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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腓腓第一次以另一個角度看到自己,所以坐在位置上看得認真,感覺還挺奇妙。

而和腓腓一起來看電影的人裡,艾爾屬於是習慣比較特殊的那一個,因為別人看電影大多數都不喜歡身邊的人給他們劇透電影中的內容,覺得劇透後觀影體驗會不好。艾爾卻恰恰相反,他就喜歡別人給他劇透。

因為知道艾爾的這個習慣,所以在來之前,當艾爾問他電影到底講的是一個什麼故事,最後的結局好不好的時候,腓腓就如實和他說了。不過是在避開其他小夥伴,讓他們依舊能保持良好的觀影體驗的情況下。

因此當第一顆‘流星’劃過銀幕的時候,艾爾就已經對接下來的故事瞭如指掌。

‘小神仙’其實只是看劇本時為了方便稱呼所以導演給起的代稱,這個稱呼最早出現,其實是當梁韓煜飾演的戚鏡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脫口而出的稱謂。

從那以後,戚鏡不肯改口,這個稱呼也就一直叫了下來。

在遇到戚鏡,並且和他成為極好的朋友後,小神仙又遇到了戚鏡的伯伯,那個時候還沒有被廢的太子戚溯。

從見到戚溯的第一面起,小神仙莫名的就很喜歡這個伯伯,想要和他親近。有時候還會在想起來的時候偷偷飛去找人。而戚溯在見到他的時候,同樣也有油然而生的親近感,並不拒絕這個孩子總是來找他聊天兒。

就這樣一來二去,戚溯與戚鏡這兩個原本並不如何熟稔的親人之間有了共同的秘密。

後來,戚溯遭逢鉅變,被囚禁於原本的太子殿,而戚鏡這個之前並不受重視的皇孫卻在偶然間被當做靶子一樣樹立了起來。

神陸的仙宗容不得一個強大的王朝與王室,因為利益所指,他們本就天然對立,不是仙宗在這一代最終將王室盡數泯滅,就是王室圖窮匕見,壓得整個大陸的所有宗門抬不起頭來。

對於戚溯來說,從他一生經歷的所有來看,那個總喜歡半夜來找他聊天的孩子也許並不算什麼。

遇見他這件事,不絕望、不驚奇、不悵惘、不悲傷、甚至與之後那一切的一切波瀾壯闊的大場面比,渺小的就好像是仰望天空時星海中隨手打撈來的一顆小小星子。

可是,又怎麼會呢。

他怎麼會,僅僅只是一個人一生中,渺小的一顆可以從天空隨意劃落,最終留不下任何痕跡的星子呢?

看完前半個小時後,已經有觀眾回過神來,似乎明白了導演整部影片的意圖。

全片明暗兩條線,明線是國家、是王朝、是神陸、是廝殺與權謀,一切一切的令人遍體身寒,直至最後把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冷冰冰的鐵塊的元素,都被堆砌在了這裡。

從導演的鏡頭語言與各種看得見的,看不見的陰謀紛爭的呈現中,他們甚至隔著螢幕都能聞到絲鋒利的劍尖處森寒的鏽味。

說是明線,一眼望去,卻是黑壓壓的深沉。

而與佔據了絕大多數時間篇幅的明線相比,暗線的存在少到可憐。

電影,就是用短到不能再短的兩個多小時,給觀眾講一個故事。每一分鐘都無比寶貴。可是在這些寶貴的時間裡,導演還是拿出了一部分時間,穿插著講了一個與電影核心似乎完全不相干的故事。

那個故事裡,有懵懂的少年,有完全信賴的友誼,有在少年澄澈的眼中呈現的地上的小螞蟻、花園裡的花、香甜的糖糕、最喜歡最喜歡的蒸酥酪、還有比最喜歡最喜歡還要多一點的,會很耐心很溫和的給他講許多許多故事的太子。

這在沒見識的少年看來,都是特別好的東西。

卻不知,在能看到他的人的眼裡,他,才是天下第一好。

其實早在凌晨第一場小範圍點映結束後沒多久,在網上就已經有一篇又一篇的影評新鮮出爐。

有一位著名影評人在結尾時這樣說:【那個忽然出現在主角原本註定波瀾壯闊卻又無比沉寂一生中的小神仙,在我看來,更像是導演對於自己心中希望的具現化。導演將自己的希冀付諸於劇本中,他希望有一天,在我們的現實世界中,在所有人的感官中,花是香的、天空是美麗的、好吃的東西是能讓人開心的,他努力告訴我們,在陰霾中,其實有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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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我也真正理解了之前導演為什麼說這部戲難拍,甚至足足找了十幾年的演員都未能成行。

