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知道自己哪天出生的。

如果有人突然提出這麼一個問題,那麼估計會有很多人對此嗤之以鼻,覺得這個人以及這個問題都有毛病。

但是如果這個有毛病的人堅持,一定要得到一個回答,那麼可以回答他的,大概就只有沉默了。

人的記憶並不是從出生那一刻開始的。

所以,對於大部分自然人來說,生日的定義來自於旁人的印證,而不是自我的認知。

但是,在公子灩想來,年年是有這種自我認知的。

假如一個鐘錶有意識,它至少會知道自己是從哪一秒開始轉動。

所以,沒有必要再繼續掩飾下去了,公子灩本人不介意,祁有楓更不會介意,而在場的其他人也不會胡亂質評。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天出生的,我不記得了。”

年年的語氣裡有些茫然。

“那你怎麼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的?”

“我……”年年語塞了一下,她難道要說,自己只是把上線的那天當做了生日?

只因為那一天,是她的記憶裡最為清晰的某一個開端。

“好了好了,誰都不會記得自己哪天出生,都是別人告訴個日期而已。”

祁有楓出言打斷,又警告似地看了公子灩一眼。

公子灩從善如流地閉嘴,無所謂地聳聳肩,既然這個當事人都想難得糊塗,他還是不要多管閒事了。

只不過……

公子灩仔細地觀察著年年的神色,有些慌張,有些懵懂,更多的是一種迷霧般縈繞的茫然。

這個“人”,該不會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吧?

收到禮物的喜悅已經被衝散,年年開啟祁有楓的禮物,禮貌地道了聲謝,指尖輕輕在那些精緻的裝飾上划著圈。

年年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公子灩再次受到了無聲的強烈譴責。

而這次不僅僅是祁有楓眼刀不斷,就連古羽和他那些保鏢們也頻頻地投注來異樣的目光,很是不理解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近人情,在人家小姑娘過生日的時候咄咄逼人地問些奇怪的問題。

公子灩嘆氣,學著那些武夫的樣子抱了抱拳,既是對著年年,也是對著祁有楓。

“等我們從這裡出去了,我再請上子墨他們,一起給你補個生日宴會,熱鬧一下。”

祁有楓沒有回應公子灩的歉意,而是看著年年,笑著提議。

年年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

“我認識一個會做糕點的人,雖然味道還是會有些差別,也不會有太多口味選擇,但是做一個簡單的奶油生日蛋糕應該是沒問題的。”

“生日蛋糕?”

年年的雙眼開始放光。

“沒吃過?”

年年搖頭。

“我也不知道這個我能不能吃……有沒有用花花草草做的奶油蛋糕?”

“植物奶油嗎?這個我要問問,不過估計有點難辦呀!”

祁有楓認真地思考起了這個“花花草草做奶油”的可行性。

年年有點期待,她雖然在遊戲裡見過奶油蛋糕,但是也一直沒有吃過。

薩拉批評這個東西不健康,亞歷山大說遊戲裡的奶油來源十分詭異,也不建議她嘗試,同為精靈族的迪昂表示這個東西的味道並不像現實裡的奶油蛋糕那麼好,而且口感非常油膩。

尼克倒是不介意讓她嚐嚐,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兌現這個承諾,她就一個人溜到萬里之外了。

不知道聖誕小丑的大家記不記得給她準備禮物?有沒有一起帶來呢?

想到十五天後還能收到另一堆禮物,年年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你往年的生日是怎麼過的?”

祁有楓似乎是察覺到了年年這一瞬間流露出來的思念,輕聲問道。

“有沒有什麼特殊的食物,或者……習慣之類的。”

年年回想了一下,不太確定地答道:“爬樹……算不算比較特殊的習慣?”

“爬樹?爬樹的那個爬樹?”

這個特殊的習慣讓公子灩一頭霧水,古羽正在調動他豐富的知識儲備,試圖解讀這個特殊儀式的意義。

“就是爬樹的爬樹啊。”年年懷疑了一下自己的中文水平,自己表達錯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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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爬樹?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祁有楓問道。

“我也不清楚這算不算什麼特殊的意義,”年年撓了撓臉頰,“尼克種了一棵樹,他每年都把生日禮物放到樹頂,讓我自己爬上去拿。”

“後來聖誕小丑的其他人也有樣學樣,”年年有些鬱悶,“想要拿到禮物,就自己上去摘。”

“不過今年逃過一劫,不用爬樹了!歐耶!”

年年突然覺得這個古里古怪的牢房順眼了許多,其實這個空中牢房的風景還是挺不錯的。

“你還怕爬樹?”

祁有楓好笑地反問,當初他們還在秦嶺大山裡的時候,寨子裡的其他兄弟不止一次在暗地裡叫過她小猴子。

“你是不知道,”年年苦著臉,“尼克不知道從哪兒搞來的神奇品種,你見過第一年就長了十多米的樹嗎?這都是第四年了!!我走之前還去看過,它現在絕對有五十米了!”

“……五十米,這樹最後能長多高?長到天上?”

大家都想到了一個古老的童話故事。

年年搖頭,扁著嘴道:“反正它還在長,不過似乎生長速度已經慢一些了。”

其實這棵樹之所以能長得這麼高,也有她的一分功勞。

她當初覺得這棵樹太能長,所以沒事就偷偷摸摸地去削一截,她削得越多,這樹就長得越快,她就越想多削幾截。

結果還是亞歷山大看不下去,告訴她這棵樹其實只有新生期才會有如此變態的生長速度,但是她這沒事就去砍樹的行為反而無限拉長了它的新生期。

自己給自己挖了個深坑,年年決定把這件事揉碎了塞到牆縫裡,反正說起來就都是尼克的錯。

“不經歷風雨怎麼能見到彩虹,讓你爬樹去摘禮物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古羽猜測著。

在他看來,這倒是一個很有意義的儀式,尤其是遊戲裡並不會有真正的危險。

“不是,”年年堅定地搖頭,“他不是這麼說的,尼克說這是生日禮物的回禮。”

“回禮?”

年年抬手從髮間取下一個綠葉樣的髮卡,上邊是三片晶瑩的嫩葉。

“拿到禮物之後,他讓我從樹頂取下一片葉子,這既是我送給自己的那份生日禮物,也是給他們的回禮。”

“解釋一下?”

在場的幾人已經放棄去猜測那位尼克的深意了,同時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對年年的影響。

“我想想啊……他是怎麼說的來著……好像是,從生日的意義講起的。”

“人為什麼要過生日?對自身而言,大抵是為了慶祝自己的誕生,慶祝自己還活著,但是活著並不是一件多麼愉快的事情,而且很多時候也毫無意義。”

雖然是由年年複述,祁有楓和公子灩卻覺得彷彿聽到了另一個聲音,低沉地隱藏在少女清脆的話語之中。

“所以,慶祝生日這種行為,可以看做是一種自我安慰,安慰自己活著總比死了要好,也可以看做是一種人類的傲慢,為了讓自己的存在與眾不同。”

“那麼,為什麼會有人願意為你過生日,願意為你準備一份禮物來慶祝呢?拋去那些只會用金錢衡量意義的俗人,拋去那些呆板地跟隨傳統的庸人,迴歸到最初的那個人身上,他為什麼會覺得另一個人的誕生是一件值得他慶祝的事情?”

“其實這就很簡單了,生日禮物所承載的意義,就是告訴你,你的誕生使我喜悅,你的存在讓我愉快,感謝你”

“感謝你出生的那一刻,讓我可以在你此後的人生裡,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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