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攔江、李傾城本來沒有意識這件事,經蕭金衍一提醒,兩人再看石棺中的歧夫人,除了年紀更大一些,皮膚因失血而慘白之外,兩人容貌竟有分的相似。

趙攔江道,“這歧夫人與於大小姐之間,肯定有血緣關係。”

如果是鬼王宗的人劫持了於佳雪,那麼於佳雪極有可能是用來啟動血祭大陣的祭品。

雖然找到這層關係,可是於佳雪已失蹤將近兩日,鬼王宗的人應該會將她帶到這定陵山才對,對方卻沒有絲毫動靜,這讓三人有些費解。

“我們有兩個選擇,第一,在這裡守株待兔,第二,回城內內找原因,你們選哪個?”蕭金衍問。

趙攔江道,“回城,就算我們發現了問題,但前提是鬼王宗抓走了於佳雪,若是推斷有誤,她是別人抓走,那在這裡守多久也是徒勞。”

蕭金衍也道,“這裡陰森森的,除了你倆,就一具百年女屍,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可受不了。”

李傾城指了指石棺,“要是再多一個說話的人,恐怕你更受不了。”

三人拾級而上,順著石洞準備回去,奇怪的是,那些血蝙蝠,並沒有繼續攻擊,先前堵住的那個蝙蝠洞入口,竟又出現在了眼前。

三人走出洞外,發現已天已大亮,不由驚道,“我只覺在山體之中呆了一個時辰,怎得已是白日了?”

蕭金衍道,“俗話說,山中不知日月長,在黑暗之中,時間過得特別快,也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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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山下,先前那個採藥的嚮導,早已不見,約莫是等了許久,沒等到三人,先行回去了。

李傾城道,“那嚮導走了,這裡地形複雜,又是叢林密佈,怎麼才能回城?”

趙攔江微微一笑,淡然道,“跟著我走。”

李傾城道,“差點忘了,你號稱橫斷山之狼了,這點小地方,困不住你。”

趙攔江以前當過斥候,更曾在山林之中作戰,對於辨別方向,潛行追蹤十分精通,常年養成的習慣,讓他在來時的路上,沿途做了不少記號,饒是如此,等回到劍門之時,已是正午。

三人正準備入城,忽然天空之中,傳來一聲驚雷。

轟隆!

這聲驚雷,彷彿就炸在了耳邊,震得三人耳膜生疼,城門上的角樓,被雷劈中,掉落下來。

嘩啦。

劍門甕城下,有一座武帝廟,被角樓砸中,大殿轟然倒塌,塵土飛揚,唯獨那關二爺神像,毫髮無損,屹立在一片廢墟之中,巋然不動。

整個劍門的人,也都被這聲驚雷嚇到了。

可是抬頭望天,晴空當頭,萬里無雲,就算在蜀中,這也是難得的好天氣。

劍門城內,無端端的一個驚雷,來得毫無徵兆,讓城內百姓人心惶惶,議論紛紛,流言四起。

極少數江湖人知道,這並不是雷鳴聲,而是通象境高手之間過招之時,以內力擠壓天地真元而產生的爆炸聲。

趙攔江眼中放光,道,“有高手過招!”

三人然而向角樓那邊望去,那邊空蕩蕩一片,並未發現有真元流動。

茶肆門口,一名茶客道,“這是有人冒犯了天上的神明,這聲驚雷是對城內百姓的警示,讓你們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另一茶客道,“李兄,這話說得,沒水平了吧,什麼叫人在做,天在看?”

先前那人道,“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又有一人道,“你看到關帝廟都塌了,唯獨關二爺卻沒事,這是二爺要顯聖,準備除掉城內的惡人呢!”

三人聽到有人閒聊,停住腳步,喊茶博士,花了十幾個銅板叫了一壺茶,一碟蠶豆,側耳傾聽。

“什麼惡人?”

那姓李茶客伸手比劃了一下,作了一個拉弓的手勢。

茶博士端上茶來,又對閒聊那幾個人道,“幾位客官,咱們店小本經營,可談風月,莫議官事哈!”

這幾個茶客一聽,連忙住口,悶悶不樂,喝起茶來。蕭金衍心生疑竇,問,“幾位老哥,你們方才說得,城內有惡人,是怎麼回事?”

那人見三人臉生,苦笑搖了搖頭,並沒有多說,倒是另外一個魁梧漢子一臉不滿道,“還不是封關的事!”

蕭金衍來了興致,喊茶博士又上了一盤花生,送到他們面前,笑道,“老哥,我們初來乍到,來這裡混口飯吃,還請說道說道。”

魁梧漢子道,“實不相瞞,我們幾個是蜀中的糧商,專走蜀中隱陽這條線的。這幾個月,隱陽城糧價飆升,從去年鬥米三百錢升到了鬥米九百文,我們幾個合夥收了五萬斤糧食,文書、關稅、手續一應俱全,結果貨在這裡快半月了,還沒有運出去。”

“那是為何呢?”

魁梧漢子一臉不滿道,“那就要問問那些當官的了。為了打點那些人,我們前後花了二百多兩銀子,前日張千戶的小舅子,于家堡嫁女,我們又送了一百多兩,說好是昨天放行的,結果他娘的又被困下了,說是劍門關外來了西楚的探子,在城內犯了案,抓走了于家堡的千金,哼哼,說得好聽,還不是看中了我們這一批糧食。”

蕭金衍奇道,“你們糧食跟捉奸細有什麼關係?”

