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陽?”太子元祥聽到這兩字,茫然地看著李曜,奇道:“阿姊……這又是哪個姊妹?”

“她是一位寓居長安的波斯皇女,幾年前被父親收入我李氏宗籍,所以才得了這個公主封號。”

李曜一邊說著,一邊將一臺專門用來測量勻變速直線運動規律的迷你力學實驗裝置“阿特伍德機”遞給柴哲威,欲欲躍試的柴令武也迅速湊到老哥身邊,兩兄弟旋即便搗鼓得不亦樂乎。

李元祥看了那裝置一眼,心癢難耐似地搓了搓手,乾笑著道:“京師人人皆雲‘無事不登顯德殿’,這位朱陽公主與我素不相識,想必是來找阿姊的吧?”

“殿下還真是越來越聰明了呢。”

李曜瞧見李元祥一副引人發噱的樣兒,哪還不曉得這位娃兒的意思,不由忍住笑意,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好啦,殿下不用迴避,跟他倆在這裡慢慢玩吧,阿姊出去見人便是。”

弘教殿是太子的地盤,雖然李曜與李元祥兩姐弟非常親近,而且李元祥這個太子也有些不拘小節,但宮中的基本規矩還是要恪守一二的,畢竟僭越之舉是最容易招來非議的。

小太子清清嗓子,衝著進來通傳的小宦官吩咐道:“請朱陽公主到殿前花苑等候,就說護國公主馬上過去見她!”說著便一陣風兒似地蹦去和柴氏兄弟一起把玩力學裝置了……

……

……

李曜走出弘教殿,在兩名宮婢的引領下,俄頃步入花苑,又是一番分花拂柳之後,就看到李思媞正端坐在一座五角華亭中。

李思媞為了不忘故土,平時常以她原來的波斯公主形象示人,今日竟難得作中原打扮,穿了一襲齊胸石榴裙,臂彎裡搭著一條泥金緋色披帛,額貼焰形翠鈿,頭上梳著垂鬟分肖髻,一朵插在髮間的重瓣紅牡丹,映得她那本就嬌美的容貌又平添了幾分豔光。

李思媞一見李曜到了,連忙走出亭子,欲向來者施禮,李曜快步上前,抬手扶住對方,微笑道:“你我都是姊妹,這些繁文縟節就不必講究了。”

李思媞嫣然一笑:“呵呵,阿姊之言,小妹豈敢不從?”

二女笑盈盈地攜手入亭而坐,寒暄幾句,聊了一些沒營養的話題之後,待宮婢鋪上花席,佈置好果飲點心,李曜便屏退左右,懶洋洋地斜靠在亭柱上,把彼此間的交談轉入了正題:“現在沒有旁人,可以說說你的真實來意了。”

李思媞端起一盞桃花酪,輕抿一口,潤了潤喉嚨,語氣誠懇地道:“阿姊你也曉得,我來大唐已有五載,其實就是想問問阿姊,我何時可以返回波斯。”說罷又捧著瓷盞,低頭小口小口飲著。

“我們中原有一句古訓:‘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突厥人雖然現在內亂,但任何一方的實力都不容小覷,故此番我朝為求大獲全勝,只有做好了萬全準備才會發兵遠征。”

西征之事,李曜對她並沒有多少隱瞞的必要,只是將困難說得稍微嚴重了些。

李思媞放下杯盞,蹙了蹙眉,又試著問她:“阿姊能否告訴小妹,大概需要等到幾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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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曜玉指輕輕拈起一顆櫻桃,放入口中,只笑而不語。

李思媞噘了噘嘴,話音裡帶了一點撒嬌的味兒:“阿姊,快告訴我嘛。”

她透過這些年與護國公主的接觸,很早就發現其人似乎有些與眾不同。

雖然護國公主不是男子,卻總喜歡身邊美人環繞,幾個女弟子的容貌更是一個賽一個漂亮。

而且她還記得某次宴會上有個美豔舞姬只著繡羅薄衫表演舞蹈時,自己親眼目睹到護國公主竟然瞬也不瞬地看著舞池中的曼妙身姿,臉上掛起了無異於其他男賓客們的愉悅之色……

不過,李思媞並沒有什麼百合傾向,須知一個波斯公主對皇室來說,主要有三種用途:一是做為皇帝的聖婚物件;二是擔任祭司;三是和親。

因此,她自懂事起就要接受宮廷中的某些特殊教育,其中就包括怎樣贏得人的信任,怎樣討得不同人的好感,無論男女……

果不其然,李曜明明知道李思媞在假裝,但波斯美姬這一番相當養眼的作態弄姿終究還是取悅了她。

李曜沉吟片刻,輕輕吐出櫻桃籽,說道:“如無意外,應該還需要八、九十天時間,反正不會超過五月底。”

李思媞精神恍惚了一下,這才點點頭,感嘆道:“時日倒也不長,真希望日子能過得再快些啊!”

李曜咬了一口甜點,慢慢嚥下後,忽然道:“我聽大理寺羅少卿上奏說,你前日遇到了刺客,險些連命都丟了,這長安人口繁雜,以後你可要多加小心才好啊。”

李思媞白淨的臉頰上微微蕩起一抹可疑的紅暈,有些羞怩地問道:“他……那位羅少卿的傷勢,可是好些了麼?”說著復又低了下頭。

李曜有些懷疑地看著這個波斯公主,明亮的眼眸慢慢地眯了起來,似笑非笑地道:“羅少卿今日都能上早朝了,身體自是已無大礙,要知道他可是強壯得很的呢,只不過還有人告訴我,當時他拿身體給你擋下了毒箭,而你……”

說道此處,李曜頓了頓,然後坐得更近了一些,用食指抬起李思媞瑩潤的下巴,並在對方的耳畔,親暱地低聲道:“能否告訴阿姊,你為他吸吮毒血,莫非有以身相許的想法?”

“以身相許……”

李思媞在大唐生活了這麼久,豈會不知這四個字的含義,一張俏臉立即紅到了脖子耳朵根,支支吾吾了好一陣子,竟然脫口說出了一句廢話:“阿姊你……你你怎麼看出來的?”

李曜開心地笑出了聲,別看這位波斯公主已是二十歲的大姑娘了,但其本人對真正男女之情的瞭解,並不比當年袁蕎兒十二、三歲未嫁前好多少。

她好不容易才收住笑,語重心長地道:“我的好妹妹,所有知曉此事的人都能看出來,用我們中原的俗話來說,你這就是情竇初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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