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著傳送法陣真正進入北臺城的時候,商隊上上下下近三百名玩家再次爆發出一陣歡呼,就連麒麟軍的將士們都激動異常,望著眼前潔白的雪山悄悄地抹著眼淚。

相比起神通廣大的玩家們,這些土生土長的普通當地人對這趟旅途的感觸恐怕更深刻。

雲笈劍宗的幾位劍仙先行告退,明堂的秦長老實在熱心,絮絮叨叨地安排了一下眾人的住處,讓大家安心地在城裡自由活動,便領著麒麟軍前往他們在城中的駐地了。

是歲和松青這才知道,對於鄭奇三人來說,這個世界任務的內容尚未完成,但是他們的旅程卻已結束。

北臺城,就是麒麟軍的目的地。

而雪山的另一邊,就要行天下和松青的人自己去探索了。

這也不奇怪,麒麟軍畢竟還有個官家背景,華夏的仙人們忽然要在千里之外建城,皇城裡的那位總要派些人來探探路看看情況,彰顯一下皇恩浩蕩,也明確一下此城此路的歸屬。

只看鄭奇那愁眉苦臉的樣子,就知道他們的後續任務內容要更加嚴峻了。

好在仙人們早已搖首出紅塵,大大方方地領木石和鄭奇去瞭解城中格局和各處佈防,又派人與帶好大捍厄符的吳間麾下小隊整合,稍作休息後連夜原路回京,把這一路所見所聞向聖上彙報。

吳間很是周全地派人知會了松青一聲,這才讓此人想起自己的使臣身份,筆走游龍地寫好一封厚厚的奏摺,重點描述了他在哈瓦里哲城的艱辛和收穫。

目送那十騎輕甲出城,松青沉吟片刻,抖了抖精神,掛著笑容打算去尋聖誕小丑傭兵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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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到,就算翻過山去,他的目的地也還很遠。

自己既然是擔負建交重任的使臣,那便應該好好思量一下要與哪族交好,亦或是找到個合適的理由在三族紛爭中保持中立,亦或是仔細斟酌一下國家利益和個人利益的輕重緩急。

還是要與蓋亞大陸的朋友們友好交流一下啊~這個三族齊全又實力強大的傭兵團,怎麼就這麼可愛呢?

是歲及時發現了松青的意圖,找了個藉口把他暫時約束在了副會長的職務上,這才沒有讓松青大人出師未捷身先死。

尼克的心情很糟糕。

是歲也第一次見到了這個人心情糟糕的時候會做些什麼。

不管怎麼說,讓他拿著小刀凌遲自己,總比把松青送到他面前要強一點。

尼克的糟糕心情不僅僅來源於中了魔族花招的年年,也在於雙胞胎極為強硬的那句回答:

“我們不會剝奪他人的生命,我們只能以生命保證cy不會有事。”

不管是尼克的那句話,還是雙胞胎的這句拒絕,在是歲聽來,都暗暗指向了遊戲之外的世界,也指向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而且,雙胞胎口中的“生命”,與松青亦或是他這個生命,肯定不會是同一樣東西。

......

“cy那邊,我們就先什麼都不做?”薩拉避開地上的碎肉和血跡,找到了蹲在牆根下的尼克。

他們這邊氣壓低得可怕,不管是同行了一路的行天下玩家們,還是北臺城裡的修仙人,都自覺地遠離了這幾個人暫歇的角落。

原本也有幾個人好奇地窺視,沒一會兒就發現自己有點暈血暈刀,紛紛臉色慘白地退散,並把“那個尼克是瘋子”的事實撒播到了全城各處。

“你怎麼來了?”尼克眼角一斜,灰色的瞳仁幾近翻進上眼皮裡,只能看到一雙白色的眼球。

“給你。”薩拉遞過來兩個瓷瓶,瓶子上各畫著一尊青鼎。

“那邊神農谷的姑娘看著你於心不忍,本著醫者仁心的原則,給你兩瓶上好的傷藥。”

尼克的眼皮翻了翻,瞥到兩個女子倉皇逃走的背影。

“醫者仁心?”尼克譏笑,“明明怕得要死,還有心情搭理我?”

