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順著松青的目光望去,早春淺談的綠意從天邊鋪來,大大小小的水泊湖池閃閃發光。

年年轉身,潔白明淨的連綿山脈上是如同飄帶一般的白雲,再轉身,蒼涼的荒漠連著黃沙在城牆的另一端虎視眈眈。

“晉昌城的地理位置比較特殊。”留意到年年動作的松青解釋道。

“南側是兩山兩河,西北直連戈壁荒漠,東側卻是田野遍佈的河西走廊,在這一個地方,就能看到四種風景,你也是有眼福了。”

年年抬頭看著天空,突然一伸手。

“怎麼?”松青扭頭。

“總覺得天離得有點近。”年年放下手,撓了撓臉頰。

“想多了,這又不是在黃土高原。”松青嗤笑。

“還是說,你這兩天心胸格外狹小,就連天地都變得狹窄了?”

看著挑眉輕笑的松青,年年覺得這人肯定是意有所指。

“不過,你的心胸確實不大,從各方面來說。”松青眼神向下一瞥,成功換來年年羞惱的呲牙咧嘴。

“等是歲他們一到,我們就出發。”松青正色道,阻止了年年進一步的動作,比如把摸出的短刀拉出鞘。

“他們快到了?”年年向城外望了望,原野上空空蕩蕩,什麼都沒看到。

“估計快了吧。”松青背著手,看不出一點著急的樣子。

“不需要再做些準備嗎?”年年搓了搓胳膊,這上邊確實風大,她還是有點冷的。

“看是歲他們的吧,我這裡......”松青扭頭看向年年,“你的準備工作如何了?”

“我?”年年想了想,“再換身衣服,別的沒什麼了。”

“最好考慮仔細一點,從口糧到武器,我們這一路所經應是荒漠居多,若是補給不到位,恐怕會很麻煩。”松青也轉身看向了城西的那一片蒼涼赤壁。

“嗯,明白了。”年年也懂這個道理,點頭應下,決定等會兒好好盤算一下。

“除了這些,還有一點,你也要準備好。”松青向後退了一步,倚靠在城牆垛口上。

“還有什麼?”年年皺眉。

“心態。”松青嘴角一勾,審視一般看著她。

“我的心態有問題?”內心一動,年年鎮定地反問。

“當然有問題啊,一點都不像是要去冒險,反而像是要上刑場一樣,這還不夠有問題?”松青搖頭嘆氣,感嘆著年年的蠢笨。

“......”

雖然與假想的情況不一樣,松青這副做派還是讓年年嘴角一僵,誇張地翻了個白眼。

“誒對了!這個表情還比較好。”松青立刻站直了身體,誇讚道。

年年愈加無語,翻身坐在垛口凹處,決定安靜地看會兒風景。

“這一路會有多精彩,難道不值得期待嗎?”松青也轉身看向城外,自言自語道。

“我以為你會更喜歡待在屋子裡算計來算計去。”年年歪著頭,半是嘲諷地說道。

“那是你蠢,外加眼力有問題。”松青淡定地反諷。

“我喜歡權力,待在屋子裡算計只是得到權力的一種途徑。”

“所以出門冒險也算是你得到權力的一種途徑?”年年問道。

“權力說到底就是一個概念而已,是空蕩蕩毫無意義的兩個字,而獲得權力的過程,才是真正讓我心潮澎湃的。”

“大權在握的感覺你不喜歡?”年年想到松青書房裡那堆奏摺,有些疑惑。

“那你先給我說說,大權在握是什麼感覺?”松青挑眉。

“這個......”年年撓頭,她也沒有實際體驗過,怎麼可能知道。

“輕輕的一個彈指,就能瞬間獲得或者磨滅成百上千人的努力,這就是大權在握的感覺。”松青抬手,隨意地打了一個響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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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從未體驗過被人彈指間抹去的無力,若是從未一步步地從一人定奪幾十人到幾百人、最後到上萬人命運的階梯上走過,那你最後得到的大權在握,就真的只是一個空虛沒有核心的概念而已。”

“這樣說來,重要的也不是過程,而是對比吧?”年年思索著。

“嗯,你倒是不算太笨。”松青讚許地點頭。

“除了你,從沒有人說過我笨的。”年年有些氣,悶悶地嘟囔。

“那你還真是可憐,竟然被人騙了這麼久。”松青嘖嘖稱道。

“刷!”

