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財曾與蕭金衍、宇文霜同行過一程,聽到這番話,他點了點頭,“你女兒不錯。”

宇文天祿傲然道,“也不看看他爹是誰。”

旺財轉身就走。

“你要去哪裡?”

旺財頭也不回,背身道:“我殺不了你,自然是去忙其他的事。”這句話說完最後一個字,人已在十里之外。

宇文天祿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心中感慨,一個守劍人便有這等實力,若是書劍山真得想要對付人間,這個人間,根本就保不住。他苦笑搖頭,往城內走去。

……

蕭金衍知道,這個對手異常強大,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還未等思索,長劍已到了面前。

蕭金衍以無名槍去格擋。

噹啷!

一陣渾厚的內力順著無名槍湧入蕭金衍體內,他只覺得胸口如翻江倒海,虎口生疼,險些脫手。

麻衣劍客是通象上境,這種境界的差距,若換作其他人,早已被對方秒殺,但蕭金衍一來弦力古怪,二來有無名神槍能吸收天地真元,這讓麻衣劍客的劍威力大打折扣。

蕭金衍後退數步。

所立腳下,太極殿內的石板盡數碎裂。

麻衣劍客卻停止了進攻,他有些奇道,“你的招式一般,但你的兵刃,有些奇怪。”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武功到了他這種級數,能與天地感應,這一劍並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便已瞧出兵刃上的問題。

蕭金衍的槍法,確實很普通,他年少時十八般兵器都被李純鐵逼著練過,但最終卻選擇了不用兵刃,因為空手最省事兒。如今手中有了無名槍這等上古神兵,若不用豈不暴殄天珍,所用的槍法,也多是由無名刀法、無雙神拳幻化而來,好在他天資聰明,而李傾城也是武學奇才,兩人一路上切磋許多,但真正用來對敵,卻是第一次。

“見怪不怪而已。”

能擋住通象上境高手的一劍而毫髮無傷,蕭金衍信心大增,他將長槍橫在手中,以弦力引天地真元,灌入其中。

無名神槍生出感應,開始泛起了淡黃色光芒。

麻衣劍客嚴重山雙目凝重,露出驚愕之色。武者到了通象境,以內力催動可以吐出劍芒、刀罡、槍焰,這一點很容易,但蕭金衍只是普通知玄境,能使出破空真氣,已是極限,在他印象中,從來沒有人做到過。

想到此,他收起輕敵之心,不再小覷於他,問,“你幾時入知玄?”

“半年之前。”

嚴重山點點頭,“實在難得,不過這樣更好。”

“為何?”

“我殺起來,不會覺得無趣。”他忽然道,“先接我三招快劍!”

說罷,人如鬼魅,刺向蕭金衍,蕭金衍正要格擋,嚴重山這一劍變幻為三劍,分取他上中下三路,速度快如閃電,在大殿之內拖起了一道長長的人影。

好快的劍!

蕭金衍此刻識海盡開,他知道,對方境界高於自己,若是比速度,自然無法相提並論,比眼勁,他也無法跟上對方,自己唯一的優勢,便是兩道弦力交織成網,可以捕捉到長劍的痕跡。

有痕跡,便可循。

蕭金衍將無名槍一豎,擋住第一槍,又轉槍身,擋住第二槍,當第三槍刺來之時,施展無妄步踏出一步,嚴重山長劍貼著他衣衫劃過。

蕭金衍心中大呼僥倖。

“再接我一招慢劍!”

