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腓腓這一哭, 在場的眾人即使是林景歷也不免心生動搖。到底腓腓只有三歲，也不是說像林翰那樣到了一定要上學的年紀。林翰不想上學在林景歷看來是厭學，是逃課。但是同樣的事情換到腓腓身上，他也只覺得這只是小家夥忽然聽到要離開家人有些抗拒而已。

只是腓腓也不能一直只呆在家裡和家人接觸，這樣長時間下去也不利於小孩子的心理成長。

最終, 林景歷也走到林斯年座位旁邊, 蹲下來和趴在林斯年肩上的小家夥平視, 語氣平淡中帶著商量：“腓腓先去看看喜不喜歡幼兒園，早上去, 晚上就回來。晚上爸爸和大伯一起去接腓腓。如果去了之後還不喜歡的話我們就再等等。”

小家夥露出一雙紅通通的兔子眼, 眼神中帶著猶疑，“就, 嗝, 就去看看？”

林斯年嘆了口氣，手掌認命的在腓腓背後一下一下的給小家夥順氣。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哭起來陣仗沒多大，但是每次哭總是一邊哭一邊整個小身子都在隨著抽噎顫動。看的人生怕一不留神小家夥就喘不上氣了。

林景歷點頭，樣子十分可靠，“就去看看。幼兒園裡還有好幾個腓腓的朋友, 到時候你們可以一起玩。不會讓腓腓自己一個人的。”

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林景歷才考慮讓腓腓現在這個時候去幼兒園。不然等到明年, 自家小朋友乖乖軟軟的一小團獨自一人去上學，也沒個朋友。萬一真的被欺負了，即使家長可以給找回場子, 但是這虧也已經吃了。

林景歷觀察過，張恆睿，崔源，還有梁韓煜，都是比較早熟懂事的孩子，和腓腓相處的也挺好。自家孩子的性子自家人知道，腓腓不會欺負人，而且只要是和腓腓熟悉之後，沒人捨得欺負他的。

聽到幼兒園裡有朋友，腓腓心裡的抗拒稍微少了一點點，他開口問道：“有誰？”

林景歷給他細數，“有張恆睿，你們都叫他張小虎是不是？”

“嗯。”腓腓點頭。

“還有崔源和梁韓煜，腓腓也都熟悉是不是？”

腓腓繼續點著小腦袋。崔源上次還來找他玩兒了。還有梁韓煜，自從拿到林家的電話後已經和腓腓煲過好幾次電話粥了。

說完這三個，林景歷不說了。

腓腓有些疑惑，但是最後還是沒有按耐住心中的期待，詢問道：“驍寒哥哥在嗎？”

雖然已經有了很多小夥伴，但是腓腓最喜歡的還是驍寒哥哥。

林景歷聞言搖頭，“驍寒哥哥不在。”

楚老爺子是把楚驍寒在當繼承人培養的，所以根本就沒準備讓楚驍寒去上幼兒園浪費時間，他一直是在家自學和請家教教導。

也許是因為自己的年紀實在有些大了，楚老爺子不可避免的有些心急，他對楚驍寒的教育方法在林景歷看來有些揠苗助長，不可否認這個年紀的楚驍寒能做到這一步，在同齡人中絕對算得上是天才。

可是也不知道楚老爺子想沒想過，一旦他去世，留給年紀尚輕的楚驍寒的將是怎樣一群貪婪的豺犬。

小家夥不知道提起楚驍寒，林景歷在瞬間就想到了這些，只是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睫，原本已經被哄得差不多的小朋友現在看著又有些沒精神了。

不過好歹他也算是同意了林景歷‘去幼兒園看看’的說法，沒有再因為自己要一個人去幼兒園抱著爸爸抹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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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小家夥被哄得差不多了，林景歷被身後來自幾人的目光盯得如同芒刺在背的感覺才開始消退。

晚上睡覺之前，因為提到了楚驍寒，自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驍寒哥哥，感覺有些想的小家夥跑到電話跟前兒開始給楚驍寒打電話。

他現在已經認到三十以內的數字了，打電話根本難不倒腓腓。看小家夥這動作還挺熟練。

電話接通後，腓腓歪歪頭，軟軟的“喂？”了一聲。

電話那邊楚驍寒的管家聽出了腓腓的聲音，語氣中帶著笑意說道：“林小少爺來找我們小少爺是不是，小少爺現在正在讀書，我去找他接電話。”

