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哥,你現在就要走嗎?”

帶著由保鏢大叔們組成的尾巴,公子灩、古羽、祁有楓和年年四人離開了原公子別院所在的這條街道,幾人略微商量了一下,決定前往通天樓,而祁有楓剛好順路從八卦城的山門離開。

年年他們進來時的那個“後門”似乎只是單向的,畢竟誰也沒聽說過有人走著走著就瞬移到了懸崖邊,所以祁有楓也只能無奈地選擇從明堂坐船沿河向上,找個合適的站點下船,再重入秦嶺。

“對,我給子墨髮了訊息,他那邊暫時還忙著建寨的事情,雖然對外界的訊息也知道一些,但明顯沒有發現這其中的複雜關聯,我總要回去一趟,如果,”祁有楓頓了頓,嘆氣,“如果真的要出事,我們這些兄弟也要一起面對。”

囚龍寨的危機,這也是他們剛剛推算出的問題之一。

原本年年是打算轉移一下話題,略略地講起了她在秦嶺山中與九色登仙鹿之間的幾次接觸,希望公子灩這個聰明人能提出些建議,比如九色登仙鹿是否真的會搖身一變成了一國國師,又要與全世界玩家為敵。

講著講著,年年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連忙扭頭看向了祁有楓:

“楓哥,你們囚龍寨當時到底是為什麼要去找九色登仙鹿?”

是歲等人的任務是為了鹿角,並不需要取它的性命,更像是要取得九色登仙鹿的信任和協助,但子墨那些人卻是實打實地要殺它,這是因為什麼?

“這一系列任務都是子墨接的,具體的內容我也沒有在意,只知道要殺掉它。”祁有楓說到這裡,神色也有些凝重,“當時我們還覺得奇怪,這個建寨系列任務的前邊所有環節都是劫掠行人百姓、襲擊鏢局隊伍,還有搶奪官府的稅金稅糧這種,突然最後一個最關鍵的環節竟然是去殺一隻鹿,怎麼看都覺得不搭調,那時候關雲還嚷嚷著是不是子墨搞錯了任務。”

“等等等等!”

公子灩突然一扇子拍在了祁有楓背上。

“你那還真是一個土匪寨啊?!”

以公子灩從牛大壯那裡聽來的隻言片語,他本以為這幫人就是一些偏好打架殺人的玩家湊在一起行兇,但本質上還都是散人玩家。

“你們這是遊戲官方‘認證’的土匪寨??”公子灩又重複了一遍,不等祁有楓回答,又問道,“你們是第一個明確要與朝廷做對的玩家組織?”

雖然都是疑問句,但其中震驚的意思遠比疑問要強烈,這也是年年突然之間想到的問題:

“其他的玩家組織暫且不說,但是你們囚龍寨的處境恐怕不妙。”

“何止不妙啊?”公子灩瞪著眼睛,譁啦啦搖起了扇子,“你們原本恐怕是會被引導著參與到這個世界任務中的。不!你們必須要成為這個世界任務網路中的一部分!不管是隨同商隊出行,還是趁華夏境內紛亂暗中發展,你們必須要參與進來!提高實力,積攢財富,壯大隊伍,與其他行會或門派交好,你們必須要這麼做!否則你們根本存活不下去!”

說到這裡,公子灩不由地吐槽:

“看看你們建寨的那個位置!秦嶺!離帝都長安才多遠??再看看你們那個名字!囚龍!我要是皇帝,自打知道你們這個名字那一秒起,我就得派兵滅了你們!”

祁有楓苦笑,這名字是子墨起的,當時他們都覺得挺威風,卻忘了在這個遊戲背景之下,這是個多麼大逆不道的名字,而之所以建在秦嶺裡,那自然是因為秦嶺是玩家們最常出入的野外區域,這裡“生意”多啊!

如果不是這幾日與年年等人的相處,又好運地因為年年的關係接觸到了如此多的“內幕消息”,他恐怕和子墨那些人一樣,自始至終都想不到要以另一種身份來思考他們的所作所為。

“我現在只希望我們那位國師不是個‘攘外必先安內’的人物。”

祁有楓苦中作樂地開起了玩笑,他現在人在天牢,與外界訊息不通,就算現在真有大軍壓境去剿匪,他也無能為力。

“這你倒是不用太擔心,”公子灩毫不客氣地指出,“相對於其他需要國師大人動腦解決的問題,你們不過就是個小蝦米,而且要解決你們也簡單,直接武力鎮壓就行,我估計他暫時還是會把全部精力放在即將要出行的那兩個商隊身上。”

“希望如此吧,我出去以後會立刻發消息給子墨,提醒他繼續當個安靜的小蝦米,”祁有楓贊同地點點頭,看向了年年,“不過我也不能一直置身事外,不管是被剿滅,還是要尋找其他的應對方法,我肯定要在。”

“所以,”祁有楓看著年年眼神裡的擔憂,笑容輕鬆,彷彿漫不經心,“我恐怕要對你說一聲再見了。”

再見,那就是一定會再見面。

八卦城裡,順路給祁有楓送行的隊伍已經走到了通天樓所在巽字區的街口,祁有楓停住腳步,看了看那座隱約可見的木樓,覺得自己前幾日好像忘記了什麼東西在裡面,有些悵然,有些牽掛,有些話想說,但又有些躊躇。

“楓哥,我們來加個好友啊,”年年笑眯眯地遞過她的傳訊水晶,“這幾天天天跟你在一起,竟然都忘記了要加個好友。”

“是啊,”祁有楓笑著轉頭,看向年年,“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也忘記了。”