嚴重山話音剛閉,劍勢忽變,長劍慢悠悠向蕭金衍遞了過來,看上去如初學劍的童子,劍招十分生疏。

蕭金衍卻生出一種無處可躲的念頭。

劍招雖慢,卻封住了他一切退路。只要自己向任何角度退去,必然會有凌厲的劍意將自己撕裂,而若不躲避,這一劍便緩緩刺入過來。

以不變應萬變,以慢打快。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劍招,就連李傾城的劍招,要麼靈動,要麼輕盈,要麼凌厲,卻從來沒有這麼慢。一時,想不出任何破解之法。

就在此時,他靈機一動。

雙手持槍,也如嚴重山一般,以槍頭對準劍尖兒,緩緩向他迎了上去。

嚴重山心中冷笑,邯鄲學步,東施效顰。

他這一招的精髓,除了對付繁雜的變招外,更是逼著對方與自己較量內力。只要對方兵刃被他長劍黏住,自己內力便透過對方兵刃,直接將對手氣穴衝破,那時候,就算想脫身也沒有辦法。

通象境的內力,如洶湧洪水。

知玄境的內力,如涓涓細流。

洪水湧入涓涓細流,再堅固的河壩,也將抵不住洪水的侵襲。

若有外人在場,必會以為這兩人在太極殿中喂招,但蕭金衍卻是孤注一擲,將兩道弦力撤去,準備兵行險招,等一接觸,便以弦力將對方的內力引開。

五尺、三尺、一尺。

五寸、三寸、一寸。

叮!

嚴重山的長劍刺中了蕭金衍的槍頭,就在這時候,他內力急吐,口中厲聲道:“破!”

要憑境界之力,透過長槍,將蕭金衍氣海衝破,那時的蕭金衍,便如廢人一個。

嚴重山期待的場面並沒有出現。他本以為蕭金衍會爆體而亡,然而蕭金衍面色卻十分平靜。

奇怪,他傾入的內力,以蕭金衍的經脈,根本承受不住吧?嚴重山如此想到,忽然覺得嗡的一聲,腦海中一片轟鳴。

內力開始源源不斷向蕭金衍手中長槍傾瀉,如開了一道閘口,不斷注入槍身之內。

嚴重山想要收回內力,誰料無名槍便如一個內力沼澤,一旦陷入,便無止不休,陷入進去。

要知道,當年鑄造三大神兵,為得便是吸附天地真元,嚴重山修行數十年,內力渾厚,正是無名槍所需。

他臉色變得蒼白,渾身顫抖,目光露出一股恐懼之色,顫聲道,“這是什麼?”

蕭金衍體內弦力正牽引無名槍,不斷汲取嚴重山內力,根本無暇說話,他感應到,此刻的無名槍如一名飢渴許久不斷索要的少婦一般,根本不給嚴重山撤招的機會。

長槍上的古怪紋理,開始浮現出來,由暗黃色變成明黃色,閃爍著的光芒,將長槍籠罩其中,充滿了一股神秘的氣氛。

嚴重山內力不斷外洩,原本烏黑的頭髮,也逐漸變得斑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老去。

“你快些撤招!”

蕭金衍神色平靜,問:“你在命令我?”

嚴重山知道,若在拖延下去,自己這條命,便是廢了,道,“不,我請求你。”

蕭金衍道,“剛才你還想殺我,現在卻要求我?”說著,他抬高聲音,厲聲道,“跪下!”

嚴重山想也不想,握著劍撲騰跪倒在地。

蕭金衍笑了。

嚴重山以近乎哀求的口吻,道,“我老年人,還是身體殘缺的太監,不要這樣對我!”

“太監?我見你鬍鬚挺長的。”

“都是假的,貼的!”他以變得匍匐在地上,持劍的手,變得軟而無力,卻始終粘在槍頭之上。

終於,黃芒乍去。

無名槍恢復了通體烏黑的本樣,但蕭金衍卻感覺到,這把神槍在汲取了嚴重山內力之後,似乎有些不同,卻又說不來。

嚴重山已形如枯槁老人,無助地哭泣起來,口中嗚咽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換作心腸軟之人,早已動了惻隱之心。

但蕭金衍已不是當年那種容易哄騙的江湖浪子,在無數次生死交鋒之中,已變得心如磐石,他冷冷道:“我的存在,對你們皇帝是一種威脅。而你活著,對我則是一種威脅!”

長槍急刺,從嚴重山後背穿過。

鮮血灑滿了太極殿上,染紅了一片。

“啊!”