“好，謝謝管家叔叔。”腓腓覺得這個管家叔叔對他的稱呼有些奇怪，但是和管家叔叔說過可以叫他腓腓他還這樣叫之後，腓腓就不再管了。反正腓腓知道這是在叫他就行。

但是腓腓不知道的是，如果是一般小朋友給楚驍寒打電話打擾他學習，管家直接就給搪塞過去了。但是腓腓的電話，楚驍寒總是能第一時間知道。

被楚老爺子寄予厚望的楚驍寒，自由也只是相對而言。

管家敲了敲門，屋內一如既往的沒有回應。楚驍寒正趴在地毯上看一本全是外語插圖的書。管家走近輕聲道：“小少爺，有電話找您。”

楚驍寒一聽，把頭抬起來，用眼神詢問。等看到管家點頭之後，他從地毯上站起來，然後邁步走出房間門。

腓腓在那邊等了一會兒，就聽到了楚驍寒的聲音。

楚驍寒拿起話筒，“你怎麼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麼事？”

楚驍寒這話問出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不喜歡有人給他打電話。話一出口，他的手就微微攥緊了電話線。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說道：“你有事的話一定告訴我，我幫你想辦法。”

怎麼話題越描越偏了？

原本腓腓是沒什麼事的，他只是想起來了想給楚驍寒打個電話。想到就做到，本來也沒人教過小家夥剋制這個詞。

可是楚驍寒這麼一問，倒是把之前小家夥聽到楚驍寒不去幼兒園的那股失落又給勾出來了。

“驍寒哥哥，我要去上幼兒園了。”腓腓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驍寒哥哥為什麼不去呀？”

爸爸說大寶寶都要去幼兒園。腓腓是大寶寶了，所以要去。小虎、源源、煜煜也要去幼兒園。可是驍寒哥哥比腓腓大，也是大寶寶了，為什麼驍寒哥哥不用去呢？

爸爸肯定不會騙他的，可是為什麼呢？

小家夥有些想不明白，於是乾脆在電話裡問了一下。

楚驍寒沉默了一會兒，“幼兒園對我沒用，去了是浪費時間。”

楚驍寒把楚老爺子的話複述了一遍，但是他哪裡想到，正在和他說話的那個小家夥是個剛剛被安撫好的厭學小朋友。

聽到自己一直崇拜的驍寒哥哥說幼兒園沒用，小家夥這下可算是找到理由了，語氣雀躍的說：“我要去跟爸爸說，幼兒園沒用，腓腓也不想去幼兒園了！”

之前小家夥哭的有些懵，再加上林景歷是誰啊，三言兩語腓腓就被給勸迷糊了。

現在和楚驍寒打電話的時候小家夥才想起來，就算幼兒園裡的小朋友多，也改變不了他要自己離開家去上幼兒園的事實。而且想要和大家一起玩兒的話，在家也可以啊。

小朋友總是會對他認為比自己厲害的同齡人產生從眾和模仿心理，此刻有楚驍寒做對比，小家夥只覺得自己原本被忽悠迷糊的小腦袋此刻無比的清醒。

“不行，你要去！”楚驍寒想都不想就否決道。

“嗚，為什麼？”腓腓覺得自己有點委屈。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有一個詞叫：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如果他知道了，就知道自己此刻為什麼感覺委屈了。

“因為所有人都要從幼兒園開始上學。”楚驍寒直覺現在正在和自己通話的小朋友產生了某種不好的厭學情緒。這當然不行，必須掐死在萌芽之中。

腓腓雖然軟，但是他也是有小脾氣的，不服氣的和楚驍寒頂了一句：“驍寒哥哥不是所有人。”

這…楚驍寒卡殼了。關鍵是如果他跟小家夥說他情況特殊，說他為什麼情況特殊，小家夥也聽不懂啊。

楚驍寒心裡清楚，腓腓就是一個可可愛愛的三歲小朋友，相反是他，因為天生早慧，再加上楚老爺子的刻意培養，思維方式更趨近於成年人，而和同齡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喜歡腓腓，並且早早的體驗了一把養崽的心態。

最後，看小朋友繞不過來彎有些認死理的趨勢，楚驍寒只能說道：“我也去。我記錯了，剛剛管家告訴我，我也是要去幼兒園的。”

