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疾去,烏雲消散,驕陽燦爛,萬物重現光彩。

李曜和蘭韶英匆匆離開了花廳,行至通往寢居的長廊,蘭韶英突然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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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曜察覺身後有異,回過頭來,就見蘭韶英柳腰輕折,低頭看向自己映在水中的倒影。

由於此前的雨量很大,廊簷下的水臼盛得滿滿當當,水面鋪著金色的陽光,有如一面明鏡,光可鑑人。

李曜沒有打擾她,只是遠遠站定,靜靜地等待。

蘭韶英凝視了好半晌,這才直起身子,輕輕搖頭一嘆。

李曜眸光一掃四周,沒有發現其他人,遂上前低聲問道:“貴主為何嘆息?”

原來,此“蘭韶英”乃是李曜假扮,而這開口問話的“明昭公主”才是真正的蘭韶英。

假蘭韶英雙手捧住真蘭韶英的臉頰,仔細端詳了片刻,蹙眉道:“我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最基本的事實。”

蘭韶英奇道:“甚麼……基本事實?”

李曜放開蘭韶英的螓首,語氣很認真地答道:“人的樣貌是會隨著年齡而改變的。”

蘭韶英先是愣了愣,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展顏道:“貴主說的甚麼胡話,人哪有不變……”

一個“老”字尚未出口,蘭韶英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笑容頓時僵住了,一雙晶亮的眸子凝視著李曜,臉上漸漸現出了驚疑之色。

李曜感到有些不自在,忙出言打斷她的觀察:“你這樣看我作甚?”

蘭韶英沉吟了一下,疑惑地問道:“韶英有些好奇,為何貴主的樣貌,會一絲一毫的變化都沒有?”

聽到這話,李曜心中瞿然一驚:“沒那麼誇張吧?”

蘭韶英重重地點了點頭,解釋道:“因為我們住在一起,天天都能夠見面,以至於習焉不察,若非仔細比較,韶英也很難確認這一點。”

“原來如此!難怪趙三郎會說‘你’變年輕了!”

李曜恍然大悟,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起來。

其實,李曜早就該想到,她的這具身子可能已經停止了生長。

若以復活後的身體年齡為十六來計算,那現在也該有十九歲了。

對此,李曜既感到高興,又感到煩惱。

高興的是,李曜迄今從未有過正常女人那種每個月都會到來一次的生理週期。

煩惱的是,她說話的本音,仍然還處於少女變聲期前的狀態。

若不是她擅長改變嗓音說話,否則一開口,便是令氣場大打折扣的稚氣聲音。

而她身邊的人,卻都成長了不少。

魚巧巧和張檀這兩個小丫頭,如今皆已是二八芳華的年紀,李曜和她倆呆在一起,常人根本分辨不出誰才是師父,連李曜當初撿回來的宋玄塵,也從一顆豆芽菜似的瘦弱女童,變成了一個溫婉嫻靜的豆蔻佳人。

至於蘭韶英的樣貌,雖然看著變化不大,但畢竟二十三歲的年齡擺在那裡,想要扮嫩裝成青春少女並非是一件易事。

好在李曜和蘭韶英的化妝手藝高超,再經過長期的琢磨,以及不斷的改進,她倆已經能夠把彼此雙方的口音聲線、言談風格、舉止儀態都模仿到了幾乎天衣無縫的境界。

另外,在文化知識上的差異,其實只要兩人不故意賣弄,不自曝其短,掩蓋起來也沒什麼難度。

為了儘量降低暴露破綻的機率,蘭韶英戒掉了一口一個“阿彌陀佛”的口癖,而李曜平時裡也養成了略施粉黛的習慣。

但李曜萬萬沒想到,她和蘭韶英首次假扮成對方的模樣出現在熟人的面前,自己居然會在扮相方面,出了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紕漏。

當然,這個問題也並不完全都是“燈下黑”造成的。

事實上,李曜沒有一件映照形象的器具,才是最大的原因。

這個時代的銅鏡,遠不及後世的鏡子那般明亮清晰,且因人工打磨的鏡面都有些輕微不平,所以映照出來的影像,難免與人的本相存在差異。

只可惜,以現有的技術條件,莫說做出鍍鋁、鍍銀的鏡子,就是讓她做一面誕生於十六世紀的水銀玻璃鏡,在時間上也已來不及了。

有鑑於此,李曜趕緊帶著蘭韶英來到寢居,重新進行化妝。

一番反覆修整之後,李曜抓起一面巴掌大的菱花鏡,飛快地跑到屋外明亮處,攬鏡自照,只覺自己的年紀看起來又大了一些,總算有了一個二十出頭女子的模樣。

蘭韶英走到李曜的身邊,忽然問道:“貴主,我們今天是否還需要再找個人試一試呢?”

“貴主,蘭姊,你們要試甚麼?”

話音剛落,突然響起了一道清脆的聲音,李曜和蘭韶英齊刷刷地看過去,就見魚玄微端著一盤瓜果歡快地走來。

李曜和蘭韶英不約而同地碰了一個眼神,彼此心領神會,便聽蘭韶英用李曜的口音回應道:“我和蘭姊在試新妝,你來點評點評,如何?”

……

……

夜色深沉,大雨淅瀝。

兩個打著油傘,手提燈盞的中年道士踏著泥水,在坑坑窪窪的道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行進著。

風很大,雨也急,可這兩個道士絲毫沒有放緩腳下的步伐。

經過一番艱難的跋涉,他們來到了宏義宮一個偏門,其中一人上前敲響了門環,門很快應聲開了,待兩人收起雨傘,迅速閃身進去,門扉便咣噹一聲合上。

“玄齡,克明,你們二人終於來了,快些入座吧。”

翠華殿內的燈火只點了一半,昏暗的光輝,映照著李世民冷峻的面孔。

而在他身前,長孫無忌、高士廉、房玄齡、杜如晦、尉遲敬德、秦瓊、侯君集等文武僚屬分坐兩側,氣氛緊張而嚴肅。

一陣沉寂過後,李世民將白天東宮內線王告密的內容複述了一遍,嘆息道:“骨肉相殘,古今大惡,寡人禍在朝夕,但寡人欲待其發,然後再仗義討伐他們,不知可以否?”

尉遲敬德今天平白無故蹲了半日的天牢,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現在又得知齊王還想活埋他們,再乍聽李世民這話,不由氣急而怒聲道:“按照人情常理,誰願捨得去死!如今我等誓死侍奉大王,此乃天授,可眼下禍機垂髮,而大王卻安然不以為憂,大王這般自輕,如何對得起宗廟社稷?大王若不用敬德之言,敬德將竄身草澤,不能留居大王左右,縛手引頸受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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