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形密集整齊的騎兵部隊,必然戰勝陣列鬆散的騎兵部隊。”

前法蘭西第一帝國皇帝拿破崙的參謀、“近代”軍事家安託萬?亨利?約米尼在其著作《戰爭藝術概論》中所推出的這一觀點,被奉為了十九世紀騎兵作戰的基本原則。

儘管唐朝已經擁有了這個時代最為頂尖的軍事實力,可是從總體水平來看,漢家兒郎的騎術和馬背武藝與遊牧民族仍然存有較大的差距。

雖然唐軍率先普及蹄鐵,卻只能讓自己在短期內佔據一定的優勢,一旦技術擴散出去,遊牧民族遲早都會掌握打造蹄鐵的手藝,並且會讓整體戰力得到比唐軍騎兵更為明顯的提升。

由此可見,一個農耕文明想要長久實現所謂“以騎制騎”的戰術方針是非常艱難的。

也正因如此,李曜才決心參考後世法蘭西帝國騎兵的培養模式和作戰方法,讓唐軍鐵騎的戰力遠超這個時代,成為陸戰無敵的存在!

當然了,任何改革都要講究“因事而化,因時而進,因勢而新”,以現有的生產條件和社會基礎,試圖把華夏騎兵全部打造成“近代軍人”也是極不切實際的想法。

畢竟唐朝雖強,卻只是一個農耕文明,並不具備工業革命時代歐洲軍事強國的資源整合能力與科學的後勤體系,所以李曜也只能選人擇地,在比較小的範圍內開展她的戰術革新。

直至目前,大多數唐軍折衝府依舊是遵循著“農隙教戰”的傳統。府兵們平時務農放牧,間歇期進行訓練,冬季搞一兩回“唱大角歌”,也就是聽鼓角聲練習步騎戰陣或進行對抗演練……人均算下來,每年的訓練時間頂多九十天左右。

蘇定方、獨孤達麾下這批騎兵所接受的,則是“近代”軍隊的日訓制。他們遵守著嚴苛精細的軍紀條例,一年如一日地操練,其訓練強度遠遠超過了普通府兵,甚至戰前還要參加更為艱苦的封閉式集訓,直至變成李曜心目中的“戰鬥機器”。

而此時此刻,獨孤達等人的表現也完全當得起這樣的稱謂。

“轉!右轉!”

“衝鋒——!”

獨孤達率眾擊散突厥的排頭兵之後,又朝他們圍攏過來的一大波敵騎直撲過去。

面對唐軍鐵牆般密不透風的衝鋒陣型,突厥人很難正常發揮出自己的騎戰水平,因為他們和各自的坐騎都已經習慣了兩馬相交的戰鬥,很多馬兒一見無縫可鑽,總是不聽使喚地轉過身子,直接把主人的後背賣給了敵人……

“給我穩住!”

薄布特勤見狀勃然大怒,立馬張弓滿弦,一支鳴鏑呼嘯而出,旋即便有無數箭矢密如飛蝗似地飛向唐軍的騎陣。

當先一排唐軍騎兵幾乎瞬間變作刺蝟,連人帶馬都扎滿了箭矢,但突厥射手們早已見慣了的場面並沒有如期出現——唐軍落馬之人寥寥無幾,而絕大多數中箭者依舊馬不停蹄地,陣型絲毫不亂,速度竟也未減半分!

“這怎麼可能……”

薄布特勤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似眼前出現了幻覺。

若論騎射,突厥人自稱第二,絕無其他種落敢說第一。

靠著邊騎邊射的各種花式打法,咥利失可汗帳下的勇士們從東殺到西,從北闖到南,騎戰罕逢敵手。可是現在他們這個引以為傲的祖傳技能已然明顯不頂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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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知騎陣越密集,機動就越困難,但唐軍騎兵卻能做到衝鋒、轉向整齊劃一,快速靈活。