“驍寒哥哥騙人！腓腓不理你了。”腓腓雖然小，但是也不是隨便人忽悠的。最後氣呼呼的結束通話電話。

結束通話電話後，腓腓在心裡想：驍寒哥哥大騙子，腓腓三天，不，五天都不要理驍寒哥哥了！

今天…腓腓看了眼外面黑乎乎的天，好吧，今天還沒過完，也給驍寒哥哥算一天吧。可不是腓腓太好說話，準備原諒驍寒哥哥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林斯年看著床上睡著的香香軟軟的小奶糰子，手腳輕柔的給他蓋上被子，眼神罕見的有些惆悵。

唉，長大了啊，眼看著馬上都到可以去上學的年紀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林斯年一時有些睡不著，走到房間外的陽臺上放風。正好遇到剛剛處理完公務的林景歷。

也許是今晚的月色讓人太不設防，兄弟兩人並肩站立，林斯年忽然輕嘆一聲，把自己那種自家小朋友長大了的獨屬於老父親的愁緒傾吐給兄長。

然後就迎來了林景歷隔著金絲眼鏡怪異的目光。

林景歷把自己的手放在自己腿部的一個位置比劃了一下，然後稍微往上大概抬了有一釐米，“你管這叫長大？”

林斯年：這天兒沒法聊了。他發瘋了才會出來後遇到林景歷想著跟他聊天。

林斯年頓時沒有了聊天的興致，轉身回房間睡覺。

林景歷在林斯年走後在陽臺又靜靜站了半晌，然後轉身回到書房，開啟電腦，開啟被鎖著的私密資料夾，尋找到【林斯年】資料夾，開啟。掃視了一眼之後把其中的一行字刪除。

刪除之後，把【林斯年】從黑名單裡拖出來，放在了白名單裡。

白名單裡依次還有：林國盛，楊玉英，林翰，腓腓，林景歷自己，後來又加了林國雄和林國宏，再加上林斯年，自此，出了林翰的母親趙詩涵，一家人整整齊齊。

控制狂本性，黑名單是需要重點關注的，白名單是可以稍微放鬆一點的。

一夜無夢。

第二天，腓腓表現的還行，吃完午飯玩了會兒積木之後就打著哈欠，小腦袋一點一點的被林斯年放在沙發上蓋著小被子睡午覺了。

但是整個林家反而陷入了一種莫名緊張的狀態。

林國盛想起來了就一遍又一遍的檢視著腓腓的小書包，清點裡面的東西。

楊玉英一整天都待在廚房裡準備食材，想要做些小點心明天給腓腓帶上。

林國雄壓低聲音在和人打電話，“對，保護幼兒園裡孩子的安全就是你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誰要是值班期間出現一點點差池，你們想想被黑巖安保在業內封殺的下場！”

幼兒園方面錢不夠沒關係，林國雄這個退休董事長親自在公司內網發下的天價任務懸賞，領隊的不是金牌級別都沒資格接。

林國宏正對著一份圖紙看的仔細，一邊看還一邊用紅筆圈出他認為有漏洞的地方，只見他指著一處對已經打完電話的林國雄說道：“你看這裡，假如我是歹人，我會從這裡進去。”

林國雄一眼就看出林國宏說的是什麼，擰著眉一臉的不怒自威，“他這裡的監控是擺給瞎子用的嗎？對著花花草草有什麼用？牆上有死角直到現在沒出事算他們運氣好！還有巡邏隊，半個小時出現一次的巡邏隊已經算是廢了。”

半個小時，半個小時都夠歹人把娃娃從幼兒園偷出來然後跑的無影無蹤了。

倆老爺子，當年發家的地方都還亂。一個成立了安保公司，現在是國際上赫赫有名的黑巖安保。公司內網的懸賞，最多的不是和混亂區的僱.傭.兵打仗，就是解救人質。

林國宏好些，沒這麼暴力。他是給人設計房子，蓋房子起家的。只不過這房子比較特殊，人家蓋高樓別墅，他蓋基地，訓練場，研究所。

這兩個老爺子湊一起，用混亂戰區保護目標任務，建造安全基地的標準來要求一家幼兒園，林國盛都有些替園長委屈。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一邊再次給腓腓整理小書包，一邊鼓勵老大老三繼續挑刺。

