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起伏的丘陵之間,數十名穿著皮襖的突厥斥候正打馬小心前行。

來到一處樹林時,為首的百夫長忽然揚起了手,斥候們俱都勒韁駐馬,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那百夫長的視線先是落在林邊數以百計的新伐樹樁上,隨後抬頭看向前方,瞳孔陡地一縮,忙調轉馬頭,大聲疾呼:“有情況,快撤!”

就在這時,一支燕翎箭呼嘯著飛來,無比精準地洞穿了百夫長的咽喉。

緊接著,附近又有無數弓弦響動,突厥斥候立時傷亡慘重,隨後遠遠地傳來了一個殺氣騰騰的聲音:“全都殺光!一個也不許放走!”

一大隊唐軍騎兵猛然竄出樹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截住了箭雨打擊下的倖存者。

“殺!”

“去死!”

距離實在太近,唐軍鐵騎轉眼殺至,突厥斥候們還沒來得及射鳴鏑示警,便被無數兵鋒蔓延而過,一命嗚呼。

唐軍殺光突厥斥候之後,迅速打掃戰場,毀屍滅跡,然後又如一陣風般,紛紛策馬藏進了樹林裡……

……

……

遠方的地平線上,煙塵翻滾,遮天蔽日,浩浩蕩蕩的突厥大軍正向黃花堆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馳行在最前方的是頡利可汗弟弟步利設所率的兩萬騎兵,其後是拱衛可汗氈車的一萬附離與兩萬拓揭組成的中軍,再往後是四萬隨軍牧民和俘虜、奴隸構成的後勤集團,而位於中軍兩側的分別是執失部和蘇農部,兩個部落各有八千騎,負責保護中軍兩翼,至於殿後的則是高開道的數千燕軍和阿史德部的一萬控弦之士,總計十三萬之眾,左右前後伸展,綿綿延延十數餘里之遙。

突厥大軍的移動速度並不是很快,其間有許多氈車,更有牛羊無數,而在整個隊伍的最中間,數十頭壯牛拉著一輛巨大的八輪氈車,其車架長寬數丈,頡利可汗的狼頭穹頂大帳正位於車架之上,巨輪滾動,群牛踩踏,聲勢驚人。

此刻午時剛過,頡利可汗酒足飯飽,正躺在義成公主的懷中闔目養神,忽然聽到帳簾外響起五弟欲谷設的聲音:“現有軍情需向三哥彙報,不知我可否方便進來。”

頡利可汗趕緊坐起身子,喚欲谷設進帳,問道:“甚麼事?”

欲谷設緊張地道:“我們派出去的多支偵騎沒有按時回來,三哥……你說會不會是唐軍知曉我軍的行程,故意前來騷擾呢?”

頡利可汗眉頭一皺,不由頷首道:“我們行軍如此大的動靜,自然躲不過唐軍的耳目,的確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欲谷設摩拳擦掌地道:“五弟以為,這肯定是劉世讓在搗亂,因為夜襲燕軍營者,就屬他嫌疑最大……三哥,要不要五弟帶支人馬去把這些討厭的蠅蚋找出來消滅掉?”

頡利可汗搖了搖頭:“劉世讓固然狡詐,可他的兵力只區區兩萬,且多為步卒,根本不足為懼,倒是李世民那小子更擅奇謀詭計,又一向膽大包天,其麾下玄甲軍常以少勝多,絕對不可小覷,我們應該多加防範此子鋌而走險發起突襲才是。”隨即在帳中踱步片刻,揚聲道:“來人,立刻傳令各部收回所有遊哨,全軍聚攏,不得分散!”

就在頡利可汗剛剛下達這道命令之時,黃花堆的戰鬥已經全面爆發了。

戰鼓雷鳴,箭如飛蝗,無數騎士慘叫著跌下馬來,無數戰馬嘶鳴著轟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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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高臨下的唐軍弓兵輪番拋射破甲重箭,而在坡地下面的“一箭之地”內,還密密麻麻地佈滿了的小土坑,奔跑中的戰馬一旦踩中這種陷阱,十之八九會崴斷腳蹄,面對覆蓋式的箭雨打擊,許多冒失闖入唐軍弓兵射程之內的突厥騎兵毫無還手之力。

統率突厥前軍的步利設在侍衛的拼命保護下,驚險萬狀地逃出唐軍的伏擊區,這才感覺到自己背後的劇痛,原來他也中了箭,一支雁翎重箭穿透了鎧甲的間隙,深深地插入他的後肩,距離他的脖頸僅僅只相差兩寸。

侍衛一看步利設的傷口,登時失聲驚呼:“大人,此箭有毒!”

步利設急道:“那你還不快幫我拔出來!”

侍衛忙不迭地抽出一把牛耳尖刀,旋即在步利設後肩的傷處劃開一道小口,然後用力拔出箭簇,直把步利設疼得險些昏死過去,好半晌才緩過神來。

簡單包紮一番之後,步利設便聲嘶力竭地大吼道:“整軍列陣!”

擔任開路任務的前軍將士多為久經戰陣之輩,即使受到這般突如其來的猛烈打擊,也沒有馬上潰不成軍,隨著步利設的一聲令下,各個千夫長、百夫長井然有序地收攏部眾,很快就在距離唐軍前沿陣列兩百步外的地方穩住了陣腳,隨即向兩翼延伸,排出了一個較為整齊的軍陣。

步利設親手點燃了示警的煙火,隨即重新跨上戰馬,雙目赤紅地看向伏擊者,心中不由驚怒交加:“竟然是他!高滿政!”

在他視野的前方,除了滿地哀嚎的傷兵和靜躺血泊的屍體,便是陡然出現的唐軍,放眼望去,槍矛林立,旌旗招展,蔓延了整片丘陵。

步利設揮刀指向唐軍戰陣中的那面硃紅的“高”字大旗,咬牙切齒地擠出了一個字:“衝!”

蹄聲突然轟鳴起來,彷彿地動山搖。

這些驍勇的草原騎兵衝鋒時更習慣發出突厥部落特有的低吼聲音,當年西突厥汗國的建立者室點密率軍與拜占庭帝國合擊薩珊波斯,波斯人對這種口腔共鳴而產生的聲音感到極為不適,竟以致兵敗鐵門關,但對於長年和突厥人打交道的朔州軍來說,卻早就習以為常,絕大多數的士卒都沒有表現出發怵的跡象,反倒因長期獨守孤城憋了一口惡氣,各個戰意高昂,毫無懼色。

唐軍“高”字將旗下,朔州總管高滿政神情冷峻地注視著潮汐般洶湧過來的突厥鐵騎,待到敵軍前隊距離已方陣列一百五十步時,他突然高舉長槊,提聲下令:“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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