實際上,西突厥南庭也有著數量可觀的所謂重騎,他們的主要任務是衝擊敵軍陣列,常被咥利失可汗用作決定勝負的殺手鐧,其基本作戰要領就是兩騎間需要保持足夠遠的距離,以便充分發揮戰馬的爆發力以及騎兵的個人戰技,陣形齊整與否往往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這支唐軍騎兵卻是反其道而行之,為了保持陣形的嚴整,騎陣中的所有成員都必須控制好馬速,太快或太慢都不成,至於能使出幾分力,完全取決於騎兵操典和軍官的組織能力。

按照李曜在武德十六年編寫的《武德操典草案》之要求,獨孤達將部眾分為了三排橫隊,每排相距約莫三丈,諸營校尉衝在各橫隊前方勇作表率,旅帥、隊正位列橫隊之中及兩側以防陣形散亂,獨孤達本人則沒有像猛將薛萬徹那樣身先士卒,而是帶領衛隊、號手、鼙鼓手在第三排的後方壓陣,負責發號施令和主持軍法,可謂是“輕個體重整體”的標準範例。

而且,這支唐軍的騎兵裝備也與薄布特勤此前獲知的資訊大相徑庭。

唐軍甲騎和精騎並沒有穿戴明光鎧或玄鐵甲之類的傳統甲冑,而是換裝了新型的鋼製鎧甲。

位於當先一排及後兩排外圍的甲騎渾身都包裹在耀眼奪目的銀盔銀甲之中,就連戰馬的身軀也有鋼件保護,很難讓人傷其要害。

陣中精騎則俱都身披玄色鎧甲,雖然他們的坐騎沒有披掛具裝,但被外圍的甲騎保護得很好,損失也是頗為輕微。

此外,這支唐軍騎兵皆沒有攜帶弓箭,也無騎盾,甚至連小巧輕便的手弩都沒有,只餘一杆丈八長槊和一柄刃長二尺的橫刀。

別看薄布特勤年紀輕輕,卻也算得上一員沙場老將。

只交過一次手,他就搞明白了對方這般配置兵甲的緣由——其目的無他,就是為了給戰馬減負。

正所謂“科技強軍”,生產技術進步帶來的成果,總能優先惠及軍隊。

由高爐鍊鋼、水力鍛壓等工藝所打造出來的鋼甲可以說是跨越時空的產物,其甲片厚度僅為普通鐵甲片的一半,堅韌程度卻遠遠超過了後者。

故此,獨孤達麾下一名唐軍甲騎裝備的鋼鎧“銀光”加上坐騎的新式具裝也沒有傳統工藝製造的一副“明光鎧”重,說是當今世上戰馬負擔最輕的具裝騎兵也不為過。

精騎們身上的玄甲就更輕了,總重只有十五唐斤,按照中世紀西方文明的兵種劃分,他們已經屬於輕騎兵的行列,但防禦力卻達到了突厥重騎的水平。

除了武器甲冑,唐軍騎兵的坐騎也是經過數年精心培育出來的新馬種,主要以甘州刪丹馬場畜養的吐谷渾馬與河套馬的雜交後代為主,這種馬也因此被甘州長史呂才命名為“刪丹馬”。

刪丹馬體格不如波斯馬,長跑耐力不及突厥馬,速度比不上西域本土的幾種名馬,但勝在身軀結實,四蹄粗壯,承重能力和快跑持久力都非常強,而且跑姿平穩,易於騎乘,其性情溫馴,服從性、叢集性都好過其他馬種,簡直就是為李曜推行的騎兵戰術而生。

迎著箭雨的不斷洗禮,裝備精良、紀律嚴明的大唐鐵騎再次衝散了一批擅於奔射的來敵。

近戰不力,遠戰也收效甚微,幾番交鋒下來,突厥人越發手足無措。

落後就要捱打,體會最深的莫過於此刻的他們。

幾名俟斤眼見初戰受挫,為避免戰場局勢進一步惡化,紛紛來勸薄布特勤暫時退兵,整頓一番再戰。薄布特勤也拿這股唐軍騎兵感到無計可施,遂一咬牙:“鳴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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