一名值守的小太監,正準備打掃殿內的雜塵,目睹了這個場面,忍不住叫出聲來。

蕭金衍幾步來到他身前,一把將他嘴捂住,道,“不許出聲,否則你死。”

小太監滿臉驚恐,點點頭。

蕭金衍這才鬆開手,小太監道,“好漢不要殺我,我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會說。”

他點中小太監穴道,縱身躍上了匾額。

匾額後,放著一個二尺見方的盒子,他將盒子開啟,不由一愣,這是什麼玩意兒?

盒中有一個巴掌大小的球形物件,不知用什麼材料製成,似鐵非鐵,通體棕褐色,上端有一個小孔,下端有個底座,底座上有幾個稀奇古怪的字元。

東西已到手,此刻身居險境,蕭金衍來不及多想,將此踹入懷中,縱身躍下。

來到小太監處。

蕭金衍心中猶豫,這小太監見了自己容貌,要不要將之殺死,闖入皇宮行竊是重罪,若是放了他,怕以後會帶來無盡的麻煩。

嚴重山說過,他的存在,對皇帝是一種威脅。難道,自己的身世有什麼特別之處?

皇帝的威脅?

他是大明朝皇帝,一國之君,天下之主,誰能威脅到他?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難道當年靖難之役中,先帝的皇子並沒有死?

當年宇文天祿屠殺定州城三萬人,為得就是掩蓋這個事實?從嚴重山口中得知,陛下並不知道來取東西的人是誰,只要殺了小太監滅口,他便可以從容離開這裡,而不被發現。

但與嚴重山想要取自己性命不同,小太監只是無辜的路人,蕭金衍並不想殺他。

“你能守住秘密?”

小太監點頭,蕭金衍解開他穴道,“若說出去,就算是再闖入一次,我也會殺了你。”

蕭金衍將他放開。

那小太監撒腿狂奔,才到門口,大聲喝道,“來人,有刺客!”

蕭金衍聞言大怒,按出槍扣,將無名槍收好,又取了一塊黑布蒙面,才一衝出太極殿,便看小太監領了十幾名禁軍將太極殿門口堵住。

警鐘大作。

不遠處的禁軍,向太極殿這邊圍了過來。

蕭金衍心中懊惱,自己的一時心軟,竟把自己困入了皇宮之內!而自己身份特殊,若是被抓,或者被認出,不但自己會陷入麻煩之中,就連李純鐵也會受到牽連。

想到此,他退回皇宮之中。

……

善和坊。

武場之內,早已擠滿了人群。

金陵李家百年難得一見的鬥劍大會,便在這裡舉行。各大門派賓客及族內之人,讓出了十丈見方的場地,那些看熱鬧的百姓,擠不進來,也不甘示弱,紛紛爬到了屋頂

、樹上,為得便是一睹這場鬥劍。

金陵李家的族子將在這裡,接受來自族內的七名高手的挑戰。要知道,李家劍法冠絕天下,大部分人也只是耳聞而已,真正見過族內高手出手之人,只是少數。

若能有幸見到他們動手,對那些末學後`進來說,將是一次絕佳的機會,如果幸運的話,偷學上一招半式,更是一場機緣造化。

“鐺!”

一名中年男子長劍折斷,面色鐵青,望著李傾城,他的劍法,在李家可以排入前十,本來以為,就算打不過李傾城,也可以讓李傾城狼狽一些。一來可以讓後面的挑戰者能看透李傾城的劍招,摸清他底細;二來透過車輪戰,耗費他的內力,給後來者創造機會。

誰料,從上場到落敗,李傾城只出了一劍。

李傾城倒提驚鴻劍,拱手道,“五叔,承讓了!”

中年男子冷哼一聲,道,“技不如人,我五房自然沒意見。”說罷,氣呼呼走出了武場。

在場的江湖中人,有用劍的高手,也摸不透李傾城的劍是怎樣刺中對方的,明明四房的長老劍法更快、更準、更狠。

更不小說是看熱鬧的百姓了,他們本以為,兩大高手對決,就像廟會之中打把式的那些人一樣,你來我往,鬥得不可開交,眼花繚亂,讓人心曠神怡,誰料這鬥劍卻如此無趣,不由發出陣陣噓聲。

“下一場,十五長老對李傾城!”