傳訊水晶投影出一片翠綠色的小葉子,清晰地印在祁有楓手裡的傳訊玉符上,留下了年年的名字。

“楓哥,有什麼事情千萬記得給我發訊息。”

“我這邊如果得到什麼訊息,也會立刻通知你的,你可要隨身帶著傳訊符。”

“還有,你們千萬小心,最近最好別太引人注意了,之前就是有人上報給了官府,是歲他們才會進山去探查的。”

“還有還有,你們要不要再去探探藏花谷和鹿溪,尤其是鹿溪,說不好能有什麼發現呢?藏花谷那裡其實挺適合藏身的,你們要是真的出事了可以去那裡躲躲,額,不過我也不確定小青會不會願意讓你們進去。”

年年每說一句話,祁有楓就點一下頭,雖然一言未發,目光卻始終沒從年年的臉上移開。

看到年年自己越說越糾結,最後還在考慮要怎麼讓子墨和小青握手言和,直想得眉頭都擰在了一起,祁有楓笑道:

“你不用替我擔心,我會小心的,倒是你,別”

祁有楓一頓,繼續說道:

“別忘了試試那件斗篷,還有,有空的話去趟虹緙小店,老闆娘還有額外驚喜給你。”

“驚喜?”年年眉頭一展,好奇地看向他。

“你去了就知道了。”祁有楓故作神秘地一笑,笑容落在年年髮間的髮卡上,心跳有一瞬間的躍動,好像退回到了之前的某一個瞬間。

“好了,我得走了。”祁有楓連忙收回目光,對著年年和其他人揮揮手,“你們趕緊去通天樓吧,唐青笠和他那位師父估計快要等急了。”

“真不用我們送你去碼頭嗎?”年年覺得這好像不太合適。

“喂喂喂,不用搞得這麼客氣吧?”祁有楓哭笑不得,“不用這麼麻煩,說不定過幾天我們就又碰到了。”

“也是,估計我沒什麼事的話,就跑去秦嶺裡看看了。”年年摸摸鼻子,她還沒想好接下來要做什麼。

尼克他們再有十天就要到長安了,自己這一段時間也不好跑得太遠,估計也就是在長安附近活動,秦嶺倒是個好去處,她也想再回去找趟小青。

“歡迎歡迎,子墨可是一直想招攬你的。”祁有楓笑道。

“當土匪好像也蠻有意思的。”年年也認真地思考起了這個事業的前途。

“很有意思的,你應該會喜歡的。”祁有楓很真切地邀請道。

“咳咳!”當了半天透明人的公子灩無奈地出聲提醒,古羽早就一個人往通天樓溜達了。

這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打聲招呼就完了,跟上下線打招呼根本沒什麼區別。

公子灩查收著成功收到的兩份注目禮,目光從有些懵懂的年年移到了祁有楓臉上,挑眉問道:

“你不打算再說點什麼?”

看著這個人磨磨蹭蹭遮遮掩掩的樣子,公子灩都有點急,又想多嘴管閒事了。

“現在不是好時候,等等吧。”祁有楓也沒有裝傻。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啊年輕人~”公子灩老氣橫秋地吟詩作答,手裡的扇面也換成了美人折花圖。

“這樣說的話,”祁有楓笑笑,“那我就更要等等了,把花摘下來容易,但是摘下來之後呢?”

看著正莫名其妙地回望他的年年,祁有楓目光柔和,說道:

“我能保證被我摘下來的那朵花依然能像以前那樣盛開嗎?”

搖動的紙扇一頓,公子灩認真地聽完了祁有楓接下來的話:

“我不能這麼自私,僅僅是因為自己想要,就不負責任地去讓她枯萎,所以我想再慎重一些,再做些準備,讓她能夠永遠永遠地鮮活美麗。”

“唉,你真是,”

像是想到了什麼往事,公子灩沉默片刻,有些悵然。

“如果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能像你這麼想,那麼一定會少很多很多的不甘和怨恨,也會少很多很多的悲劇。”

祁有楓輕笑,他曾經對公子灩的那些厭惡和不屑,早已煙消雲散,他也很感激公子灩一直的“多管閒事”和“不管閒事”。

這是一個很熱心的人,與年年相識不過幾天,就能為了她隨手送出去兩處房產,又陪著進了大牢;身為一個志在風月享受的玩家,明明不會被影響,卻費心地幫他們分析著當前的複雜局勢,提出了不少有用的建議,而剛剛也是真切地在擔心他們囚龍寨的處境。

這也是一個很澄澈的人,頭腦不差,卻從未有過猥瑣的算計,嘴上胡言亂語,看向年年和江錦瑟的眼神裡卻只有單純的欣賞,所以當時江錦瑟和唐青笠才沒有真的生氣。

或許之前的那些傳言,真的是有些誤會吧!

祁有楓正想抬手拍拍公子灩的肩旁,留意到他動作的公子灩卻身手矯捷地向旁邊一躍,躲過了他落下的手掌。

公子灩驚魂未定地撫摸著自己的胸口,嫌棄地說:

“朋友,你又不是軟妹子,不要動手動腳的好不好?”說罷,公子灩還往年年身邊湊了湊。

祁有楓瞥了他一眼,又覺得這人討厭了。

“說正事,”接收到祁有楓的眼刀,公子灩輕咳了一下,嚴肅地提議,“我建議你們往巴蜀方向移動,最好是把山寨建在蜀地,至於原因,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祁有楓點頭。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公子灩挑眉。

像是對暗號一樣的兩人相視一笑,看得年年一臉不明所以。

她撓了撓自己的臉頰,再一次撿起了去補個古文課的想法。

要不......我去玉皇書院當個插班生?學費是多少哇?貧困生補助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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