“昨日一封城,于家堡就派人來,要以二百文的價格收購我們的糧食,我們不同意,一個老表還被他們抓去揍了一頓,揚言說若不肯賣糧,到時候一個子兒也拿不到。”

“于家堡是劍門第一富商,怎麼會看中你們這點糧食?”

漢子道,“整個劍門關被攔住的糧車,可不止是我們幾個,足有十多家呢,這些糧食我們以一百八十文的價格收上來的,要是賤價賣給他們,豈不白白跑腿?更何況,這一趟,我們在蜀中借了利錢的。”

李姓茶客道,“可不是嘛,蜀中到隱陽,就這一條路,他們把劍門一封,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若再拖上十天半月,就算到了隱陽,也沒什麼賺頭了。”

“這張千戶是什麼來頭,竟敢如此明目張膽?”

漢子道,“人家來頭大著呢,聽說在朝廷中有人,好像叫什麼宇文大都督。”

聽到宇文天祿名字,趙攔江臉色陰沉,啪嗒一聲,手中茶杯被生生捏碎了。

李姓茶客嘆道,“本來我以為我們已經夠精明了,事實看來,再精明的商人,也敵不過朝廷的一紙文書。”

漢子道,“哼哼,剛才那一道雷,怎麼沒劈到劍門衛上,把那個惡人劈死!”

這時,聽得有人道,“誰是惡人,要把誰劈死?”說話間,三名手持兵刃的官兵走了進來。

那些茶客見到官兵,連忙噤聲。

茶博士上前打圓場,“三位兵爺辛苦,快些坐下喝杯茶,歇息歇息。”

為首校尉道,“老茶,剛才,我好像聽到有人說千戶大人壞話了?”他指著漢子道,“是不是你說的?”

那漢子連堆起笑容,“兵爺,我們全家老小都指望您們守衛咱們一方平安呢,又怎麼會說大人的壞話?”

牢騷歸牢騷,這些糧商都是精明之人,早已練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看到官兵到來,連忙奉上一堆馬屁話。

幾個官兵也沒追究,端起茶杯,一連飲了幾口,罵罵咧咧道,“他娘的,累壞老子了,咱們都搜了兩天了,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連個屁都沒見到。”

噗!

趙攔江放了個屁。

這幾個官兵一來,本來鬧哄哄的茶肆,都鴉雀無聲,不敢大聲言語,趙攔江這個屁,顯得格外刺耳。

校尉皺眉,“這屁是你放的?”

趙攔江搖頭,“不是。”

一兵丁道,“胡說,剛才我明明看到你放了個屁。”

“你眼神不錯啊,什麼顏色的?”

兵丁道,“我聞到的!”

趙攔江哈哈一笑,“那屁上又沒寫我名字,你怎麼證明是我放的?難道你還能定位呢?”

兵丁猛然站起身,正要拔兵刃,那校尉卻攔住了他。他站起身,緩緩踱步,來到了趙攔江桌前。

趙攔江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校尉慢悠悠道,“我怎麼看,你都像西楚的奸細,怎麼著,跟我們走一趟吧?”

趙攔江紋絲不動。

“是你自己來,還是準備讓兄弟們動手?”

趙攔江又飲了一杯茶,站起身來,“我跟你們走!”

“看在你識趣的份上,一會兒去牢裡,兄弟們會多關照你的。”

李傾城道,“慢著!”

校尉見此人氣宇非凡,相貌俊朗,一看不是普通人,言語之間倒也少了一分傲然,道,“怎麼著?”

李傾城道,“借一步說話,我有封信,想讓你看看。”

校尉道,“老子不識字。”

李傾城嘿嘿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這些是李長生臨行之前留給他的。

“也沒幾個字。”

那校尉跟著李傾城走到門口,伸手去接住銀票,卻發現一股粘力將他吸住,動彈不得,不片刻,他渾身顫抖,冷汗淋漓。

李傾城道,“一點小意思,兵爺,通融一下。”

校尉呲牙咧嘴道,“那你倒是鬆手啊。”

“你先回答我兩個問題。”

“有話快說,有屁……”還未說完,校尉渾身劇痛,“爺,您請問。”

李傾城道,“第一,劍門封關與關內的那些運糧車隊有沒有關係?”

校尉道,“這是千戶大人命令,我們不知道。”

“第二,你們封城搜人,搜的可是於家大小姐?”

“我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們搜什麼?”

“前天夜裡,大人下了個奇怪的命令,讓我們搜城,也不說搜什麼,只說發現可疑的人,一律帶回去審訊。”

李傾城笑道,“你覺得我們可疑嗎?”

校尉道,“剛才覺得挺可疑的,現在我敢肯定,你們一定不是西楚的奸細。”

“為什麼?”

“直覺!”

李傾城道,“你叫什麼?”

“李大毛!”

“想不到還是本家哩!”李傾城微一送力,李大毛整個人向後退了幾步,才站穩身子。

李大毛知道三人不好惹,起身就帶另外兩人要走,李傾城喊道,“回來,把茶錢付了。”

李大毛抓出一把銅錢,讓茶博士來收,茶博士哪裡敢,連說是請三位官爺的,那李大毛也不理他,將銅錢往地上一扔,匆匆離了茶肆。

三人出茶肆。

趙攔江推測道,“依我看,這於大小姐失蹤,恐怕是于家堡自己搞出來的貓膩,什麼嫁女,什麼鬼王宗,說白了,是衝著堵在城門口的那些糧商吧。”

蕭金衍道,“是與不是,去雷家和於家一問便知。”

這時,雷振宇迎面走了過來,道,“你們可回來了,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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