一虯髯男子拔劍出列,道,“乖侄兒,今日我便用李家的落雪劍法,來挑戰一下你的霞光萬道!”

李傾城微笑頷首。

“你笑什麼?”

李傾城傲然道,“十五叔,怕是你還無法讓我用霞光萬道。”

“試試便知。”

落雪劍法,乃金陵家傳絕學之一,是當年李家先祖年輕時,在鳳凰山上觀落雪而創,後來先祖憑這套劍法,擊敗無數成名高手,從而為金陵李家打出了名聲。劍為落雪,顧名思義,走得是靈動飄逸的路子,而十五長老是一名虯髯客,毫無美感可言。

十五長老擺開架勢,雙腳輕觸地,左右晃動,看似搖曳不穩,但卻是在尋找李傾城的空擋。

李傾城雙腳開立,持劍於手中。

十五長老一抖劍花,長劍飄舞,在空中幻出點點星光,眾人只覺得天空之中飄滿了雪花,劍如雪,又如毒蛇吐信,令人生出一種寒意。

眾人哪裡見過這等絢麗的劍法,紛紛叫好!

十五長老喝道,“請!”

整個人如蜻蜓點水,長劍一出,劍身、人影速度極快,令人眼花繚亂,將李傾城籠罩其中。

唰唰唰!

一連三劍。

李傾城擎劍在手,也不反擊,連連後退。他每一步都極小,十五長老每一劍都刺空,貼著李傾城衣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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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事者問,“李傾城怎得不還手?”

另一人道,“換作是你,面對這麼快的劍,能躲開已是幸運,如何還……?”

“手”字未出,李傾城出劍了。

與先前同樣的劍招,同樣的位置,刺了過去。

本來十五長老看似佔據上風,這招一出,連連後退,撲騰坐在了地上。

現場眾人覺得驚奇,紛紛注視場內,轟然亂叫。

“怎麼不打了?”

“這是打假賽吧?故意認輸的!”

再等十五長老抬頭,只見他美髯,被長劍削去了一半!眾人才明白,原來李傾城又勝出了。

那人目瞪口呆,“你看清了嗎?”

另一人翻了個白眼,“你覺得呢?”

李傾城道,“多謝十五長老,手下留情。”

十五長老退場。

不到半炷香功夫,李傾城連贏四場,更令人驚奇的是,這四場比試,李傾城從相同的方位,相同的方式,刺出了相同的一劍。不過眾人也都知道,前面這四場只是預熱,真正的硬仗,將會是下一場。

李小樹對李傾城。

一個是三房當家,一個是新晉之星,李傾城能否當上族長,就看這一戰,至於後面的李小草和李向中,一個粗通武功,另一個根本就沒學過武功,根本不在計劃之內。

聽到喊出名字,李小樹緩緩站起身,對李小花道,“大哥,請你放心,若小弟僥倖勝出,當上了族長,定不會忘記大哥對我的栽培。”

李小花面色陰沉,冷哼一聲。

他心中也擔心,李傾城的劍法,比兩年前有了長足的進步,但從李如恭口中得知,李小樹已練成了霞光萬道第十重,若真動手,連自己也沒有十足把握。

“莫非忘了,三日前,你跪在我家門口之時,對我發下的劍誓?”

李小樹呵呵一笑,“時過境遷,人是會變地。”說罷,又低聲對李小花道,“許久未見過大哥出手了,若大哥不放心傾城,不如你我比劃兩招?”

李小花心中咯噔一下,莫非練功走火入魔之事,被他察覺了?不過,這些年家主也不是白當的,面色平靜道,“若你能勝了傾城,我陪你兩招便是。”

李小樹笑著對他說了句話,“劍如長葛身如麻,血經丹海潮自生。”

李小花震驚,“你怎知道這句話?”

“實不相瞞,大哥所修行的‘霞光萬道’第十重的這句心法,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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