林景歷走到腓腓睡著的沙發前蹲下，注視了一會兒小家夥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的小肚子，忍住想要戳一下的動作，掀開被子的一角看了眼依舊在小家夥脖子上呆的好好的，用來定位的金屬小圓球。

看了一會兒，林景歷覺得戴在脖子上還是有些太顯眼了。一隻手撐著腓腓的頭，一隻手把小圓球解了下來。

腓腓迷迷糊糊睜眼，看是大伯之後就又砸吧砸吧小嘴兒，翻了個身繼續乖乖睡了起來。

林景歷拿到定位器後又拿了剪刀和鉗子，坐在茶几旁自己親自上手動作了起來。

至於林斯年，他正坐在沙發上起草關於腓腓的一些生活習慣，還有照顧他時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

這些都是幼兒園要的，寫完之後就要發過去。

因為小朋友的年紀還太小，不能很好的照顧自己，所以按照幼兒園的規定，每個小朋友都要配一個專門負責他的生活老師。

生活老師的職位在這所貴族幼兒園裡不是孩子遷就老師的人數，而是有多少孩子，才會有多少生活老師。男孩子配男生活老師，女孩子配女生活老師。

只見林斯年自從坐在沙發上之後手就沒停過，不到二十分鍾，便洋洋灑灑寫下了一大篇上千字的小論文，而且看樣子還有要繼續的意思。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腓腓該是個多難照顧的小朋友呢。

終於，林景歷把定位器改裝完畢，然後套在了腓腓的腳脖上。冬天用衣服一蓋，根本看不出來。

林斯年也終於停下了自己有些焦躁的打字的手，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疏漏之後，才把這篇小論文發給了幼兒園那邊。

這一晚，林家人集體失眠了。

半夜，淅淅索索的聲音在客廳中響起，有一團模糊的黑影輕手輕腳的開啟了腓腓的小書包，然後畫蛇添足的又往小書包裡塞了一包紙還有一小盒彩筆。

緊接著又是一團黑影從樓梯口下來，大步朝門外走去。

最開始的那一團黑影出聲了，“老大，你去哪？”

“我去幼兒園看看安保到位了沒有。”

“這大半夜的，你去了怕不是會讓人以為你是賊。”

說話的兩人赫然就是晚上睡不著的林國盛和林國雄。

林國雄反問，“那你在這裡幹嘛？”

林國盛乾咳一聲，理直氣壯：“我忽然想起來忘了給腓腓帶蠟筆了。”萬一腓腓到了幼兒園看到其他小朋友用蠟筆畫畫，想玩，結果自己又沒有那多可憐。或者萬一上課的時候幼兒園老師要教畫畫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給了林國盛藉口，原本就睡不著的他直接起床來到了客廳。

啪的一聲，客廳的燈被開啟，林斯年和林國宏尷尬的撞在了一起。

“三叔，你這是？”林斯年扶了林國宏一把。

林國宏身上還穿著睡衣，“沒事，我就是睡不著出來走走。”

林斯年默然不語，心說挺巧，我也睡不著出來走走。

幾人站在客廳和樓梯上相互對視幾眼，誰也不先開口說話。

直到林景歷的到來打破了沉默。林景歷似乎也沒想到客廳裡有這麼多人，他的腳步停頓了一瞬，抬起前忽然打了個彎兒走到開關前，“我還以為客廳的燈沒關，來看看。”

楊玉英是因為在廚房忙活了一天實在太累，而林翰則是因為要上學，所以腓腓即使不上幼兒園，他白天的時候也見不到腓腓。

除了有些擔心腓腓到幼兒園會適應不好被欺負，他倒是還沒有擔心到睡不著覺的地步。

這樣想來他上學還是好事了，起碼每天依舊是一放學就可以看到腓腓。

客廳中的眾人經過短暫的沉默後，神情都有些訕訕，再次相互對視了幾眼，什麼話也沒說，默契的抬腳往想要回房間。

林景歷最後墊後關燈，只聽他用所有人都聽見的音量說道：“我諮詢過王醫生，你們現在的情況是學前焦慮症，多發生於對孩子過度關心溺愛的家長身上。這需要你們自己調節。”

林斯年等人聞言腳步又是一頓，然後瞬間加快了回房間的步伐。

等眾人都離開後，林景歷推了推眼鏡，啪的一聲關掉客廳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