因為‘溫暖’這個概念太抽象了。在這之前,也有其他導演試圖運用過其他方式來表達這樣的含義,或是企圖耗費數年構建出能讓觀眾感同身受的場景,或是透過抽象的鏡頭語言等等等等。而安導,他選擇了最簡單的,讓演員自己來演繹。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是這樣最簡單的取巧方式,卻恰恰把他逼進了死衚衕。因為在這十七年來的一次又一次選角中,他無法說服自己,自己面前站著的這個試鏡演員,可以承載這個抽象的意義,乃至於整部影片的靈魂。

直到不久前,一次偶然的相遇,成全了導演,也成全了觀眾。

謝謝導演,也謝謝演員,因為在剛剛坐在電影院的時候,我好像真的感覺到了。

花是漂亮的,酥酪是甜的。】

這位個人賬號上同樣有上千萬關注量的影評人說這部電影成全了導演,成全了觀眾,卻從頭到尾沒有說成全了演員。

就像之前在採訪時導演自己說的那樣:不是他有緣分遇到了這樣的角色,而是我和我的角色,有緣分遇到了他。

現下,轉換到他們這些觀影者身上也同樣適用,有些人,只要遇到,榮幸之至。

***

已經看完電影的人還在回味,而尚在影院中的人則依舊在被貼臉輸出中。

當影片結束,還有不少觀眾屁股像是被強力膠水黏在了椅子上一樣。

“這就沒了?”

“結尾已經一統神陸的大神仙轉世戚溯不是在看著自家崽吃酥酪嗎?我小神仙酥酪都還沒吃完,導演你憑什麼結局?”

“讓他吃!憑什麼不讓孩子吃?大不了我再補票,有多少補多少!”

“對啊,戚鏡是不是還在廚房生火做酥酪?他火都還沒生起來,沒頭沒尾的,電影怎麼能完結!”

放映廳中,自我感覺明明影片才剛剛開始,誰知道竟然已經放完了的觀眾們不願意了。

這能有兩個半小時?

他們明明感覺連十分鐘都還沒到!

就離譜!

於是,所有人坐在椅子上正片看完了看花絮,花絮看完了又看重播的演員以及制作組名單,那堅定的樣子,好像只要他們坐在這裡不動,影片就能再重播一遍似的。

同樣在放映廳裡坐著的腓腓躊躇。

大家都不走,如果他現在站起來要走的話,是不是就很顯眼了?

最後,在放映廳裡不肯走的觀眾們弄得正在外面排隊的觀眾都有意見了,沒辦法,影院的工作人員們只能硬著頭皮來趕人。

“不行,我不走!”前排有觀眾扒拉著椅背不肯放,那架勢,好像工作人員們不是在送他出放映廳,而是強逼著他生離死別。

還有觀眾起來是起來了,就是企圖和工作人員碎碎念:“商量一下,咱們商量一下,你們說個數,只要再給我一張票,我眉頭皺一下算我輸。”

被賄賂了的工作人員不動聲色的捏了捏自己工作服兜裡的一張電影票,不為所動。

如果是在五分鐘之前還好商量,可是剛剛他媽給他打電話了,如果下班回家後他兜裡還剩的一張員工福利票沒了,他可能就沒媽了。

第一批觀眾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被工作人員跟趕鴨子似的趕一步走一步。腓腓和大家就混在大部隊裡,被小夥伴們不動聲色的掩護著悄然往門外走。

在這些觀眾中,甚至有人在走到大廳時,想想還是不甘心,當場亮明自己商業大佬的身份,和工作人員表示自己要見影院老闆,商量入股的事情。

當時就順利被工作人員們請進了老闆辦公室。

見這些從放映廳裡出來的人如此反應,餘下候場的觀眾們哪還不明白。

因此在黃牛想要見縫插針高價收票的時候,全都被果斷拒絕。

幾乎收不到票的穿著白色上衣的黃牛只能蹲在盆栽旁無精打采的嘆了一聲。

一旁一位穿著灰色上衣的同行也有些氣餒,同樣蹲下,問道:“兄弟,你收到幾張票了?”

那位無精打采的白上衣黃牛蔫蔫的比劃了一下:“才兩張。”

一旁的灰上衣立刻睜大眼:“臥槽你居然有兩張?”

說完,一把抓住白上衣的手:“兄弟!商量一下,你勻我一張怎麼樣?你說個數,我給錢。”

白上衣一把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毫不猶豫的拒絕:“不賣,我自己都不夠看。”

又過了一會兒

灰上衣:“兄弟,我怎麼感覺你有點眼熟啊?”

這不剛剛放映廳坐他隔壁那小子嗎?

白上衣:“別套近乎啊,沒用。”

不過是挺眼熟的。

此話一出,兩位黃牛忽然詭異的對視一眼。

兩人異口同聲:“你不是觀眾嗎?怎麼當黃牛了?”

問完後,兩個又異口同聲的回答:“我收票啊。”

兩句話一說完,兩人頓時面面相覷。

得,原來不止我一個人想出來了這一招。

哪有什麼黃牛啊,不過是兩個想要再多看幾遍電影的小機靈鬼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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