年年拔出短刀,威脅地看著松青。

“補充一下,這世界上大部分人在我眼裡,都是笨的。”松青平靜地推回年年的刀鋒。

“那肯定不是大部分人有問題,是你有問題。”年年沒好氣地說道,拿著短刀在垛口石縫間亂戳。

“或許吧,所以能發現幾個不笨的傢伙,我覺得這個遊戲玩得還是挺有收穫的。”松青再次望向東邊的原野。

“我等的人回來了。”

年年跟在松青身後走下來城牆,看著官威攝人的松青大人指揮城門衛兵們迎進是歲一行人。

是歲一行雖然車馬不少,但是年年略略一掃,估計實際上也就三百來人。

“如何?”

是歲一見松青,立刻問道,看起來這兩人應該早就聯絡過。

“就等你了,你這邊?”

“再篩一遍人,”是歲看了看天色,“明早出發。”

“好。”

松青也不廢話,給是歲介紹了一下他們使團暫歇的地方,便跟是歲約了等下書房見。

“年年!”年年也想著應該回去了,突然身前人影一閃,三尺水已經大叫著蹦到了她面前。

“年年,你看你看!我也有神器了!”

三尺水獻寶似地捧著一把長劍,還不等年年看清劍鞘上的花紋,劍影璀璨,泛著幽幽紅光的劍身已經劃破空氣,閃入年年的眼中。

“看起來確實是好東西,叫什麼?”

看著拿著寶劍左搖右擺的三尺水,年年也由衷地為他高興,饒有興趣地問道。

“龍子劍!是不是跟我很配?”三尺水說著,還熱心地給年年看劍身上閃爍的龍形暗紋,又補充道,“暫時,據我目測,這把劍是專為斬妖除魔造的,對妖類還有額外傷害加成的喔~”

三尺水不懷好意地看著年年嘻笑,年年也不客氣,張弓搭箭:

“怎麼?我們來練練?”

“哈哈,不了不了,我可不欺負你!”三尺水嘿嘿一笑,收劍回鞘,年年這妹子還是不太好惹的,不過

“你怎麼還用上刀了?哇哇哇,學壞了你!你怎麼著也應該學劍吧!”三尺水眼風一掃,立刻就對年年竟然佩刀的行徑進行了譴責。

年年和三尺水湊在一起打著毫無營養的嘴仗,松青已經踱步離開,是歲則是安頓著行天下眾人的去處,並且近乎絕情地點出了近五十人,告知他們:他們已經被行天下開除了。

這一舉動立刻吸引了年年的注意力,她不再接三尺水的廢話,而是謹慎地看著隱隱有些騷亂的行天下眾人。

“你放心,這些人不會鬧事的。”三尺水湊到年年耳邊,小聲卻得意地說道。

果然,雖然有些騷亂,但被是歲點到名字的人都安靜地離開了佇列,從另一邊領走路費補償、轉身對著是歲一禮後,便一個個利落地走到了南門附近的驛站。

“我們這一趟收穫不小,這些人可是一點也不虧。”三尺水繼續對著年年咬耳朵。

“而且這些人加入我們本就心懷鬼胎,是歲這一路上也沒少明裡暗裡地試探他們,他們自己也知道心虛,不敢鬧事的。”

“最後的最後,這裡可是還有我這個武力鎮壓,他們就更不敢動了。”三尺水洋洋得意道。

“心懷鬼胎?”年年揚眉,看向眾人中心的是歲。

“想來混好處的啊,試圖打入我們的內部高層玩臥底啊,還有什麼來偷學管理方式的,反正亂七八糟的吧。”三尺水不關心這些瑣事,這會兒也說不出什麼具體的事情來。

“那還真是辛苦是歲了。”年年看著明顯萬事不操心的三尺水,感概地道。

三尺水聳了聳肩。他只是不去勉強自己做不擅長的事情,簡而言之,能懶則懶。

“不過這樣一來,你們行天下出關的人是不是太少了一些?”

是歲的篩人工作還沒結束,他又點出了相當一部分人,派回了華夏各處,尤其是把藏九和另一位副會長都留在了華夏。

另一位副會長是位女子,這會兒正在與是歲爭論,希望能讓自己留在商隊裡。

“這個,確實有點少了。”三尺水也有點不解,“是歲應該心裡有數吧?你等會兒問他好了。”

“你到底知道個啥啊?”年年嘴角一抽,無奈地看著三尺水。

“我知道......”三尺水突然又壓低了幾分音量,不懷好意地看向年年。

“我知道了一個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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