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繁華和熱鬧沒感受到多少,哪怕人來人往,卻也有一種異樣的蕭條,比起鄉村縣城那種只能夠被土匪騷擾的地方,省城的訊息流通,反而難以脫離戰爭的陰影。ωWW.166xs.cc

一個不小心,可能流彈就會從天上來,有點兒過於發達了。

齊子昂買了一個院子,考慮到自家有猴子外表的齊子傑,還有他準備繼續進行的製藥工作,稍稍遠離人群是個不錯的選擇,為此,他還特意在附近買了一個鋪子做藥材生意,也是方便藥材的採購和取用。

齊老爺的那些小夫人們,在葬禮之後就被齊子昂遣散過一批,沒有生育過又還年輕的,很可能改嫁再謀生路的,都被齊子昂遣散了,剩下的那些,要麼是準備跟著齊家養老,要麼是有為齊家生過女兒,雖然女兒嫁了,卻也不願離開齊家,免得以後再也不知道女兒的訊息。

針對這種情況的,齊子昂也沒不近人情到非要把人趕走,或者直接給她們女兒去信,讓出嫁女負責贍養生母,而是給了她們一個選擇,要麼就跟著來省城居住,要麼就還在老宅子裡,那裡是祖宅,不可能賣了,肯定是要留人的。

其中三分之一的小夫人們選擇了留在老宅子,那裡她們住慣了,等到夫人和齊子昂一走,她們就是宅子中最大的那個,更自在一些。

只有三分之一的還要跟著夫人和齊子昂來省城,其中就包括六姐兒的生母郭氏郭夫人。

“真沒想到,我還有在省城住的一天。”

郭夫人年齡比夫人要小很多,因齊老爺去世,她特意做了老成裝扮,棕色的衣裳,簡單盤起的頭髮,乍一看像是宅子裡的僕婦,就是奶孃都比她看起來鮮亮些,可那種年輕感,不是單憑裝扮就能壓下去的。

她這會兒在夫人身邊兒湊趣說著話,有點兒討好的意思,這也是自然的,住得近了,她就指望能夠多見見女兒,可六姐兒什麼時候能夠回孃家看看,還是要看夫人的意思。

正妻和小妾之間的關係,從一開始就註定了。

齊子昂沒有在旁作陪,跟夫人打了一聲招呼,就帶著猴兒走了,郭夫人看著那猴兒,她聽說過齊子昂賣鋪子和田地去贖猴子的說法,為此看猴兒的眼神就有些怪異,一隻猴兒,值什麼呢?

來寶跟著齊子昂也有兩三年了,他也沒弄明白這猴兒值什麼,直到他看著猴兒在某次吃藥之後說出了人話,滿臉驚駭。

他是幫忙來回弄藥材的那個,有些事情,齊子昂也沒瞞著他,見狀就重新介紹了一遍齊子傑的身份,“……都是被壞人弄了藥害成這樣的,如今我配置解藥多年,也算有些成效了。”

“是,好了。”

齊子傑的嗓子有些沙啞,並不似平時“吱吱”時的聲線,藥物作用的影響還是在的。

這個效果,齊子昂並不滿意,卻還是把一併製作的幾顆藥丸裝在荷包之中給了齊子傑,“你收著,我派人陪你回去一趟,免得路上再出什麼問題。”

齊家在省城初來乍到,還沒穩定交際圈兒,能夠抽出時間製藥,就是齊子昂用心了,想要再陪齊子傑去送藥,就有些太耽誤時間,他問了齊子傑,確定他覺得可以,就沒陪著去,而是派了來寶跟著。

一併跟著的,還有齊家請來的護衛,不是從鏢局請的,就是從武館請的,齊子昂財大氣粗,也不介意來個多方平衡,免得護衛串通一氣,反而害了主家。

來寶知道了齊子傑的真實身份其實是自家的大少爺,才有些恍然為什麼會有“小少爺”這樣的稱呼,兒子和女兒並不一併排序,齊子昂本來是可以被叫做“大少爺”的,他原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的。

西山山林之中,護衛並沒有都跟著上山,部分在山下,部分在山林外,林中來寶跟著齊子傑,當聽到那沙啞的聲音“吱吱”叫的時候,整個人都覺得不對勁兒,真的是太難聽了,彷彿有什麼在刮骨髓一樣,讓人冷不丁地發抖。

荷包的轉交沒有任何問題,齊子傑當著來寶的面對傅義說了話,做了交代:“這次的藥我吃了就能說話了,應該還有前幾次藥物的打底才能這般管用,你試試看,若是一樣,我就先回去,若是不一樣,你就跟我回去一趟,讓子昂給你看看,他這些年,真的很厲害了。”

