她的手,印下一吻。

......

蓋亞大陸,人族領地,領國泰克倫伯格。

在王宮內侍的帶領下,尼克和約翰一前一後地走過長廊,被長廊兩側牆壁所繪的聖人天使注視著,邁入了一間不大的議事廳。

議事廳裡有一張長方形的桌子,猩紅色的桌布上繡著代表勇氣的雄獅和代表純潔的百合,桌子邊整整齊齊地擺著十幾把高背椅。

尼克在桌邊站定,約翰走近後,將懷裡託著的那個人橫放在桌子上,退後一步,站在了尼克的側後方。

如果不是還能看到胸膛的微微起伏,聽到那絲若有若無的痛苦呻/吟,任何人都會認為桌子上的那個人——勉強還能認出是個人的人——早已死了。

他的衣服很乾淨,潔白無瑕。

但他的四肢卻像四條軟軟的管子,與彎曲的脊背團在一起,似乎還能打個美麗的蝴蝶結。

當尼克救下他的時候,他的四肢確實是被打了結,綁在一個馬車輪上,與四條輪輻糾纏在一起。

死亡之輪,breaking wheel,是一種極具儀式感和觀賞性的酷刑。

受刑者會被綁在車輪上,四肢沿輪輻張開,被每一條輪輻上的尖銳木刺固定住手腳四肢和脊柱的各個關節,免得受刑者亂動,影響捶打的節奏。

行刑者從受刑者的腳骨開始,按照一定的韻律,依照固定的捶打數,一寸寸地敲碎受刑者的骨頭。

從腳骨,到腿骨,一直向上到雙手雙臂,再到脊柱,待得所有的骨頭都被敲碎,這具軟軟的身體就可以任人擺弄了。

若是行刑者不忍,便可以在行刑前給予這可憐人coup de grace(慈悲的一擊),直接錘在心臟上,讓受刑者解脫。

否則,經歷過死亡之輪的人仍然可以存活三天,被纏在車輪上,被釘在尖尖的木樁上,任烏鴉啄食,任血液流乾。

這是一種只有聖堂教會才會使用的酷刑,被用於蔑視神明、背叛神明的異端者身上,由聖潔的主教在大庭廣眾之下主持,一邊替罪者唸誦禱告,一邊讓行刑者仔細地敲碎罪者的骨頭。

大部分經歷了這種酷刑的人都死了,但有兩個人除外。

尼克不知道第一個人是誰,但他卻知道第二個人是誰。

因為這正是他闖進行刑現場救下的,還順便打包帶走了負責監刑兼劫法場的幫兇約翰。

至於這個倒黴孩子是誰,為什麼惹到了聖堂教會,他還不太清楚。

當時聖堂學院的院長阿蓋特交代他這個任務的時候,只說救人如救火,並沒有說太多。

儘管如此,尼克還是晚了一步,當他趕到現場的時候,這位受刑者已經從一個頂天立地的人,被炮製成了一條軟趴趴的肉蟲子。

阿蓋特說,讓他把救下的人送到泰克倫伯格的王宮,到時候自然有人會奉上厚禮。

雖然不確定現在這個情況算不算是“救下了一個人”,尼克還是把這傢伙送來了,厚禮不做期待,只想知道阿蓋特此舉的用意。

聖堂學院的院長,派人去劫聖堂教會的法場,怎麼看都是一種反叛行為,也是要被送上死亡之輪的。

尼克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長桌桌布的雄獅上,試圖梳理這其中的緣由。

片刻後,有腳步聲從議事廳的另一端傳來,尼克抬起頭,看到一個身穿黑袍的男人走了進來。

與當初那身寒酸的普通布袍不同,這身黑色綢衣一看就是價值不菲,與那些金銀暗繡搭在一起,低調又奢華。

“Long time no see, My Priest.(好久不見,祭司大人)”尼克笑道。

這還真是一個驚喜。

西米爾看著他,也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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