“醫者仁心,誰的命都是命。”薩拉彎腰,拉過尼克鮮血淋漓的手臂,左右翻了翻,“不能要了,我去找海德過來。”

尼克抓住薩拉的手,給她手腕處的紋身塗上了幾道血印:“有的人的命,比其他人更重要。”

“我知道,”薩拉嘆氣,又重複了一遍,“我知道,你沒有在生氣cy的事情,也沒有在生氣雙胞胎拒絕了你,你只是在生氣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她的異樣,讓迪昂身陷險境,又讓雙胞胎做了那樣的承諾。”

所以他自覺無顏面對自己的團員,一個人跑到這裡玩自我解剖。

尼克沉默了一會兒,鬆開了薩拉的手腕:“她竟然沒來看我。”

這話題轉得太生硬,薩拉竟然聽出來幾分委屈,只好強忍著笑意:“這不是cy的本性,而且她應該早就看習慣了。”

尼克站起身甩著兩根手臂上的血滴和碎肉,深青色的手環撞在骨頭上叮噹作響。

薩拉轉過身,給尼克保留了一點管理面部表情的空間。

“我剛才一直在想。”尼克的聲音響起,恢復了平日裡的淡漠。

“既然那些魔族會影響人的情緒,那麼cy到底是被放大了性格裡的哪一個部分?”

薩拉的眉心頓時擰做一團。她倒是真的沒想到這個問題。

“現在想來,大約是私心吧,或是少了一點共情。”尼克邁步走向前方。他的團員們已經從不遠處的路口轉出,正傻兮兮地看著他笑。

“所以只是這麼一點點的變化,合乎邏輯,合乎人性,如此不起眼,也如此鮮明。”

“你不打算插手了?”薩拉跟上他的腳步,在他身後對著其他人悄悄比了個“ok”的手勢。

“先把事情搞清楚,再決定要不要插手,”尼克扭頭看著她,“我倒是希望她能從這次經歷裡學到點東西,比如,”

“凡事只需為她自己著想就好。”

雙胞胎迎上尼克,為他治療手臂。柔和的白光裡,尼克的聲音也多了些溫情:“至於其他人,也多為自己想想就好了。”

......

說是被監視,西米爾所受的待遇還是不錯的。

酷愛丹道的純陽子自告奮勇地接下了監視的任務,拉著西米爾回到了他在北臺城裡新建的丹房。

西米爾看著丹房正中的那個大鼎,又看了看遍地的硃砂鉛水和五色木石,開始緊急調動資料庫裡的丹道知識,以求儘快與純陽子建立起追求共同真理的戰友情。

不管是對外掛的理解還是運用,西米爾都比年年這個學渣半吊子強多了。

“你應該不是普通的煉金術士吧?”

西米爾微笑,把腦海裡的丹方抹去:“自然不是,普通的煉金術士可做不到這個。”

純陽子淡定地看著西米爾融化又凝聚,微微頜首:“煉丹如煉,包四象以成形,依乾坤而自化,最終還是要給養自身的。”

“萬物皆源於一,我們都是想讓自己迴歸萬物的本源狀態而已。”西米爾很是贊同。

“嗯,你還不錯。”純陽子摸摸下巴,瞄了一眼西米爾的骨杖,“我聽說西方有些煉金術士只想著把別人煉成真理,你這種勇於煉自己的也不算是大奸大惡了。”

西米爾微窘。他還以為這位純陽子對西方鍊金術不太瞭解,現在看來只是看破不說破罷了。

“別擔心,我不愛管閒事。”純陽子懶洋洋地道,“你自己注意點就行了,把這個貼上。”