想到好多大夫都給不出解藥,齊子昂卻做成了,哪怕只是一半,齊子傑就有些淡淡的驕傲,與有榮焉。

傅義從荷包之中摸出一顆藥丸丟到嘴裡,冷哼一聲,過了一會兒,果然也能說話了,他卻並沒有多說,“我等你再來。”

“好。”齊子傑應下來,看著他帶著猴群離開的背影,默默地呆了一會兒,到底還是不一樣的,如果是他,恐怕根本無法在野外活這麼久。

齊子傑和來寶回程的時候才知道縣城不久前出了事兒,在他們離開縣城不久,縣衙裡就失火了,一些縣誌被燒掉不說,還死了一些人,連帶著縣城中兩家富戶也遭了殃,都死了家主。

傅家的那位有點兒可憐,還沒有兒子,如今他一死,家產註定旁落,另一家好一些,卻也沒好到哪裡去,兒子是個敗家子,親爹剛死就開始變賣家產,葬禮一完,連人帶錢都不見蹤影了。

如今還有人說起子孫不肖的壞處,拿他作為某個典型來講。

同樣的,難免作為同類提一句的還有齊家的齊子昂,齊子傑在外人面前很少說話,在唯有和來寶一個房間的時候才為齊子昂叫屈,“我弟弟最厲害了,他們知道什麼!”

“是,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來寶附和著,因為猴兒身量,他哪怕知道這位大少爺年歲比他大多了,可看他這樣,就像是在看一個孩子,習慣了之後也不覺得恐懼,反而還覺得有些可憐,好好的富家大少爺,竟然變成這樣,也不知道這麼多年怎麼過來的。

幸好還有小少爺,不然……

等到了齊子昂面前,齊子傑只說了縣城發生的變故,並沒有說那些人非議齊子昂的事情,也沒說自己的看法。

“沒事兒,不用理會那些,一時半會兒,咱們不會回去了,這邊兒交通發達,藥材更多一些,我已經找李老板買下了一些藥材,咱們繼續嘗試,脫掉這身猴皮,不用多久了。”

齊子昂語氣積極,重點還在齊子傑身上,錢財家產什麼的,夠用就行,真的沒必要積累太多,遭了人嫉妒也是麻煩事兒。

“好,你也不要太累了。”齊子傑是很想重新變成人的,他沒有催促齊子昂,但目光之中的期待亮閃閃的,讓人不忍辜負。

齊子昂笑著拉了拉齊子傑的手,小小的猴爪不敢用力,生怕那鋒利的爪子刮傷了他,“放心吧,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兩個月後,齊子傑開始褪毛,一層層落下的猴毛讓他變得十分難看,好像某種禿毛的動物一樣,還帶著點兒恐怖的感覺,沒了毛髮的遮掩,那彷彿乾癟很多的皮看著有點兒噁心。

齊子傑一眼都不願意多看,可他還是每日都照鏡子,一點點看著自己的變化,看著最外面的那層皮,那層猴皮在沒了毛之後乾癟發皺,又在某一日,如同紙張一樣被他輕鬆撕開,露出下面的真正屬於人類的皮膚來。

多年不見日光的皮膚最初像是純粹的血肉,同樣很難看,可隨著各種藥物的使用,再有陽光的照射,漸漸也嫩白起來,能夠看出皮膚的樣子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身高。

“抱歉,只能到這一步了。”

齊子昂有些遺憾,卻也沒辦法,科學製藥真的就只能到這裡了,耍猴人給他們使用的那種藥物是破壞性的,說白了就是沒有解藥的,完全是粗暴地破壞人體的生長機能,把人表面上固定在那個時間點上,雖然還會衰老會生病,但外表上不會再長高,也不會產生老態。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藥物甚至可以稱為“青□□”,有著讓人永葆青春的作用,可惜其中的毒性註定會帶來一些破壞,比如啞巴,再比如不得不裹上一層猴皮。

“已經很好了,我很滿意。”

傅義對著鏡子,看著鏡子之中的自己,那是陌生卻又總會被他記起的當年的樣子,那個孩子時候的樣子,只聲音卻沙啞得像是一個老人,很違和,可他為此欣喜,因為這種違和也是難得的。

齊子傑也在另一端照著鏡子,看著鏡子之中的自己有些恍然,彷彿重新面臨選擇,如果那時候他沒有亂跑,是不是……

“對,已經很好了,我還以為……”淚水不自覺落下,他真的以為自己要當一輩子猴子了。

現在,還能恢復原本的樣貌,還能當人,真的已經很好了。

齊子昂見他們都還滿意,自己也露出一個笑容來,對這個結果,他也很滿意,他終於可以抽出時間去追蹤類似耍猴人那類人的行蹤了,也許他們手中還有更多的秘藥,又或者,能夠見識到更多的奇異事件。

兩年後,齊子昂把齊家交給了齊子傑,以遊學的名義外出,這一走,一生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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