“這個是......”西米爾接過純陽子曲指彈來的紙符。

“只要你不離開北臺城,我就能隨時知道你在哪裡、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又與哪些人見過面。”

“而你一旦離開北臺城,就會立刻被五雷轟頂,形神俱滅。”

“嗯,好東西。”西米爾挽了挽袖子,把符紙貼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這番乾脆利落的做派讓純陽子的眼裡多了些讚許,也少了些懷疑。

“行了行了,自己找地方待著去吧!”純陽子開始趕人。

西米爾正要道別,身邊突然多出來兩根手指,緊緊揪住了他的袖口。他順著這兩根扭捏的手指抬頭看去,純陽子目光躲閃,還有些臉紅:“那個,你那滴水銀......”

慷慨地留下了一堆純度驚人的金屬礦物,西米爾撣撣長袍,施施然地走上了北臺城有些蕭條的街道。

貼著符紙的手臂皮膚有點癢,西米爾轉了轉手腕,那一點不適頓時消失。

這種東西,根本構不成威脅。

大致感應了一下方向,西米爾踏上了尋找年年的道路。

奈何前路總是莫測的。

西米爾嘆氣,看著圍住自己的七位蓋亞大陸同鄉,想了想,走到笑容滿面的尼克身前:“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但我有個條件。”

......

現實的世界剛剛下過一場暴雨。

阿爾伯特坐在明亮的咖啡廳裡,慵懶的木吉他緩緩流淌著陳舊的歌謠,沿著窗外那道彩虹沒入碧藍的海面。

黑咖啡有點苦,阿爾伯特的心情卻十分飛揚。

他在等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有了是歲這個明確的目標,那個叫做年年的資料體來源果然好查了很多。加上是歲的父親身份特殊,弗蘭肯斯坦的資料庫裡就已經有足夠詳細的資料了。

原來是基因改造人的後代,怪不得會被那樣的怪病纏上,又會被送回這裡以求續上些命。

阿爾伯特微微嘆氣,他根本無法責怪年年的存在理由。

想要活著,總不是一件錯事。

只不過,就算沒有這樣的怪病,那些基因改造人的壽命原本也不會太長,他們的後代更是如此。

這樣一來,束手無策的父母把壽命無多的女兒送回h國,複製下女兒的人格特徵以求安慰,倒也不是太難以理解的事情了。

唯一有些奇怪的,便是這個綿綿年年的原型竟然是在機械化改造實驗項目組裡渡過的餘生,也是在那裡被送到了虛擬世界裡。

機械化改造......阿爾伯特思索著這個技術,難道說,綿綿的父母還曾經嘗試過為她替換一具機械身體?

機械化改造和心靈上傳這兩個專案向來聯絡密切,畢竟被剝離出的自由意志不僅僅能存活在資料世界裡,也能反向載入到任何一個機械裡,再次回到現實世界裡來。

只是因為機械技術和人工智慧的發展太過迅速,暫時人類的思維能力還不足以超越科學的力量,讓活人意志操控精密機械的實際效率極低,這種機械化改造也多是用在醫用義肢和生化士兵的身上。

但對綿綿那個近似植物人的病情來說,一具機械身體總比一個五感喪失的肉塊皮囊強得多。

阿爾伯特覺得自己已經揭開了這個謎題的真相。

只要再稍稍解答一些小小的疑問,這個資料體引發的問題便會宣告終結。

阿爾伯特嚥下一大口黑咖啡。

對遊戲世界底層資料的諸多保護措施也已經準備完畢,只等那個最終啟用的時間了。

一個陌生男子匆匆走進咖啡廳,阿爾伯特立刻站起,笑著迎上去與他握手。

這是機械化改造項目組的老成員,十多年的工作經歷足以讓阿爾伯特堅信,他一定知道那個綿綿的事情,也一定知道那位帕斯卡爾的事情。

拼圖的最後一塊,終於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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